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花是陶家的人,这事要解决先得去找陶家族长,再者陶有财和方氏是陶春花的亲爹娘,这事也离不了他们。
卫娘子这认出那被田嫂子提着的披头散发的女人是陶春花,顿时皱眉道,“不用另外通知陶春花的爹娘了,他们之前还在满村找女儿,估计现在在陶村长家里商量发动人手去找人,三郎,你跑一趟过去,就说发现了陶春花。”
“对了,这两个被绑的是劫匪,跟陶春花有关,至于这一男一女是路过的外乡人,你把这事禀告给陶家族长知道。”陶姚想了下,还是先把人物关系说明一下,这外乡人要进村,怎么着也得要其中一家族长应承才行。
“好嘞。”卫三郎咧开嘴应声,然后就立刻往陶家族长家里奔去。
韩大夫这时候已经是打量起陶姚用长棍挑着的包袱了,立刻发现这东西血腥味最重,忙道,“小姑娘,这里面的是什么?”
陶姚这才醒起这对熊掌和熊胆,遂单手把长棍放下来,然后直接一把提起这包袱递给韩大夫,“韩大夫,这是熊掌和熊胆,刚从熊身上取下来的,新鲜得很,我看这天气很热,我又不太懂这些材料的处置,你是大夫,你懂这个,这个得麻烦你先处置一下,明儿再拿到镇上去卖了。”
韩大夫一听到是这两样珍贵的东西,顿时眼里放光了,伸手接过来,“这可是好东西啊,”随后似想到什么,他又急忙道,“你快说说,你哪弄来的这东西?不会是在山上碰到了熊瞎子了吧?”
卫娘子一听,这回直接上手去摸陶姚的身子,看她是不是哪儿受伤了怕他们担心而不说出来,然后就摸到她怀中抱着的一个柔软物体,“你可有哪里受伤,别瞒着,赶紧说出来,”然后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
陶姚哭笑不得地道,“我真没事,你们要信我,”听到卫娘子问到小狼崽,晚上她怕这刚出生的小东西受凉,遂将它放到怀里捂着,这会儿她直接从怀里将这小东西掏出来,“这是小狗崽。”
狼这玩意儿,村民不可能会喜欢,所以她就混淆视听直接说小狗崽,这样大家对它的抵触心理会少了许多。
“看这样子是刚出生的,哪弄来的?”卫娘子打量了半晌这小东西,一时间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回程的路上,刚好看到一只濒临死亡的母狗产崽,我一时心软就上去帮了一把,后来这母狗就将它的小崽子送给了我。”
她说的没毛病,事实就是这样,只不过这狗非狗,是只狼罢了。
“怪可怜的小东西。”卫娘子到底心肠比较软,伸手逗了一下小狼崽的下巴,看到这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东西嘴巴动了动,她立即道,“看样子是饿了,回头让娇杏到忠叔家里取点羊奶喂它,正好前儿几天忠叔家养的羊生了小羊羔。”
卫娘子嘴里的忠叔,是卫家的本家亲戚,陶姚也是认识人的,遂点了一下头,“我想了下,这小狗崽吃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要麻烦忠叔也不是个法子,明儿我去镇上卖熊掌和熊胆的时候,正好看看有没有卖刚生产的母羊,到时候顺手捉一只回来。”
“这个可遇不可求。”卫娘子道,“忠叔家与我们关系都不错,我看这小狗崽也就只吃两个月的奶,为此买只母羊回来不划算,你若过意不去,补贴给忠叔几个铜板当奶钱便是,这羊奶不值几个钱的。”
陶姚有点汗滴滴,羊奶这东西在异时空那里可是好东西,在她这个时空里居然是家家都嫌弃的东西,也是这里没有喝奶的习惯,嫌它有股腥膻味。
“你还没说你怎么得了这熊掌和熊胆?”韩大夫可没忘了这一茬。
陶姚眨了下眼睛,三言两语把她怎么遇到一头被猛兽袭击快死的熊瞎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当然她隐去了其中大量的细节,省得大家又为她担心,只说自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后边化为名田大郎和田大嫂的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想到她在山上给熊瞎子来的一刀又一刀,虽然是捡了漏,但也绝对不是这般轻描淡写就能算完了的。
那时候他们正跟在张伯的身后,看了个正着,那时候他们虽然也觉得她占了几分运气,这才瞅准了那两绑匪劫人的时候出手,哪里知道这小姑娘是真的悍勇啊,一刀一个。
田大嫂眼里有几分失策之意,田大郎倒是有点想要腹诽自家公子,不知道公子知道不知道这陶姚姑娘的悍勇事迹?如果假以时日,这姑娘真跟了他家公子,他家公子会不会有一天被她打死?
