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从层峦叠嶂的山峰倾洒下来。
忙碌一天的人们,此时都差不多进入了梦乡。
把从梦中惊醒的儿子哄睡后,舒眉自己反而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坐在床边发呆。
她的动作,立刻惊醒了守在旁边的番莲。
“姑奶奶,您怎么起来了?”她忙出声问道。
把手指放在唇中,舒眉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告诫道:“刚把他哄得醒下,别又吵醒了。走,咱们到外头说去!”
番莲点了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帐子。
帐帘放下时,见到守在外面的辛护卫,舒眉给他道了声“辛苦”,又问道:“你派人给林将军送信没?”
辛护卫躬身行了一礼,道:“派人去了,而且蒋将军的人马,已经有人登记了灾情,想来,朝廷马上就会派人过来赈灾的。”
舒眉点了点头,跟他嘱咐了几句,跟着番莲就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一座老宅的废墟上停了下来。
“想不到短短两三个月,再回到这里,就成另外一番景象。”望着满目苍夷的场景,舒眉感叹道,“不过,大家能平安就好!”
跟着叹息了一声,番莲接口道:“说起来,咱们很是幸运的,若不是恰好到了马场,说不定……”提起这事,她一脸余悸的样子。
舒眉心头一凛,说道:“这次真要谢谢辛护卫他们……”
“姑奶奶,东西既然已经拿到手里了,您还不打算把叶公子的身份,公诸于众吗?”番莲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跟回头跟爹爹商量了再说!”舒眉摇了摇头。一脸的忧郁。
“这是为何?有先帝遗诏在手,四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她的话还没讲完,就被舒眉给打断了。
“你怎么这么胡涂?定都燕京的大楚早就没了。如今在金陵的那位,是众多文臣武将拥立登位了,这岂能儿戏?公开身份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舒眉耐心解释道。
说实话,她比番莲更急于将忻儿的身份公诸于众。怎耐如今各方立场不明,她可不敢冒那个险,让外甥和子弟都曝露在危险之中。
“那……姑奶奶,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温岭这地界怕是住不下去了。咱们何不回金陵?”番莲急切地提醒她。
“等!”舒眉的回答简单明了。
“等什么?!等谁?”诧异地望向她,番莲一脸茫然。
舒眉轻摇螓首。缓缓解释道:“当时是等朝堂情势明朗。听葛将军的意思,似乎南楚打算跟邵将军他们联手了。这样一来,金陵那边肯定还会发生变故。此时不是咱们出去的最好时机。”舒眉耐心解释道。
“可是——”番莲咽了咽口水。又反问道,“这里如今已经住不了人了,再呆下去,怕是会引人怀疑,本来咱们是走亲戚的……”番莲一脸为难之色。
舒眉点头:“没错!所以。再怎么着,也要助舅父把这里的民众安顿好了,才能谈论其它的。这里虽然艰苦,却也是锤炼心智的好时机。照儿若是肯吃苦,就该走到灾民中去,抓住机会跟他打成一片。此时修炼心性。为民众谋福利,将来心里必定能装着百性。这段经历,以后绝对会成为他一生的财富。”
原来是这样!
听到舒眉说出意图。番莲面上顿时露出羞赧之色。
之前,她哪能想到,舒眉会借此机会,让叶公子历炼。可仔细一想也对,他注定是要干大事的。若像金陵城那位小皇帝不知人中间疾苦,把他扶上去了将来也会是一昏君。
有了目标。番莲从未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心里却暗忖:国公爷目光如炬,竟然当初就看到四夫人的不凡了。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暗卫组织交到她手上。
不过,也难她跟平常的后宅妇人不一样。毕竟跟在文太傅身边长大,从小又走遍山山水水,格局胸襟比一般人要大。
想到这里,番莲又想到她家爷跟眼前女子复合的可能。
既然不是扭捏的小女子,万一将来有天回到燕京,为了顾全大局,还是会接纳秦氏夫人的吧?!
番莲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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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的,舒眉一想到昨天醒来后,高氏那清冷的声音,心里就打了个寒战。
在这府里,她想无病无灾地活下去,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高氏行事作风上看,不仅仅是阴狠的问题。有她娘家势力在,简直算是有恃无恐的霸道。且府内到处都她的耳目。
她现在的处境,如同在走钢丝,一个不留意,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舒眉找来雨润和施嬷嬷,低声吩咐几句。
雨润很是不解,一脸怪异的望着主子,正要开口相询。却见舒眉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先声张,然后,嘱咐她把院里的花名册拿来。
雨润走后,施嬷嬷上前问道:“小姐,您是要摸清这些人的底细?”
