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兄弟(8)(1 / 1)

两人在下游分别给锦鸡拔了毛,给兔子剥了皮,清理好内脏后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寻欢翻着自己的手心,不由失笑,“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们俩用他教的功夫去皮断筋,怕是要打死我们。”

一边笑着一边回忆,寻欢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

纪时宴偏过脑袋深凝着她灿烂的笑脸,心口堆积着浓浓的热意,想要伸手拨开她颊边沾上的一缕头发,却发觉手太脏,只能遗憾的暗叹一声。

等乐够了,寻欢去找了几根棍子削尖洗干净穿在兔子锦鸡身上,“我们回去吧,岁礼要等急了。”

纪时宴伸出胳膊挡了挡,从腰间拿出一个油纸包,“弄这些东西手上腥气重,洗洗吧。”

寻欢将肉放在干净的叶片上,伸手接过来,“师兄果然爱干净,香胰子都随身携带,比我活的精致多了。”

“……你呀,”纪时宴好笑的牵过她的手往水里放,将拇指大的香胰子揉碎全部抹在她掌心。

两人都蹲在河边,身子挨的很近,除了香胰子的清幽味,寻欢还能闻到纪时宴身上的香味。

像是春日里刚冒芽的嫩草香,又像是春雨过后被阳光净化的空气,清新又醒神,寻欢不由再凑近了些,歪着身子在他肩窝嗅。

纪时宴正专注的给她搓手心,胳膊肘冷不丁碰到一团温热的棉软,加上耳侧还喷洒着轻柔的气息,身子立马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无意识将那十根手指全部攥在手心。

他嗓音微哑,清亮的声音莫名低沉了些,“师妹,你在……做什么?”

寻欢又嗅了嗅,深呼吸了下才满足的蹲回来,享受的感叹了句,“师兄好香。”

纪时宴的脸腾的一下热起来,浅浅的眸子仿佛沾染了河里的水波,潋滟又惑人。

他感受着自己火热的心跳,定定的看着她,“我不香,师妹才香。”

香的他,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寻欢忽然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有点暗的天色,赶忙从纪时宴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随便搓了两下,“天快黑了,师兄,我们赶紧回去吧。”

在衣摆上蹭了蹭水迹,拉着纪时宴的胳膊让他起身,“水有点凉,洗好了就走吧。”

纪时宴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出神。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回身看他,他才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

等两人彻底看不见人影,远远缩在上游的逢生才从林子里钻出来,寒着脸走到下游。

手上的白色帕子还在滴水,因着他的清洗上面一点脏污也没有,逢生看着河边那双小了几号的脚印,走到它旁边站好。

脚下一用力,他站的位置立马凹陷下去。

逢生脸上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又绕到另一边的大脚印旁,伸出脚尖随意抹了几下,那个人的脚印不再,湿地上便只有他和她的脚印。

成双成对,很好看。

垂首端详片刻,逢生想到她打寒颤的画面,也抬头看了看天色。

林子深处有风拂过,衬着河面的水波吹来有些冷,逢生瞪着泥沙上残留的香胰子,瞪了半晌才飞身离去。

她冷。

他记得不远处有户人家,那就去买一床棉被好了。

*

车上备的香料很多,所以纪时宴烤完后,她和纪岁礼都吃的开心又满足。

寻欢摸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生平头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吃的太多了。

纪岁礼坐在火边撑着腰呻‖吟,“撑死我了。”

寻欢表示赞同,“师兄手艺太好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野味。”

能不好吃么。

纪时宴看着二人身前的两堆骨头,再看看空荡荡的四根烤焦的棍子,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大晚上吃这么多肉会积食的,你们也不知道克制些。”

从茶壶里倒了两杯热水,又在抽屉里拿了一个白色罐子,纪时宴用小勺舀了两勺蜂蜜在杯子里,搅拌了几圈才分别递给两人,“喝点蜂蜜水消消食,不然半夜有你们俩难受的。”

寻欢捧着杯子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与升腾的火光让人看不太清她的脸,“好甜。”

咂咂嘴,“师兄做的这么好吃,我一点也不想浪费,是吧岁礼?”