想到这画面,他赶紧摇了摇头,他想多了,一定是的。
陶姚可没心情理会那两人在想什么,总之把卫娘子和韩大夫忽悠过去就行了,那些血腥的细节就没有必要多陈述。
卫娘子和韩大夫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就上山拜祭一下嘛,怎么还能遇到这么多奇葩事?又是熊瞎子的,又是产崽的母狗,陶姚这运气说好也还真好,就这一下午得的东西,就比人家干了好几年的总和。
两人纵使心里还有些疑问,却是找不到什么漏洞来发问,遂也不再问。
韩大夫看到卫三郎带着陶家一族的几个人过来了,他对于这等闲事不太上心,还是这对熊掌和熊胆更让他上心,遂道,“我就不凑热闹了,小姑娘,我先回去给你处理一下这两样东西,天气热,这一刻都不好耽搁。”
陶姚忙道谢,随后看到韩大夫摆了摆手就匆匆家去了。
卫娘子到底担心陶姚,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直接等在当地,直到小儿子回来,再听到陶家族长派来的人说,让这几人都到他家里说话,她这才陪着陶姚一块儿往陶家族长住的地方走去。
田大郎与田大嫂一个拉人一个提人地跟在后面。
田大嫂看到有空隙,她忙走上前与卫娘子打了招呼,然后自来熟的与卫娘子攀谈了起来,她说话极有技巧,只不过几句话,就让卫娘子打开了话匣子,眼里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
陶姚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这田大嫂实在让人越看越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违和味道,可她又想不出来她到底哪里违和了,毕竟她的行为与她的说辞并没有出入的地方。
田大嫂时刻都有留意着陶姚的反应,在看到这小姑娘不发一言之时,她的心里免不了“咯噔”一声,立即反思自己出现后的言辞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似乎显得太热情了,难道小姑娘对她产生了怀疑?
顿时她的后背冒起了冷汗,这可不是个好开头,她得让陶姚信任她,以后才好展开行动,遂,她逐渐不着痕迹地减少了热情说话的动作,倒也没引起卫娘子的怀疑。
走了一长段路才到陶家族长的家里,因为今夜发生的事情多,陶家族长的家里到处燃着火把,把屋子里外都照得极明亮,而且周围也有不少闻迅赶来的村民。
陶姚进去时,看到不止陶家族长坐在首位,卫家族长也在一旁坐着,待看到她时,两人一个板着脸,一个笑眯眯。
“春花,春花……”方氏一看到疼爱的大女儿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提着,她忙上前去将女儿一把捞到怀里,先是心疼地唤着女儿,颤微微地伸手到女儿的鼻子前,结果感到女儿有呼息,心这才放松,随后她瞪向陶姚,“你把我的春花怎么了?”
“我说婶娘,你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陶姚对她倒打一耙的态度相当不满,遂也没有好语气,“若不是我,只怕你的春花就真让人绑走了……”
“是不是你联合外人对付我的春花?怎么就偏偏被你发现了?再说你跑到村外去做什么?哦,莫不是里应外合?”方氏怎么想也不会愿意相信陶姚对她一家会有好意。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你说我为什么在村外?”陶姚嗤笑一声,直接不客气地反问回去,这方氏给脸不要脸,她就干脆让她没脸到底。
方氏这才记起今日确实是姚氏的忌日,陶姚每年到这一天都非要走半天路去拜祭姚氏,顿时她的脸色就有些尴尬起来。
陶家族长瞪了眼这蠢到家的方氏,就算他再不喜欢陶姚,也不会认为陶姚会绑了陶春花,不过他是不屑于与这妇人说话的,遂朝陶有财瞪眼道,“管好你的婆娘,别让她什么话都敢说坏我陶家族人的名声?”
