当日在琢星斋,云若曦直觉认为迎接自己与云少楼的澹台玉漱同样不是普通之人,而他也自称是琢星斋主人的朋友,同样可以决定琢星斋的事。
但即使是这样,当日见到阿九时,他却看起来并不直接受澹台玉漱的命令的样子。因此,云若曦便断定阿九应该是琢星斋主人身边之人,而并非单纯的是琢星斋内侍奉人的小厮。
只是,当自己说道琢星斋主人之时,郁扶苏虽然面露讶异,但却也并没有打算点破这一点,不说自有人家的道理。既然如此,那么云若曦也不准备多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云若曦三人出了郁扶苏卧房的内院,顺着庭院中的小路,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因为要为郁扶苏疗毒却又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在来到郁府之后,郁扶苏刻意将云若曦安排到了离自己住处相对靠近却又不十分近的地方,中间刚好被云少楼与小蜻蜓的房间处隔开。步行来往两处只需一会儿的时间。
云若曦回到房间,将下午所取之血与现下所取之血放在桌边,各拿了一小瓶打开来,细细分辨着。
先前的血液腥味不及毒发之时,隐隐泛着些许苦涩。而毒发之时的血液腥甜之气甚强,颜色却比先前的鲜艳许多。
她边思索边在头脑中将之前做好的药单重新梳理,基本确定了药物的用量,只等天明之后最后那次取血,就能最终确定为郁扶苏解毒的药剂了。
将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云若曦来到卧床边,侧身躺下,和衣而卧。
“主人!”刚闭上眼睛,凤鸣的声音便在云若曦的脑海中响起,掌心之中火红的火焰凤凰在暗夜中亮起,甚是瑰丽。
“恩!怎么?”云若曦猛然睁开了双目,却并未起身。
“主人可是要炼制解这毒的解药?”凤鸣娇俏的声音听起来脆生生的,十分悦耳。
“没错!”云若曦的嘴角稍稍向上翘起。
凤鸣此时出现,那么一定是对这解毒之事有什么看法。
自己虽然是九级巅峰的炼药师,同时也研习了一切的毒经与医经。只是,历史长河浩瀚无穷,总有浩如烟海的无穷尽的事情为自己所不知。
而凤鸣则不然,她从降世以来,整日便与各种仙丹灵药混在一起,虽然看起来是个孩子,但若论起医药来,她绝对是自己最好的老师。
“主人可有什么想法么?”凤鸣笑呵呵的说着。
“恩,他体内两种毒素互相倾轧,因此解毒时要以幻月草为引,将这两种毒引导开来,使其分离,于此同时将克制这两种毒的扶摇果与四合寒香的药效注入其体内,配以紫晶芙蓉来保全心脉,应该便是可以解除此毒。”云若曦细细道来,将自己的思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凤鸣。
这个方法是自己这几天推衍出的最好的解毒方法,若计算精准,只需连续服用十粒自己制好的丹丸,便可以将郁扶苏体内十几年沉积的毒素一并拔出,不留一星半点。
“主人果然心思细腻,如此一来,这扶苏公子的毒基本就可以解除了。”凤鸣点了儿点头,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的确,主人这样的处理办法已经是自己见过最好的了。
云若曦听凤鸣这样说道,狭长的凤目微微一闪,“莫非凤鸣还有别的想法?”
