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报完平安,婉拒了周永军到他家去过年的挽留,我和钟飞红一行人又回到了海东农场,拖拉机开到海东农场的范围,天色已经渐黑,黑暗中的海东农场更显得空旷宁静,这片土地是如此的亲切,这才是我的家,经不住,在拖拉机上张开双手,我放开怀的大声喊叫,叫出这几天的郁结。
“嘭”一束漂亮的烟花冲上云霄,华丽的花朵在空中盛开,转瞬湮灭。
“啊!”胡珊珊也跟着我疯叫着。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这个时候的我仿佛又回复到我真正八岁的时候,我们两人站在拖拉机上叫的一声响过一声。
“小孩子多好呀。”前面的钟飞红开着拖拉机,坐在她边上的钟飞兰笑着道。“看不出来小夕年纪小小,却连县长也上了她的当。这次海定县之行像做梦一样。”
钟飞红点点头,认识刘夕以来,她感觉每天都在变化,换在一年前,她哪会想到怀揣万元,如果那时有人和她说你明年马上成为万元户,她只会骂那人神经病。可如今,万元像是很简单一样的就赚到了,不但赚到了,连县长都欠上了她人情。
有时候她在想那个小女孩真的只有八岁吗?也只有像现在和女儿一起大喊大叫疯笑的样子才有八岁孩子的模样。
等拖拉机开到东海饭店,早一步收到消息的徐认祖已在饭店门口等候,和他同行的还有留美博士康华生,源于他的父母因为意外都死了,所以他也只有一人过年。
“你们总算来了,把我吓死了,真以为你们要在拘留所过年。”等我们跳下拖拉机,徐认祖连忙迎上。“没有事吧?”
“不是好好的吗?认祖我好想你呀!”我扑上去将他抱住。才一天不见,却感觉他长高了。他的怀里暖暖的,很舒服。
“走,去吃饭吧,菜是和康叔叔一的,希望你们吃的习惯。”他笑
搓了会儿我冰冷的小手,我们一起走进饭店。东海饭店是一家国营的饭店,也是海东农场唯一上点档次的饭店。八十年代初的乡村是不流行在饭店吃年夜饭的,再有钱的人家那会儿也只会选择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不过对于不能回家过年的人来说,饭店过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农场的职工食堂过年是关闭的,平常不在家烧饭的人这个时候只能选择饭店。
我们一行九人订了一个包厢,走过大厅见到三三两两吃饭的桌子。走过其中一桌,我发现徐认祖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寞落的坐在大厅一人吃饭的徐立基。
“徐爷爷。”我上前拉着徐认祖上前打招呼。
“小夕?你过年没有和父母去京城吗?”看到我徐立基显得有的些意外,他的饭桌上有好些瓶酒,已经喝上了不少。
“徐爷爷,钟阿姨在这里开了包厢,我们一起吧!”我笑着邀请。
眯着眼,看了我身旁的徐认祖一眼,他摇了摇手,“我老头一个怕是会扫了你们的兴,算了!”
“徐爷爷,过年就是要人多才热闹,走啦!”我向徐认祖使了个眼色,来到他的身边挽住了徐立基的手。
见到我们没有跟上,钟飞红也走了过来,“徐工程师,走吧!大家一起热闹一点。”上前,钟飞红也挽住了他的另一边的手。
“好吧好吧!你们不怕我扫兴,我老头子就挪位置吞天神帝。”见我们如此热情,徐立基也不好拒绝,就起身。我这才放开手。
等钟飞红拉着徐立基往前走去,我这才回到徐认祖身边,用手肘顶了顶他,“认祖,怎么了?是不是徐爷爷没有认你,你心存芥蒂?”
“小夕,从今后,我没有爷爷,再没有亲人,要说一定要有亲人,那么这个亲人就是你。”他的眼神饱含复杂的看着我。明明有着渴望,却又孤寂的像冷冬的那抹寒月。不知为何接触到他的眼神让我的心一紧,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却要强装坚强,明明他的坚强一碰即碎。
“认祖,你的坚持,你的坚强难道只有这么一点吗?这么点挫折你都受不起,凭什么我会接受你?他不认你是他的权力,徐立基没有欠你的,你的母亲把你生出来,还把你生的有这么高的iq,她也没有欠你的,这个世上比你凄惨的大有人在,你没有权利自哀自怜。”没有丝毫同情的,我的眼神冷冷直视向他。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如果不学着长大,就算天才,最终也只会是在牛角尖里一辈子都无法出来,精神分裂。天才界有太多这样的例子。
“为什么连你也怎么残忍?”忽然徐认祖的眼里拼出眼泪。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我毫不惧怕的迎上。
如果现在把亲情全部剪断,一旦年长,一旦此生连见一面也不可能的地步,就算以后要后悔,也没处后悔。那时一辈子心里永远都会存在着一道坎,是永远无法跨过去的坎。
来到包厢,众人都等着我们两人。
“怎么不上菜?”我问。
“就等你们,这么长时间小夕和认祖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的肚子都饿扁了”胡珊珊不满的道。
“姗姗。”钟飞红不好意思的就要训斥女儿,虽然我的年纪和姗姗一样大,不过在她眼里我俨然已经不是一个小孩。
“阿姨,没有关系的,今天可是八零年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是新的一年,为我们新的一年的辉煌干杯!”和大人的酒不一样,我倒了杯果汁大喊。
“干杯!”众人一起附和。
菜一道一道上来,男人之间划拳碰杯着,钟飞红姐妹自顾自的聊着,而我和徐认祖在外面一番谈论后,进包厢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至中场,小吃货胡珊珊拿着一瓶橙色的果汁过来。
“小夕,喝果汁多无聊,我们也喝点酒吧。”小吃货胡珊珊摇摇晃晃的道。
“你喝醉了。”我拿下她手里的杯子。
“我才没有醉,你是不是和认祖哥哥吵架了?”
她这么一说,我看了旁边徐认祖一眼,恰好和他的眼神对撞。蹙眉,我别过头。
“你看,你们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今天过年,不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全部,全部一笔勾销,大家还是好朋友。”打了个酒嗝,胡珊珊就把果汁往我杯子里倒,接着又往徐认祖杯子里满满倒了一杯。
连续和我们干了三大杯,她摇摇晃晃的直接趴倒在桌,这时我才发现了这瓶果汁的异状。这哪里是什么果汁,只是长相和味道像,一看瓶子上面的名称,果酒?!
这个小吃货,真被她害惨了,这个时候我的头也开始晕乎乎,有心追究,小吃货已经趴下,让我找谁去?
晕乎晕乎之间,我却看到身边的人“哗啦”的站了起来。接着那道小小又倔强无比的身影朝徐立基方向走了过去,在他的手上拿着和小吃货丢下那酒瓶一样的汽酒。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