纪岁礼被水烫到,吐了吐红艳艳的舌尖,“就是,我还是第一次吃哥哥烤的肉,自然要吃个够。”

纪时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纪岁礼缩缩脖子,悄悄挪着身下的垫子往寻欢身边靠。

寻欢瞥了眼他也没在意,摩挲了下杯沿踌躇着开口,“师兄,不如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秋夜更深露重,再赶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纪岁礼耳朵一动,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道:“好啊好啊,哥哥就睡马车上,我和寻姐姐铺点草和被子,睡在火边就行。”

“不行!”纪时宴沉着脸拒绝,“你寻姐姐是女孩子,马车容纳两人足够了,师妹就同我一起睡吧。至于岁礼,你一个人睡没问题吧?”

又威胁他!

纪岁礼气鼓鼓的转过脸,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都是。

寻欢咬了咬杯沿,眼神在兄弟间转了转,最终起身,一锤定音,“那这样吧,岁礼和师兄一起睡马车,我一个人睡火边。”

说完得意的晃晃脑袋,“我可以把被子折起来垫两层,而且火边挺暖和的。”

纪岁礼扯扯她的裙摆,仰头看她,“寻姐姐,我要和你一起睡,我不要和哥哥睡。”

寻欢弯腰摸摸他的脑袋,微笑,“出发前说过要听我的话,现在就不听了?”

“………………”

好嘛,就知道欺负他这个小的!

纪时宴头痛的一扶额,等放下手时寻欢已经自动爬上马车去拿被子了。

兄弟俩的视线都跟随着她,在空中不小心撞上后又默契的转开,谁也不想看谁。

纪岁礼默默将骨头碎枝全部踢进火堆里,握着匕首去树林边捡干柴。

虽说刚入秋,可夜晚也是冷的。

这边寻欢在铺被子,那边纪时宴握着腰间垂下的玉佩走来走去,试图再劝阻她一下。

“师妹,不然你睡马车,我睡这里。”

寻欢拍拍柔软厚实的被面,脱掉鞋子坐上去,“师兄不用劝了,你身子不好,岁礼又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了风寒于他不利。我功力深厚,况且还有这么大的火堆,现在这样对谁都好。”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纪伯给你准备的马车很舒服的,快去睡吧。”

印着闪亮的火光,她的面容热烈又耀眼,纪时宴喉头一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旦是她决定好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叹息一声,纪时宴捡了几根柴火送进火堆里,“那便如此吧,反正,我总是说不过你。”

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他低柔的声线催的人犯困,寻欢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里逐渐漫上水光。

“寻姐姐困啦。”

纪岁礼抱着一大捆粗细不一的柴火回来放在寻欢脚边,“这些应该够烧了,寻姐姐困了就睡,我半夜会起来给你添柴火的。”

寻欢咕哝了两句,伴着汹涌而来的困意倒头就睡。

“睡的真快。”纪岁礼小声说了一句。

纪时宴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朝四周望了望,“你方才去林子里时,可有碰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纪岁礼看了看寻欢才答道:“没有啊。”

“那白日里你们去打猎物时呢?”

纪岁礼回忆了下,“也没有吧。”

“不过……”

纪时宴神色一凛,“你发现了什么?”

