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就是显赫千古的豪门世家,衣冠南渡、东晋稳定皆赖王氏之功,在新汉朝虽有失色,可同样是天下有数的大族,在青州、黄淮的影响力极大。
王家自谏议大夫王吉以来,出过七位皇后、太后和追封皇后,遍及北边的曹魏、袁赵,以及后来的司马氏,连南边的新汉刘氏也不例外,当今圣上的两个兄弟之母王媛姬,就是出自琅琊王氏。
除此之外,王家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中书监、中书令者众多,距今最近的孝圣王祥,历经三国五朝屹立不倒,曾大治徐州,虽然人已作古,但徐州等地还有他的名声流传。
如今,王家更是隐隐要成最顶尖的几个世家之一。
这样一个家族,对彭城县的百姓来说,当真是如雷贯耳,即便是县令杨永,听过之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一扬手,道:“速速有请!”丝毫也不在意在外出声的只是一介家仆。
这边话音一落,公堂门外的人群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让说话那人过去。
人群这一让开,就露出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做仆人打扮,一身青衣,但神色从容,留有长须,不见下人的卑微,反而身姿挺拔,神采不凡;此人身边还有一人,身子纤细,但骨架很大,穿着锦服,白面无须,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正盯着公堂里面打量。
“两位请进……”刀趣÷阁吏亲自过来邀请,仆人打扮的男子拱拱手道:“有劳了。”他就是王引,径直走了过去,而那白面无须之人站在原地看了几眼,微微皱眉,这才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公堂,看着这一片混乱的景象,也觉怪异,可他们奉命而来,不愿意节外生枝,并不多言。
只不过,这两人的目光扫过陈止的时候,微微停顿,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除此之外,连许志都没让这两人的目光有所停留。
跟着,就听王引对杨永道:“见过县令,您当还记得我,冒昧前来,希望没有惊扰到公案。”
“记得,记得。”杨永连连点头,“年初的时候我去琅琊,见过你。”
杨永的家族虽有些势力,却不能跟琅琊王氏相提并论,而且杨家也在青州,很多时候还要抱王家的大腿,杨永这样有意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怎么会跟王家计较。
王引又道:“是这样的,还请县令能行个方便,我家主人说陈家的七公子学问精湛,有心请教,所以才遣我等过来,我等也知道这公堂之上,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可上有所令,还望通融。”
这就是公然要干涉司法了,不过当今世家之盛,前所未有,莫说干涉一个衙门的办案,就是那朝堂正事也时常扭曲,杨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况且眼下案子其实已经了结,根本不用发愁,倒不如说,这个事情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可是,不等杨永应答,那白面无须的人就皱眉说道:“我知道这个陈止的事牵扯了几家,但既然我等出面了,这案子就先告一段落吧,不要耽搁了我等时间,你吃罪不起!”他的声音略显怪异,有些高亢,而这口气则是清清楚楚的训斥了,口气更是大的惊人,让堂外的百姓啧啧称奇,只觉得今天是开眼界了。
一个看似没有官职的人,训斥一县之长,可谓荒唐,但此人是王家之人,而且不是仆从打扮,杨永摸不清他的根底,不敢随意应对,可被这话一逼,已经进退两难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下不来台。
还是那王引清楚,赶紧就道:“县令息怒,我这同伴心急为主分忧,还望你不要责怪,只是陈公子的事,还望您能卖个面子。”
他这么一说,自杨永往下,连同门外的百姓,都是惊疑不定的看向陈止。
本来今天陈止一举扭转了恶名,这已经够惊人的了,怎么现在王家的人过来,指名道姓的要找陈止,这两者之间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百姓还只是惊疑,而如杨永、刘仰、陈远、许志、白青等人,更是清楚和王家的交情,代表着何等意义,在心里对陈止的评价,不由又提升了几分。
“这个……”杨永多少有了台阶下,顺势就道,“其实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已经证明陈止是清白了,两位要请,随时可以。”
他这心里也在庆幸,早知道陈止和琅琊王家还有关联,那肯定又是一番应对之法。
王引二人一听,也是一愣,他们在来的时候,也略微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个案子的大致情况,没想到已经解决了,于是好奇之下,王引就询问了两句。
都是公堂审案,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那刀趣÷阁吏罗迁简单介绍了之后,王引和白面无须之人看陈止的目光都有了变化。
先前他们只是在陈止身上略有停顿,但并不怎么在意,可此时此刻,就有了正视的意思,这二人久浸权谋,自然看出了这个案子背后的布局。
“果然是个人才,”白面无须之人露出笑容,“本以为我等过来是给你解围,没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场,不错。”
“既然如此,还请陈公子随我二人前往卧冰楼。”王引恭恭敬敬的上前,礼数周到的说着,不见豪门倨傲。
陈止看着面前这人,也在疑惑。
“为何过来请我?”
他对琅琊王氏并不陌生。
“在原本历史上,这就是顶级门阀,但巅峰当在衣冠南渡后,如今因历史变迁有了不同发展,但也算是新汉王朝中最顶级的豪门之一,一个小小的仆从,打着旗号,就能让一县之令进退失据,世家力量可见一斑啊,就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找上我?”
正好这时,杨永又出声问道:“还没请教,两位背后的是……”
王引就道:“我家主人是琅琊王奎。”
原来是青州书痴!
杨永松了一口气,王奎虽然也是王家的人,但情况又不一样,让他放松不少。
倒是陈止心中一动,他这些天也了解了书痴之名,又听到了刀趣÷阁吏的小声嘀咕。
“这个王奎就是书痴,那我这怀中的拓石,或许能有用武之地了,此念一起,陈止也就有了应约的想法,无论目的何在,这样的世家大族礼数周到的过来邀请,拒绝了的话,问题不小,何况还有一个拓石目标。”于是就应了下来。
这时候,白面人扫了白青等人一眼,冷笑道:“既然罪证确凿,何故还要拖延,杨县令,你这案子赶紧定下来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被人干涉断案,杨永略显不快,却还耐着性子要解释,可猛然扫到这人腰间一块玉佩,顿时一个激灵,张嘴就道:“阁下说的不错,此案证据确凿,本官本想谨慎一些,但现在想来,先定了罪,也好安定民心。”
话落,在一道道惊讶目光的注视中,杨永一拍惊堂木:“来人呐,把这几个诬陷忠良的人犯拿下,陈阿三纵火、白青等人诬陷都是大罪,通通压入大牢,以待国法!”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要说堂外百姓,就算是这满堂的皂隶都很是意外,不知道县令这是闹的哪一出。
那刘仰、陈远更是疑惑白面人的身份,他们自然看出来了,杨永这么巨大的变化,都是因为此人。
白青和一众档主顿时哀求起来,原先只是拖延,现在要当堂定罪,一前一后差距巨大,想要保住性命,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
陈止见着这突然变化,也是心中一动,生出猜测,又泛起一丝感慨。
“这两人的背景,或许并不简单,不过如今世家之威,竟然一至于斯,这等案子,世家一言可决,这么看来,我或许也该提高一下目标,否则在这样的世道中,难保不遇到什么意外,同时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这时候,白面无须之人来到跟前,微微一笑道:“陈公子,事情也结了,随我去见我家主人吧,你在兵法上论述,很得他的赏识,希望你此去,不会让他失望。”他这和颜悦色的样子,看得杨永眼皮子直跳,暗暗揣测陈止的后台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