舒眉苦笑着点了点头,问了一句:“嬷嬷不该以为,堕马事情只是个意外吧?!咱们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老仆妇当即一脸愧疚,说是对不住她死去的母亲。舒眉忙上前安慰她:“这事怪不得您老人家,百密终有一疏。况且还是有心算无心的……”
施嬷嬷正要感叹几句,青卉这时回来了。
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老人家后,舒眉带着她们回到了内堂。坐在靠火盆的锦榻上,舒眉一脸好整以暇,跟在后面的施嬷嬷,适时给她递上一杯刚泡好的清茶。
青卉朝她请安后,就安静地立在一旁了。
舒眉抬眼瞅了她有几次,方才悠悠然地开了口:“想来你们都知道的,前尘往事虽然我都忘了。咱们主仆以前的情分却没断。青卉你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家生子。这院子的对外联络,自然得你多担待些。”
青卉眼眸里的喜色一闪而过。
舒眉却装作没瞧见,揭开茶盅的盖子,吹了吹上面的浮叶,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当年我嫁得匆忙,陪嫁丫鬟都是临时凑的。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贴身侍候的一直不够。爷既然经常不在家,我也没必要再添人了。近身侍候的,当然是彼此间越熟悉越好。就在你们几个中间挑了。今后我就依仗你们,当我的陪嫁丫鬟使唤了。”
听到“陪嫁丫鬟”四个字,青卉抑制不住激动,当下就表态道:“奴婢定当极心竭力,侍候好夫人和四爷。”
舒眉点点头,说道:“别的要求没有,对于爷你们比我还熟。在他面前多勤力就是了。说起来竹韵苑的跨院,空着也怪可惜的……”
说着,她眼风一扫,朝着那丫鬟望了过去。青卉当场就跪了下来,发誓会尽忠尽心侍候好两位主子。
舒眉莞尔一笑,让雨润扶她起来:“勤勉侍候爷和本夫人,到时都会有你的好处。”
青卉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她一出门,雨润就裂着嘴就埋怨上了:“小姐您可真大方,不知道这两天来,她们私底下怎么埋汰您的,还把这样的机会给她们!”
“怎么议论的?”舒眉啜了一口清茶。
“她们说的可难听了,说姑爷曾被小姐吓过,自是不敢跟您圆房的。还说,碧玺之所以要跟三太夫人到北塞去,竹青忙着离府,就是看不到什么出头之日。”
“竹青是谁?”舒眉好奇地抬起头。
“她是小姐您出阁时,三太夫人送您的陪嫁丫鬟啊?您真的都忘了?”
舒眉当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嘱咐她道:“你且说说,这院子里都有哪些丫鬟?”
“如今还有四名大丫鬟,先前姑爷身边有两名。小姐你出阁时,三太夫人又送了两名,加上奴婢和碧玺凑齐了四个。那两名一个叫竹青,另一名叫柳黄。竹青去年让她老子娘给赎回去了。柳黄被小姐安排在小厨房里,跟着邱嬷嬷打下手。”
“邱嬷嬷?”舒眉仿佛想起什么,确认地问道,“邱嬷嬷可是咱们刚来齐府时,老祖宗派到荷风苑的?”
“正是,小姐嫁进来时,晏老太君派邱嬷嬷一并派到竹韵苑,照顾姑爷跟小姐饮食的。”
想来那位柳黄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安排她到厨房重地去。
果然,雨润随后就证实到,柳黄的父亲是三老太爷名下铺子的管事。她说道:“小姐您以前像信碧玺一样信她的。”
舒眉暗忖,难怪这条小命高氏还没能拿去。在内宅里,自己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正在发怔间,雨润埋怨道:“您干嘛好事她们,不说那话她们都蠢蠢欲动,一门心思想爬姑爷的床了,您还能在这关头松口?”
“我松过什么口了?”舒眉脸上装出无辜的表情。
“您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吗?”
“你等着瞧好了,这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出乎你我的意料!”舒眉安慰她道,雨润还是一脸茫然。
果然没过多久,齐府暗地里流传一则消息:四夫人欲挑选丫鬟做妾,把四爷留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