“呵呵!其实主人这样已经是解毒的最好手法了!”凤鸣娇笑的看着云若曦
云若曦眉头蹙起,又仔细分析起自己的药单。
幻月草,可以引导人体内无法化解之气血逆行。
扶摇果,为天下热性药品之首,可以解除一切寒毒带来的凝滞。
四合寒香,可以消除热毒带来的经脉阻塞,通顺人体。
紫晶芙蓉,服用后在人的经络之上形成一层壁垒,为经脉提供一层最为坚韧的保障。
而这些药物在一起炼制时必然要将扶摇果与四合寒香先行炼化,然后便是将紫晶芙蓉的药效凝结在扶摇果与四合寒香每一粒药尘的表面,进而再将这扶摇果与四合寒香药尘同时凝结,形成八卦丹丸,最后在将幻月草附在八卦丹丸之上,形成小龙凤,就此成药。
云若曦仔细的将这过程完全推算一便,却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凤鸣的意思。
“若像主人这般用药,不单扶苏公子的毒彻底解除,而且他全身的修为也将尽数化为乌有。”凤鸣看着云若曦疑惑的表情,说出了心中所想。
云若曦猛地睁开凤目,双手撑起身体,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
若解毒之时把他的一身功力也尽数解去,那可怎么是好!只是,怎么会这样呢……
“若单从药效来看,主人的方子的确是最对症下药的,只不过幻月草与扶摇果却是隐隐相克,当幻月草遇到扶摇果之时,两者的药性便会骤然增强,在解毒的同时,却要消耗中毒之人全部的心力,此人的功力越是深厚,失去的心力便越多。以那位公子的实力来看,当药效尽数褪尽或被中和之后,他一身的修为便白白化作乌有了。”
云若曦眉头蹙的死紧,她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幻月草与扶摇果怎么会是隐隐相克?之前完全没有听说。”
“这是因为人们只知道这两种药的显性药效,而并不知道它的隐形药效,即便是二者一同使用时,剂量必定非常的小,因此,对人造成的影响也相对小很多。在服用这类药品之后,人们通常休息几天便会完全恢复,谁都不会注意到二者隐形药性相克这一点。”凤鸣仔细的向云若曦解释着。
听闻凤鸣如是说,云若曦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她自床榻边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她推开窗,院中的气息正是沁凉。她向夜色中看去,兀自陷入了沉思。
的确是这样,若真的就这样练成丹丸给郁扶苏吃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若这样的话,必须要将二者隔开,或者更换其他的药物来替代。只是无论哪一种方法,似乎都不是很理想。
凤鸣坐在云若曦的灵台边缘,翘着二郎腿,晃着手中的一株草,调皮的看着云若曦。
云若曦心中一道灵光闪现!
那是琉璃晗光草!
云若曦霎时惊喜万分。
没错!琉璃晗光草的药效几乎与幻月草完全一致,只不过这种草生长在极阳之地,而幻月草却刚好与之相反。因为之前自己使用幻月草比较多,一时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它。
“若换做琉璃晗光草的话,主人便可以安心无虞了。”
云若曦会心一笑,“谢谢你,凤鸣!”
“啊呜!”凤鸣调皮的眨眨眼,打了个哈欠,“主人,凤鸣要去睡了哦,实在是太困了呢!”
“恩!”云若曦点点头,手掌中的火红暗纹瞬间消失不见。
一夜好眠。
天色放光,银白色的曙光渐渐变得绯红。窗外弥漫的雾气开始消退,然而空气中依然尽是湿意。
郁府的仆役们早已经开始忙碌,相比于昨夜时分的紧张,此时郁府整个院子的气氛显得轻松又愉悦。
此时的郁扶苏早已清醒归来,在仆人们的侍奉之下收拾停当,并已经用过了早饭。
昨夜,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虽然不甚真切,但他却记得在陷入昏迷之前,对上的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那双眼狭长精巧,宛若清水,尽管那时所有人都陷入了焦灼,但那双眼却依然淡淡的,有种说不出的澄澈,却是一寸秋水,千斛明珠。
那时,他看着她,宛若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郁扶苏懒懒的倚靠在房内的躺椅之上,墨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清白色的织锦长袍顺着躺椅躺垂下来,腰间束着同样青白色的云纹腰带,上悬挂着一块细致温润的古朴白玉。
他的眸子如湖中碧水,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薄唇微抿,唇色有些苍白,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柴叔则一脸谦卑恭谨的站在郁扶苏身边侍候着,但面上却是洋溢着喜气。
“派人去看看云姑娘醒了没有,若没醒的话,千万别扰了她。”郁扶苏声音听起来极为清爽。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毒发时人鬼不分会伤到她,虽然他早已知道她会有应对的方法,但那时,他依旧吩咐了柴叔,若自己陷入发狂状态,伤到她时,不管怎样都要把自己打晕过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但她并没有被他伤到,反而还直接把自己弄晕了过去。这等手法的确让他诧异至极。然而具体的过程,郁扶苏自己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能够尽数想起的全部是一整晚的好梦。
“是,这就差他们过去。”柴叔笑呵呵的说着。他明显从主子的神情中看到了久违不见的喜悦。而他此时也更加相信云姑娘能够为主子尽数解除身上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