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自己说说？”商睿将笔记本又晃了一下，随即又转头看了一眼后座上被拷着双手的路承宇。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要给专家看，就看好了。”
他倒是显得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商睿将身子坐直，然后和开车的晏寒笙互相看了一眼。
“好……那就走着瞧吧……”
商睿最擅长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怼死人不偿命的作风。
反正过过嘴瘾吧，倒是和韩泠悦有点像。
或者说，是和以前的她有点像吧。
脚下油门一踩，晏寒笙的车速立马就提了上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南城分局了。
韩泠悦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一些资料，这会儿，门打开了。
“进去，坐着，好好的和你聊聊。”
听见是晏寒笙的声音，韩泠悦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平板电脑放了下来。
接着，便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自己的面前，双手被铐着。
他的西装很明显有些皱了，头发也凌乱了，不单单没有狼狈的感觉，倒是还有一丝桀骜不驯的感觉。
韩泠悦将头发扎了起来。
然后抬了一下眼皮，看着面前的路承宇。
晏寒笙刚坐了下来，接着门又打开了，就看见商睿也走了进来。
看样子，是准备三个审一个了。
“呵……干嘛，三个对付我一个人啊，真是受宠若惊啊……”路承宇说着，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让脖子那里可以舒服一些。
韩泠悦不语，只是盯着他看，从头到脚的看。
人在紧张的时候，血液里的肾上腺素增加，心跳加快并且到强烈，血液从表皮和内脏向脑部和肌肉转移，消化系统运动减弱，唾液分泌减少，所以这个人，这个时候就会觉得口干舌燥。
解开了领口的领带和几个扣子，路承宇的发根处有一点汗，韩泠悦也是清晰可见。
说明，进入到这里，这种压迫感已经让他开始紧张。
很好，这是周旋于心理的第一步，接下来，就展开语言的攻势。
看看到底是你能说，还是我能掰。
被韩泠悦那么看着不舒服了，路承宇立刻喊了起来。
“我要打电话叫律师，我有这个权利。”
“少废话，先把你的事情弄清楚在跟我们谈权力。”
商睿立刻出声，怼着路承宇。
他站在一边，双臂交叠在胸前，看着路承宇。
“对，来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先不说那死掉的五个人，就说出租屋里的那个男人，你还想狡辩什么呀？”
晏寒笙也厉声的说道。
韩泠悦倒是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将一边一包积木丢给了路承宇。
哐当一声，砸在了他的面前。
“借了玩几天，现在还你……”
因为是扔过去的，所以原本已经拼好的一些，又散开来了。
路承宇看着面前装在证据袋里的积木，有点惋惜，随后又抬头，瞪了一眼韩泠悦。
那眼神，冷漠，愤怒，夹杂着一丝的不舍。
“不好意思，丢坏了……”韩泠悦盯着路承宇看，他脸上那么多的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晏寒笙和商睿知道，韩泠悦是在和路承宇展开心理攻势，所以没有插话。
“你是故意的，拿走别人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跟别人说一下呢，你们是警察啊，还是小偷啊？”
路承宇看着韩泠悦，一字一句的咬牙说着。
“不过一些玩具，有必要生气吗？”晏寒笙忽然说了一句。
“就是，我们不但拿了玩具，还拿了别的呢，来，给韩教授看看……”
商睿说着，将笔记本放在了韩泠悦的面前，但是眼睛是一直看着路承宇的。
路承宇一双眼睛有些发红，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商睿，随即又扫视了韩泠悦和晏寒笙。
“呵……行……”路承宇忽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要找律师，把手机给我。”路承宇忽然不开口继续说别的什么了，只是一味的要求见律师。
“不好意思，见律师的前提是在你只是我们怀疑的对象，或者起请你协助调查的，你确实有权保持沉默，但并不代表，你的沉默对你一定有帮助，事到如今了，你还扛着什么？难道是为了茶茶？回大陆也是为了她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路承宇忽然转变了口气。
“哦……茶茶叫什么来着？”韩泠悦忽然歪头看着身边的晏寒笙。
“储琳……”晏寒笙将储琳这两个字说的很重。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无缘无故的抓我来，就和我说储琳吗？再说了，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路承宇又那么说道，然后将视线放到了一边。
“转移视线，心虚，路承宇，我们抓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清楚吗？还在这里打哈哈，你有几个意思呢，看吧，都这个点了，你不累吗？”
“成天都在算计如何杀人，如何逃走，如何狡辩上面，我都替你觉得累。”商睿低头看着坐在那里的路承宇说道。
“有话直说吧，拐弯抹角的是你们，累的人也是你们吧？”路承宇翻了一个白眼，好像面前坐着的都是白痴一样
“对于一般的犯罪分子，我们确实是有话直说，但是对你，能一样吗？一共杀了五个……奥不，现在是六个了……一般人可这没您这样的心理素质，作为专业学心理的，我也是自愧不如呢。”韩泠悦对路承宇笑了笑。
路承宇听着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他也不再继续多说话。
知道接下来是一场硬仗，那么肯定不能够走寻常路。
面对韩泠悦的指责，说他杀了六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的惊讶和惊恐，但是却显得很淡定。
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路承宇，真的不打算自己说，要我替你回忆回忆？你知道的，我们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韩泠悦又继续说道。
“……”
路承宇沉默了。
“好，既然你不配和，那也就别怪我了……后面说了再难听的话，你也要撑住了。”
韩泠悦伸手，拿出了文件夹里的几张照片，然后啪的一声丢在了路承宇的面前。
“自己看。”
路承宇没有拿起那些照片一一的去看，只是随意的扫了几眼。
