铡刀,是施以腰斩之刑的刑具。
他们所立台阶,是将人放置,裸露腰身之处。
而台阶交界处,一口口冷厉的刀光从中不断升起,在一条条锁链的控制之下,升的高高的。
不仅仅是铡刀,义渠头曼隐约还看见了斧钺。
原先执行腰斩的是斧钺。
只是后来人们发现刀这种刑具更加顺手,且斩的更快,更利索。
有刽子手用斧钺而无法彻底斩断腰身,往往需要用上两三刀才可。
可现在,只需要一刀即可。
义渠头曼听说铡刀起源于当初主持变法的商鞅,后来商鞅自身也死在铡刀之下。
作法自毙,说的也许就是这样。
这些铡刀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具备这样的杀气,不知道要用多少人的魂魄和灵性去填充,才能使其成为法宝。
义渠头曼眼中这些铡刀一点点的变化,他好像看见每一口铡刀之下的亡魂,估计有两百道。
此地铡刀三十有六,也就是说,这些铡刀最起码铡了七万六千人。
如此恐怖的人数,实在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七万六千人,草原上一个中型部落的人数,九州中一座中等城市的三分之二人口。
“如此多的业障,若是以雷法击之,不知会如何?”
义渠头曼正要行动,又觉得不妥。
此地按照五行八卦之理摆放,而尉长青又是极通阴阳五行之人,居然也无法以八卦变化为阵,在高奴之下,留下自己的第二窟。
“七万六千道亡魂的灵性填补的铡刀,我的肉身承受不起,不仅仅是肉身,恐怕连阴神也承受不起。”
只是青铜门打开的速度太过缓慢,义渠头曼较感不安,慌乱中,心生一计:“孙子有言: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这句话的意思说的是,擅于行兵打仗的人要做的,就是创造自己不可战胜的条件,等待可以战胜敌人的时机。
“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
所以,只要掌控自己不可战胜的条件,同时抓住敌人可以战胜的时机,那么胜败就可以预见,但不可强求。
若是敌人未有可乘之机,那么就要坚定防守。
而今敌正不可战胜,无可乘之机,故只能防。
欲要防而胜之,就需要创造自己的不可战胜的先决条件。
相比于义渠头曼慌乱中的冷静,阿达简直抓狂。
那青铜门藏着一股神威,天然形成的压制之力,将他排斥开,仿若那道青铜门户,只容许人离开。
更不用说身后那亮出的一口口铡刀,寒光泠泠,杀气冲天,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有着刀剑一样的锋芒:“这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强大的杀气,我阴神被杀气所摄,业障堕入其中,只怕不消一刻钟,就会于此处堕仙入魔!”
阿达惴惴不安,正此时,第一口铡刀出现,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出现在义渠头曼身前,且摄来阿达的魂魄。
就要将两人腰斩。
腰斩,义渠头曼去人身,而阿达阴神散一魂。
这是在这台阶上就能预见的未来。
阿达不由打了个冷战,他阴神逃脱不出这块台阶,于是,只能施展法术。
他身上出现一头巨大的白狼,这头白狼恰如狼祖。
相比于祁连山神,月氏炼气士对于狼祖更为崇拜。
狼祖纤毫毕现,活灵活现,只可惜因为肉身丢失,阿达丢了法宝,不然依靠法宝及狼祖之力,他会更加强大。
狼祖虚影张口衔刀,那落下的铡刀出现在狼祖口中,奋力一咬,其中灵性损耗,更有不知其数的亡魂在狼祖口中湮灭。
与此同时,狼祖腹中翻滚,从中吐出一口明月宝珠,生生将这口铡刀撞飞。
阿达回头看着义渠头曼,他手中提着一盏古灯。
这盏灯通体岩石,看起来煞是古怪,灯芯点出的火,呈幽蓝色,无边无际的阴气汇入灯盏,成其中灯油。
这出现的火光,震退一口又一口悬棺。
这显然是义渠头曼的法宝,只是这种法宝,此前竟从未见过。
阿达隐隐觉得,那盏灯于他而言,有威胁之感,于是小声嘀咕:“莫非是因为火!”
阴神属阴,火焰纯阳,以阳克阴,这是常理。
但经过此前一次,早已见识到所谓人面兽心是何意,于是,原本隔开的一定距离此刻又被阿达拉的更远。
义渠头曼不由怒骂一声:“蠢货,你所站之位为坤位,厚德载物为坤,厚德者能受多福,无福而服者众,必自伤也。”
“此刻,你福德延绵,行事得心应手,心想事成,你竟要入震位?”
阿达不知义渠头曼说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心想着与他拉开距离。
正此时,忽见一口锐利铡刀猛然落在他身上,天魂上的一魄竟被轰出。险些整个阴神不保。
而一边的义渠头曼正不断变化方位。
借着他那半吊子的阴阳五行说,依照自身此前所处之位。
若真在坤位,那么此时,义渠头曼应在兑位。
刚内柔外为兑,同秉刚健之德,外抱柔和之姿,
兑为泽,两泽相合,他自身力量翻滚,手中蓝色灯火竟浩瀚如汪洋,法力自丹田中向下,于是脚下突然生出一条水蟒,其形狰狞可怖,水火交融,竟生生将其中一口铡刀撕裂成两半。
而他分神之时,身后狼祖虚影被铡刀一刀腰斩,灵气自消。
他欲施展手段,竟见虚空中落雷,击其身,而铡刀落。
天魂一瞬间被天雷及铡刀轰击湮灭。
阿达五内俱焚,他真处震位,此刻震位向上,这是无妄卦,他所行无恙,故遭雷击。
他正欲退回坤位,就听义渠头曼大声怒斥:“莫入坤位,且入巽位!”
阿达正思索时,天雷凝聚,而铡刀再现。
再来一下,只怕是阴神散尽,而灵性弥散。
慌不择路,他忙入巽位。
刚入巽位,就见离位焚火,火湮灭铡刀,而他安然无恙,心中便是一喜。
同时,耳边响起尉长青之音道一声:“蠢货!”
阿达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而后就听身后念咒之音此起彼伏,仿佛出现一口黑洞,正在向外吞噬一切,而他的阴神就是在此时坠入其中。
“义渠头曼,你会死的,会比我死的更惨的!”
阿达终于发现那盏灯的异常之处。
燃烧的灯油是阴气,而灯芯是人的魂魄。
思念至此,他已成为灯盏之上的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