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功课最初并不是很繁重，所以，妮娜有很多时间过来找陆飞玩。虽然陆飞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翻阅杂记，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妮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旁边吃东西，边吃边看陆飞认真的翻查古籍，无聊了的时候还可以逗陆飞玩。将他的头发编成了细碎的辫子，拆开，再编上，再拆开。
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托着腮帮，跟陆飞讲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些琐事。
“我的礼仪老师好凶啊！”
“嗯。。”
“我今天新学了一首曲子，等我拿到曼陀铃，我弹给你听啊！”
“嗯。。”
“门头上的冰柱都接地了呢，我记得我刚来时才只有小指那么长！”
“嗯。。”
“陆飞，你是个大傻瓜！”
“嗯。。嗯？”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妮娜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且，她不再无忧无虑，经常眼神飘忽，神情恍惚，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偶尔，陆飞会听她抱怨，使女的功课越来越重了。
身前如山的文献终于给滤过了一遍，最终，当初那些红衣主教的杂记统统被摆在了陆飞的身前。
这些，才是重头戏。
当初，基督教势大，枢机议会中，红衣主教上百，这么多主教的杂记堆积，依旧是个艰难的工作。不同于之前的甄选，这些需要陆飞仔细的阅读里面的内容，寻找有关联的线索。
拿起一本杂记，嗅着杂记上的霉味，陆飞轻轻的翻开。
忽然，陆飞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凳子，凳子上空空如也，以前，妮娜就坐在那上面，捧着腮，言笑晏晏。
妮娜，似乎有好几天没来了！
陆飞扯了扯头发，银白的头发被编织成了细碎的小辫，带着波西米亚风格。
不知不觉间，陆飞已经适应了妮娜在身边的生活，没有她在，似乎总少了些什么，陆飞心里空落落的。
“等忙完了这些，去看看她！”陆飞这么想着，又转头投入到了无尽的杂记中。
又是两天过去，妮娜依旧没有出现，而那些杂记在仓库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已经消失了大半，这让陆飞越发的紧张，如果剩下的这些杂记中没有当初的线索的话，他该怎么办？
别的人都已经去吃饭了，但陆飞却没心情，他抓着一本杂记，眉头紧皱，开始患得患失。
而这个时候，消失多日的妮娜出现了，这次，她容颜憔悴，不胖反瘦，看上去楚楚可怜。
“陆飞，我要成为真正的使女了！”
啪！
陆飞手中的杂记掉落，纸张散开，飘了一地。
俯下身去，陆飞一张张的将散落的杂记捡起，平静道：“你想好了？”
妮娜神情悲伤，点头道：“这是我的宿命，上帝选择了我！地下世界的亲友们也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上帝选择了你？”
“是的，最后的测试中，我是最和圣物契合的使女，主的荣光需要我来捍卫！”
妮娜一脸骄傲，但眼泪却不停的向外涌出。
陆飞叹气，将杂记放到一边，起身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傻子，你是要为信仰而殉道吗？”
妮娜骄傲的哭道：“这是一名虔诚基督徒的荣幸，有了我，主的荣光就能播撒到更远的地方。我的亲友也将为此受到更多的祝福，我不能逃避！”
陆飞一顿，有些心塞也有些好笑，忘了她是一个狂信徒的事实了，为了信仰，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如果成为了真正的使女，你将不再是你了啊！”
当日在贝克莱小镇的情景再度出现在陆飞的心底，那时候，陆飞确实感觉到妮娜在消散，被一个陌生的意志所主宰。
而如今，妮娜居然做出了这种选择，为了信仰奉献了自己，这让陆飞十分心疼。
“我也不确定，我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感觉，如果真的不是我，那我会在哪里呢？上帝的怀抱中吗？”
妮娜强笑，但身子却在颤抖，她害怕，显得孤独而无助。
陆飞怜惜，抱住她的身子，轻拍她瑟瑟发抖的身子，陆飞有些自责，在这陌生的圣城中，妮娜只有自己这么个熟悉的同伴，这或许是她经常来找自己的部分原因。
而自己这段时间，却只顾着翻查杂记，忽视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不要勉强自己，毕竟使女那么多，真正的你活着，未必比为信仰殉道差！”
“但我是最合适的呀，如果我逃避，上帝不会饶恕我的！”妮娜抽噎，眼泪将陆飞的肩膀都打湿了。
陆飞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年轻人犯错，连上帝都会原谅的，更何况你这么青春漂亮，还有大好的未来！”
“大好的未来？”
妮娜抬起头来，蓝宝石般的大眼睛带着水汽，希冀的看着陆飞道：“你能给我一个未来吗？”
陆飞登时卡主了，他张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要他怎么给别人未来，他自己也走在宿命的道路上，连自己都没有未来。
看陆飞涩然的样子，妮娜眼中滚出大滴的眼泪，但却噗嗤笑出声来。
“逗你玩呢，瞧你那傻样”妮娜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抽噎，哈哈笑道：“不过，你倒是第一次夸我漂亮，有眼光！”
陆飞赧然，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紧紧的抱住她。
“异教徒，你的头发又长了！”
妮娜扯着陆飞额前的一根细碎的发辫，放到鼻子上闻了闻。
“嗯，等忙完了后，我会去剃成短发”陆飞低声说道。这不像他巅峰的时候，头发不断生长，剪了很快又会长长，现在他实力低微，剪了之后，应该能保持很长的时间。
“不许剪！”妮娜凶巴巴的扯着陆飞额前的发辫，要他打消这个念头。
陆飞奇道：“为什么？”
“因为，这都是我编的辫子，如果，我消失了，这将是我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证明和牵挂！”
妮娜的话让陆飞再度无语，眼睛有些湿润，心里堵的慌。
“如果，成为真正的使女后，如果我还没有彻底消失，我将等着你，等你留着我编的辫子，找到我，唤醒我，带我走出浑噩。”
妮娜轻轻的在陆飞脸颊上啄了一口，然后推开他，流着眼泪微笑，消失在仓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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