随即又懒懒的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
依旧沉默不语。
商睿走过去，将几张照片都摊开来，然后对着路承宇说道。
“好好回忆一下，2月20号，3月4号，3月17号，3月24号，都在干什么？还有这个，再看看，回忆一下。”
商睿说完，又将笔记本里的那张八个人合照给放在了路承宇的面前。
“我不记得了，过去那么久。”路承宇终于开口了。
“那好，那我告诉你，2月20号的下午两点一刻，白宋易死在了自己的别墅里，知道白宋易买别墅的钱哪里来的吗？你前女友给的，哦，我记得好像，你的前女友也是人家的前女友吧？呵……”
商睿说着，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拍了拍路承宇的肩膀。
路承宇听见白宋易的名字，抬眼瞪了一下商睿，他丝毫不在意。
“3月4号的上午十点半，纪凡波死在了自家的四合院里，知道他开的厂房和那个价值不菲的即将拆迁的四合院是谁给的钱吗？还是储琳，哎呀，她是真有钱那。”
“3月17号下午一点，李诗兰，也死在了自己那栋豪宅里，这钱，还是储琳给的，3月24号的早上的八点十分和晚上八点，蒋泽峻和张雨柔分别死在了自己的家里，你应该知道是在哪里吧？你好像还在那里有房子吧？”
“华恒居是你妈妈的名字买的，你妈妈知道吗？”
“有事说事，别扯到别人身上，我和储琳早就没了联系，她要给谁钱，是她的事情。”路承宇忍不住的又说道。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警察们会去找自己的母亲。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很严格，以至于造成他有些扭曲的心理，他会抗拒，会发疯，会抓狂，但是更多的时候，他的责任告诉他，要冷静。
尤其是受了母亲的影响，他才能够冷静下来。
他爱自己的母亲，不希望任何的事情打扰她。
开始用她的名字买华恒居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买一个房子而已。
“为什么杀他们？因为秦艳涵吧？”韩泠悦开口说道。
说道秦艳涵的时候，路承宇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随即将手轻轻的捏了起来。
“这是秦艳涵的笔记本，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尤其是这两封信，一份是在14年你们毕业之后寄给你的，另一份是16年她去世的前夕寄给你的。”
“这个时间点，不觉得尴尬啊？”
商睿伸手指了指那个白色的笔记本？
“我们还没看日记的内容，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坦白。”
“坦白？呵呵……坦白自己杀了那么多人，然后呢，呵……”路承宇忽然冷笑了起来。
韩泠悦伸手将笔记本拿了过来。
随即她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审就好了。”
听见她那么说，路承宇抬起头，看着韩泠悦。
“路承宇，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你在继续磨下去，既然你不肯说，没关系，我替你说。”
韩泠悦起身，将路承宇面前的照片全部都收了起来，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们先出去了。”
晏寒笙知道韩泠悦的意思，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冷静睿智，这样的犯人，比那些慌张的才更加的难搞。
商睿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
只能够和晏寒笙出去，站在外面看。
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黑压压的，一盏小灯开着，韩泠悦伸手，将台灯直接给转了过去，照在了路承宇的脸上。
路承宇的眼睛一下子有些经受不住了，下意识的闭了闭，将头给扭到了一边。
“嘿，还挺有点样子。”晏寒笙伸手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商睿的。
他看了一眼晏寒笙，然后又将视线放回了审讯室里面。
“喂，你和江鹏查的那个杨氏家纺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晏寒笙的眼睛也看着审讯室里面，随即又问道。
“暂时没，估计不是那么简单，先把路承宇的事情解决了吧，天马上要亮了，在这之前，还是没能让他认罪的话，那就……”
“放心……她可以……”晏寒笙抿唇笑了笑，对韩泠悦有着十分强烈的信心。
商睿头也没转，只是用眼睛瞥了一下晏寒笙。
审讯室里面。
韩泠悦伸手打开了第一封信，看了起来，然后又打开了第二封，也看了起来。
路承宇一直紧紧的盯着韩泠悦看。
她看完信，又开始看笔记本的内容，约莫过去了十多分钟，审讯势里一直都保持着安静的气氛。
韩泠悦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等的路承宇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如果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我是凶手的话，让我走……”
“啪……”
路承宇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韩泠悦将本子给合上了，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路承宇。
“路承宇，你是一个自负，骄傲的人，那是因为你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你受着良好的教育，但是也并非你所愿，应该是你父亲的要求，毕竟你是路家的继承人，你的母亲，可能对你的影响是在情感上。”
“所以当我们说到你是用你母亲的名字购买华恒居房子的时候，你担心我们会去找你的母亲，所以你才为之动容了。”
“大家对你口碑都是温文尔雅，事实上，人性的一面，你确实是这样，因为你压力大，但是却选择收藏玩具，说明你的内心，有柔软的一面。”
“但是另一面，你的骨子里却藏着另一个人，是什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
“那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为只要有人让你一不顺心了，你立马就会要杀人，那时候的你，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人的欲望。”
“这就是你……路承宇……”
韩泠悦分析着路承宇的性格脾气，然后伸手指了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