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刺杀目标近在眼前,此等良机作为被从小培养的杀手她怎会错过,当即抽出袖中软剑朝江言胸口刺去。

这位有着乱世四公子美名之称的江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静默地站在原地,软剑清凉的剑光滑过他如玉的面庞,一向幽深的黑眸中罕见的出现了茫然。

“主子小心!”

克闵常年守护在江言身边,一个箭步跨上前手掌搭上主子的肩膀将失神的他扯向身后。

与此同时,时时刻刻守在暗处的暗卫一跃而下,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剑尖被击偏只没入了江言腹部小半截,即便如此,鲜红的血液渗出长袍,将淡青色染成了赭色。

暗卫纷纷下场,青衣道袍女刺客难敌众手,被挑飞了斗笠,露出面容来。

江言此刻已然恢复了冷静,看着那女刺客与舒云截然不同的相貌,缓缓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方才那刺客的身段与舒云一般无二,竟让他也恍了神。

到底还是太过思恋那人,一时之间什么冷静自持全都被他抛诸脑后。

再次睁眼,由于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是下属们最常见到的样子,淡漠安静的皮子下掩藏着最深的狠厉。

克闵微微松开捂着江言的伤口的手,撒上手下人拿来的金疮药,“快去把封医生请过来。”

江言一双眸子冷冷看着被擒住的女刺客,说出的话冰冷嗜血,“直接击杀,不必拷问。”

他知道是谁。

这样费尽心思选取幼女从小培养才得了那人一两分相似,这天底下这般熟悉舒云的除了他风子译还能有谁。

到底也是管钦手底下教出来的弟子,表面上是个小小郡县的县令,实际里的人脉想必也不会少。

这个刺客的出现无疑是在告诉他江言,风子译早已看破了他的伪装,什么不谙朝事、独立自身,通通都是假象。

女刺客被暗卫安静利落地拧了脖子,在死亡的前夕,她不知为何脑中回放起她抽剑刺向对方时江言的神情。

茫然无助。

她开始怀疑大家对这个人私下里的评价,狼子野心、嗜血狠辣,她心里此人就是一个顶着温和美丽皮囊的笑面虎,心肝早就黑透了,满心满眼都只有权谋与算计。

这样的人也会无助吗……

她真想看看让那个江言露出这样神情的舒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想必也是一代儒学大家,光风霁月,才能教出风公子和江言这样的人物来。

可惜她的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封黎被众人近乎是连拉带拽地拖进了庭院主卧里,忙不迭地开始为江言处理伤口。

那位玉面公子低垂着眼睫,靠坐在床榻上任凭他动作,全程表情一成不变,冷漠至极,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待他处理完伤口,江言拢上里衣整理好衣裳,“收拾好东西,即刻回郢都。”

天罗地网早已布下,棋子各就其位,按部就班地在地下运作着,乱世这淌浑水他早就陷进去了。

放任风子译活蹦乱跳的蹦跶不过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毕竟人走茶凉,这世上同他一般将舒云牢牢记在心里的也就一个风子译了。

如今他率先动手,也就怨不得他了。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上大地,黑云压城,天空之上响起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落下一两颗打在街道上,像是给人一点预示,而后倾盆而下。

皇城里过了宵禁时分,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打更的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艰难地行走在滂沱大雨之中,尽职地完成着工作。

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堆积起一层浅浅的水面,耳边尽是雨水打在青瓦上和没来得及收拾的篷布上发出的噼啪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打更人耳边刮过呼啸的风声,到点后他扯着嗓子大喊着,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天气下恐怕没人能听到他声音,除非他挨家挨户上门,凑近人跟前对方才能听到。

但他才不会那么做。

倾盆大雨,月黑风高,在雨声的掩盖下正是杀人的好时机,雨水会冲走残留的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杀手们潜伏在屋顶,悄悄逼近园内主屋的位置,脚步轻盈,即便没有下雨都很难辨别,更何况是这样的极端天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借着雨势掩盖踪迹,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

弩箭裂石破空而来,瞬间击毙半数刺客。

惊觉不对劲的杀手们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势已去,被训练有素的暗卫们齐齐包围,擒下房顶。

克闵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约半步的位置,为他撑着伞,雨水打在刷了桐油的伞面上,再顺着倾泻的伞面下滑,在伞骨尖汇成一缕水注向下倾泻着。

杀手被打成了重伤,浓稠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又被疾风骤雨打散、稀释。

他佝偻着,头无力地下垂着。

低埋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长靴,靴头上嵌着一块白玉,在走动间溅上了点点污水。

杀手翻了翻眼皮,朝来人看去。

黑色暗绣金纹的大氅拢住了他的身形,一双黑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幽深的潭水,平波死寂。

杀手只看了一眼那传说中的言公子,便垂下头去,有气无力地说着,“别白费劲了,我不会供出我的主子。”

江言将目光从脚下的人那儿移开,守在身边的暗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手起刀落,杀手们的尸体躺了一地。

同伴们在身后接连死去,江言跟前跪着的那人始终只埋着脑袋,像是没听见同伴的惨叫。

“蚩利,王家,张江……”

江言一边报着名字一边留意着脚底下人的反应。

“风子译。”

跪伏着的杀手身躯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江言突然勾了勾嘴角,隐约可见清浅的梨涡,衬得他一张昳丽的面庞多了些单纯无辜的意味。

他低声道,“风子译啊……”

江言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会这样想吗?毕竟谁能料到庆国公会对我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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