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昆仑墟。
黑暗的天幕之上,出现一轮如血一般的烈阳,它冉冉升起,在昆仑墟的东方,在昆仑的西方,这代表火曜邪神正在脱困。
若血日自西迁徙,落在东方,代表火曜邪神彻底脱困。
沧衡手握龟甲,在逆向前行的光影之中,他早已见到这一幕。
白衡斩杀云腾,火曜由此复生。
之后之景模糊不清,此刻再次占卜。
龟甲高高扬起。
代表天地人三才的中央三格变化为门户。
天为过去,地为现在,人为未来。
天之门,能捕捉过去的光,用以见证往古来今大事;地之门,能捕捉现在的光,能知晓天地间此时发生的事情;人门能捕捉逆向前行的光,推测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天地人三格之外,还有二十四格,是天地初开的二十四座神山,也是天地人三门的基石,基石不倒,门户不闭。
边缘有十格,是十天干。
龟甲底部有十二格,是十二地支。
天干地支合在一起,是时间。
时间奔流不前,留下的光,遍布世界。
此刻,人门洞开,门中蒙蒙迷雾,雾中有光正前行。
龟甲在某种力量之下,正走向毁灭。
天干地支不断转动闪烁,仿若在加速时间进程,让那逆向前行的光,快速出现在眼前。
而二十四神山守卫人门,抵御神秘力量侵扰,人门依旧坚挺。
人门牵引出逆向的光,沧衡抓住,仿若置身于未来之景。
高大五色祭坛,尉长青起坛念咒,祭坛之后,是天一邪神赤红的双瞳,天地间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延伸。
祭坛上人脸模糊,但身上衣物,俨然为白衡,尤为手中佩剑最为明显,纯均发出剑啸,是白衡末日的哀歌。
渐有鲜血自祭坛上流淌而去,流入天一邪神之口,于是,邪神脱困,强大无比。挣脱紫霄神阵,在昆仑山神注视之下,逃往人间。
最后之景,是头戴冕冠,身着冕服,佩太阿剑,手握天下权柄的始皇帝的身影,他的目光对上沧衡神君的目光。
就有一条金龙从它身后飞出,宛若一柄剑一般,刺向人门。
瞬间,人门关闭。
关闭之余,耳边还有始皇帝的揶揄之音:“宵小之辈耳,竟敢直视吾颜!”
龟甲落入沧衡神君之手,他不由苦笑。
这位太过强大,占卜抓光之时,竟能感知到,时间不算久远,在十个月之后,咸阳城内,他好似看见了天下道门齐聚于咸阳之盛会。
“是万法会吗?”
隔着时间对视一眼,这让沧衡神君越发不了解这位帝王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占卜之时,与人对视,几乎能称得上是常态。
但鲜少有始皇帝这样快速捕捉,并作出反应,力量导致占卜终止的情况发生,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似乎只有一次。
再占卜帝禹时,被千年之前的帝禹注视到,那一次,天门坍塌,让他无可奈何之下斩杀白龟,重制龟甲。
这说明始皇帝的力量,几乎堪比帝禹!
事情的发展在他眼中重现。
白衡会作为祭品送上祭坛,是天一邪神破封的关键。
“他果真是哪一位异乡人!”
沧衡神君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过身旁的伏羲尸骸,并未从中听出任何呓语。
衣袂飘飘,仙鹤啼鸣,仙鹤承载身躯向前飞去,最终在天枢道场停下脚步。
古尘沙重伤未愈,此刻睁眼看向天空中的沧衡神君,刚要起身见礼,而他却早已穿过自己身边,直接进入宣昭神君的道场。
“沧衡,你来了,是时候到了?”宣昭神君张眼,三月之前所受的伤早已愈合,他站起身来,拂去衣袂上的烟尘。
衣上染血,血液玄黄,是天一邪神之血。
此刻大手轻拂,化作青烟,弥散天地。
昆仑之上,能镇压天一邪神的是昆仑山神,被镇压之后复苏的力量,经年累月,而今力有七成,而唯有他与苍臧神君能够对抗复生七成力量的天一邪神。
苍臧在外,他在内,沧衡主导,他们三人,是昆仑十二神君的核心。
他与沧衡神君早有联系,在白衡坠入昆仑墟之时,便已从沧衡神君之口知晓算计,只不知道他所知晓是算计的那一层?
沧衡点点头,面色凝重:“时机已至,随我入昆仑墟!”
他的身影于是变得虚幻,来的并非本尊,只是一道光,光在坍塌,而宣昭神君离开天枢道场。
一并离开的还有建元,建武,鸿嘉和初元四位神君。
沧衡与宣昭对抗天一邪神,而四位则需盯着四方邪神。
天一邪神脱困,与他们而言,也是契机。
于是,天象暗淡,岁月流转之速变得些许缓慢。
沧衡司十月,宣昭司一月,建元司二月,建武司三月,初元司五月,鸿嘉司九月。
还有苍臧带着的建昭神君,此刻昆仑只有四位神君镇守昆仑,由此天色变化,昼夜时长隐约变化。
主八月的阳朔神君睁眼看向沧衡神君等人,微微张口:“希望一切顺利!”