陶姚再不济也还是陶家人。
陶有财忙应“是”,伸手扯了扯方氏,让她住嘴,别再犯众怒。
方氏抿着嘴不吭声。
“陶姚,这几人是怎么一回事?”陶家族长这才发问。
陶姚把自己拜祭完姚氏回来的途中遇到绑匪的事情一一道来,再将这一男一女介绍一下,然后一脸无辜地道,“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是运气不好遇上也这等事。”
“那你身上的血?”陶家族长皱了皱眉看她染血的衣摆。
“是砍伤这俩绑匪是不小心被他们身上的血溅到的。”陶姚道,回头看到那俩装死的绑匪,她又没好气一人踢了一脚,“回头记得赔我的衣裳钱。”姑奶奶现在穷得很。
那俩绑匪面面相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田大嫂很是精明的立即打开包袱拿出一早备好的路引上前交给陶家族长看,“族长,这是我夫妻俩在南方老家开的路引,我们绝对是良民,就是运气不好寻亲不着……”
听着这女人述说悲惨的寻亲事,在场的人都有几分动容,遂对外乡人的抵制心理减少了不少,毕竟大家都是泥腿子,只不过他们运气稍好点日子还能勉强过得下去,这才没有流落到他乡讨饭吃的悲惨事。
陶家族长看了看这路引没有问题,这才递给了卫家族长,卫家族长接过也看了看,还问了些细节问题,田大嫂能言善辩的,很快就能回答得上来,还是滴水不漏的那种。
至此,连卫家族长也没有意见了,直接发话道,“天也晚了,你们先在村里住宿一晚吧。”
“谢谢两位族长……”田大嫂高兴地不停道谢,然后回头时,看到那群看热闹的村民,她也感激地笑了笑。
这让在场同理心的人也都流露出善意来。
“娘——”
这会儿因为方氏掐人中的关系,陶春花幽幽转醒,她感到脖子处很是酸疼,一睁眼看到亲娘,她先是疑惑,后来记忆似回笼,她忙惊恐地大声唤起方氏,还往她怀里钻去。
她的这一声,让在场的众人把目光都转到她身上,不知道这陶春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被人绑架?
论相貌论才情论家世,陶春花没有一样够得着,可偏就是这样的她却被人绑架了,在这乡下地方还挺稀奇的。
陶姚也两眼看着她,其实她心里同样也好奇,这陶春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想出这种招式来对付她?
方氏看到大女儿哭,自个儿也跟着哭了起来,母女俩一块儿抹眼泪。
陶家族长面有不耐,遂敲了敲桌子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陶春花,我且问你,你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我……我也不知道……”陶春花是真的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
“那你怎么跑到村外去了?”陶姚想了想,这绑匪进村绑人不现实,毕竟就算现在是农忙,但村里聚在树荫下带娃的老人却是不少的,他想要不被人发现根本就不可能,遂,只能是陶春花出了村这才被人顺利绑走。
“我……”说到出村理由,陶春花就吱唔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陶家族长被她的磨唧弄得毫不耐烦。
“春花,有什么赶紧说?”陶有财看了眼族长不悦的脸色,忙出声催促大女儿。
陶春花这才断断续续地道,“有人……给我传信,说是……我表哥在村口等我……我……就瞅准了时间出村……”
周围的村民一听,先是哗然,随后就是小声议论,还有不少思想封建的人看陶春花的眼神都不对了,这陶有财家的家风不行啊,先是小女儿被人当场抓到与人私会,随后就是这大女儿,两个女儿作风都不行。
陶有财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说话声,额头青筋都气得凸了出来,这回他顾不上方氏身子不好,朝她怒吼一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再看看你娘家的好侄子。”
他的两个女儿都被方健给祸害掉了。
方氏缩着脖子不敢反驳,心里也恨这大女儿不争气,偏与小女儿一般跟那方健牵扯不清,这下子她连娘家人也恨上了。
陶姚却觉得这事还有蹊跷处,遂不待陶家族长发问,她就先问道,“陶春花,是何人给你带的信?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陶春花顾不上这问话是最令她讨厌的陶姚,偏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带信的是个娃儿,我以前没见过的……”
言下之意,对方应该不是本村的娃儿,这附近村子不少,这下子就真的是大海捞针找不出这个人来了。
这种丑事,陶家族长是不会大声宣扬出去的,哪怕陶春花是上当受骗的受害者,在这个受害者有罪论的宗族观念里面,这种事只能死死地捂住,凭陶家族长在村子里的威信,没人敢出去胡说八道坏陶家人的名声。
卫家族长瞟了眼陶家族长,“还是先从这俩绑匪下手吧。”
陶家族长点了点头,当场就走上前直视那俩绑匪,“你们是哪个村的人?为什么要绑我们村的女人?”
“对,让他交代清楚。”
“族长,若不交代,就动刑,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
周围的村民虽然不耻陶春花的行为,但对于胆敢绑架自家人的外人却是痛恨至极。
那俩绑匪都面有难色,交代清楚,他们哪敢?毕竟还有家人要顾着,没想到这种事做多了,真会有报应的。
“我……我们就是看她是个女人……”
“对……这种年轻的女人还能卖几个钱……”
两个绑匪一前一后的说道,只说想绑了陶春花出去卖钱,别的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这事说不通,在场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智障,哪会看不出来这说辞站不住脚?
那送信给陶春花的娃儿怎么说?
还有时机,他们怎么就瞅得那么准?
总之只要动脑子去想想,都能想明白这件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多的是。
陶姚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偏怎么想也没想明白,陶春花被绑之事,她总觉得只要想明白了,她就能揭开那层面纱,露出事件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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