她把控乾坤镜,尽力维持紫霄神阵。
阵基之上,剩余四位神君皆看向昆仑墟。
“荧惑邪神由我来阻拦!”建元神君面容冷静,追上沧衡神君之时,不由开口道。
沧衡神君看了她一点,随即点点头:“初元你去对付破军邪神,建武对付七杀邪神,贪狼邪神就交给鸿嘉来对付!”
初元与鸿嘉皆为女子,两人点头示意明白,建武亦然。
他们六人已来到昆仑剑冢。
黑鹤徒然睁眼,开口就有剑光从口中飞出,问道:“诸位神君要进入昆仑墟,还请先接我一剑!”
沧衡神君迈出一步,举起龟甲,龟甲光芒大作,化为一个巨大的“易”字。
“你已经输了!”
黑鹤闻言不语,自身化为凌厉剑光,穿透黑暗,却被那巨大的“易”字化作风,化作雨,法术被扭曲,法力被瓦解,自身坍塌,重新化为黑鹤。
“轰隆隆!”
黑鹤立在那石剑上方闭目,而剑冢中,却有一道剑光穿透黑暗,开辟出一条道路,直指守心荒原之外的一线天。
“在此之前,我先取一物!”
宣昭突然开口,他手往上朝虚空一抓。
只听得耳边水流湍急流动,水浪卷起浪花于月光之下,一把长剑如水般从洗剑池中飞出。
剑无刃,约六尺长,轻盈如羽,透亮如水,剑光比月光还要洁白三分。
他提着剑,与众人一同走入黑暗,来到那铜炉之前。
铜炉前,火曜邪神已然脱困,他们踏足之时,他腹中的剑此刻正光芒大作,斩断最后一条锁链。
同时,素娥一直闭上的眼睛徒然睁开,那木之剑鞘之中,藏不住的剑光已然倾斜而出。
火曜邪神甫一挣脱,就见素娥脚尖轻点,身如疾电,一往无前。
剑气裹挟着风,剑光压制着光,在距离火曜邪神三尺之地时骤然拔剑。
风风雨雨齐登场,日月星辰皆暗淡。
剑光穿透黑暗,照亮了半个昆仑墟。
最终,剑光落在火曜邪神身上。
一时间,火曜邪神骨头炸裂粉碎,化作灰尘,独魂魄与头颅尚存。
在如雨的剑光之中,不断覆灭又重生。
剑光之中,枝丫粉碎又凝聚,止不住的生机灌入头颅之中,莫非如此,火曜邪神决计挡不住这一剑。
火曜邪神只剩下头颅落地,而素娥吃力地喘息后退,一根枝丫直取她的面门。
白衡以“临”字减缓法力运行,减弱法术速度,枝丫速度变慢,又以“兵”字封尉长青修为,以“阵”字诛其身,而箜青子快速向前,将素娥抓回身边。
尉长青很快便恢复,大椿神树树枝一闪而过,徒然将那金色长矛斩成两半。
大椿神树将火曜邪神头颅吞入腹中,以生机蕴养其生命之力,就见头颅之下,渐渐生出骨血来。
“好剑,好法术!”尉长青对素娥赞不绝口,那一道剑光,已然惊艳到他。
素娥阳神不稳,应是破境不久,而火曜阳神之上,后天之气已去两分,比起素娥不知强大多少,但仍旧被素娥一剑险些斩杀。
便是他,身处那剑光之下,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然,这一招,仅限于对方难以还手之时。
失了素娥,即便还有归与箜青子,但这三人已不足为虑,于是他转过身去,看向沧衡神君,不由拱手行礼道:“见过诸位神君!”
“尉长青,一百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改掉这小偷小摸的习惯。”沧衡神君放下龟甲,而后身后初建元与宣昭之外,其余三人各自赶赴一处。
“百年前入昆仑,欺骗了天一邪神一次,而今他竟然还会再相信你?”
“好了些功夫,为失信付出了些许代价,不过还好,代价不重,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彼此帮助而已!”尉长青歪头看了沧衡神君一眼道:“不如和百年前一样,当做不曾见到,此次之后,我不会再入昆仑半步!”
沧衡神君嗤之以鼻道:“与魔说信,与对牛弹琴何异!”
“百年前,你身有周室之运,我们几人,曾承周室之恩,故有一报,恩已报过,而今你入昆仑,那就是陌路之人,你若退去,看王姬的面子上,断你修为,让你离开,若不然,就和天一邪神一起呆在昆仑墟吧!”
“那没办法了!”大椿神树之下,尉长青摆摆手:“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他手中比印,一瞬间,大椿神树落下之叶熠熠生光,化作一座大阵,大地仿佛坍塌一样,所有人都在下坠,再站在地面之时,早已不在守心荒原,而是身踩长桥。
如梦中之景一般无二,白衡能够确定,此地就是天一邪神的封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