纪岁礼咬咬下唇,“我和寻姐姐去林子里便分头行动了。她去打猎物,我去割马草,后来我们汇合的时候我分明见到她手上有血迹,可她身边并没有猎物,回到你这里时我便看见那些兔子堆在了林子口,以为是寻姐姐打的。”

“寻姐姐当时的神色有些僵硬,似乎,似乎也是才发觉那些猎物一般……”

看着哥哥面沉如水的模样,纪岁礼登时收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把这些说出来对是不对。

“哥哥,我……我先去整理马车了……”

没有听见回答,纪岁礼抬头只看得见哥哥眨也不眨地盯着寻姐姐,不知为何,心中竟蹿起了一股寒气。

纪时宴往左边走了两步,背对着纪岁礼道:“你先回马车。”

“……好。”纪岁礼担忧的看了眼熟睡的寻欢,便朝几步之遥的马车走去。

纪时宴绕过火堆在寻欢脑袋上方蹲下,眼神瞬间变得暗沉。

她在骗他。

在纪园他就发觉了不对。

身边时不时有冷风吹过,背后偶尔会蹿起莫名的寒意,还有最明显的,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些不对综合在一起,让他得到了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

她骗他。

不仅如此,还藏了人在身边。

那是属于男人的气息,阴冷而专注。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的这般好,功力也可见一斑。

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约摸是光太亮,她蹙了蹙眉头将胳膊搭在脸上,紧绷的唇线稍微柔和了些。

纪时宴拉了拉她掉到腰间的披风,动作平稳的将它拉到她脖子下方,蹲着的身体往左移动,阴影覆盖住她上半身,过了半晌她终于将胳膊放下,双手合拢塞在脸下,蹭了蹭软枕睡的香甜。

纪时宴的目光却越来越暗。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发现门帘紧闭,又看了看四周,忽的一笑,挑衅般的倾身——

就在两唇将要相贴之时,那股寒意来了。

纪时宴一顿,就要不管不顾地亲下去。这时,一枚飞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劲风带的他那块皮肤都泛起了红。

纪时宴甚感惋惜,勾着唇边的笑意起身。

那人就立在他正前方,密林的入口。

见他望过去,来人打了个手势便率先离开,纪时宴居高临下的看了看毫无所觉的寻欢,便也飞身追上去。

他与师妹同宗,天赋虽及不上她,可好歹年长她几岁,入门也比她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提气追上了那人。

刚一站好,那人便握着一把剑向他刺来。

纪时宴双臂展开急速后退,冷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

“讨厌你的人。”

剑锋一转,那人再度刺向他。

“你给她洗手。”

剑刃擦过他的手肘。

“你还亲她。”

又划破他腰间的衣裳。

来人似是出完了气,看着纪时宴略略狼狈的样子,收起剑跃回几米之外。

“我杀了你她会生气,我不杀你,但你以后不能给她洗手。”

诡异的停顿了一下,那人又说,“更不可以亲她。”

纪时宴被活生生气笑了,“像你这样只会在背后窥伺他人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我同她的关系,旁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纪时宴看着衣袖上被破坏的青竹,有些恼,“以后,我不仅要给她洗手,还要同她一起洗澡。不仅如此,我还会抱着她一起睡觉,亲遍她全身上下。”

纪时宴看着对方瞬间暴怒,继续火上浇油,“这些,都不是你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所能管的事。”

“能不能管不是你说了算!”

那人似是有些烦恼,在原地转了下继续瞪他,“我不能杀你,你自己走吧。不过,倘若让我再看到你肆意轻薄她,即便不能杀你,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恶狠狠的威胁了两句,那人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夜色里,轻功显然要高于他。

不过,不这样也不能一路潜伏着跟过来了。

眸子闪了闪,纪时宴突然捂住胸口猛的咳了几声,瞬间被抽空力气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呵。”他无力地笑笑,微亮的月色下脸色更显苍白。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说给那人听听罢了。

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对师妹,显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师父曾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还有三年的时间。

够了,足够了。

他那些隐秘的心思从未想过让她知道,被自己浪费掉三年光景已经让他徒生遗憾,剩下的时间再不能荒废。

夜风甚凉,纪时宴拢了拢散开的衣袍,擦擦唇角就往回走。

周途劳累,又骑了半天马,寻欢深陷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来了又换。

逢生看着被褥上蜷成一团的人,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强烈的酸意。

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感觉。

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心疼怜惜一个人,只能回忆着大哥与他娘子的相处方式来对她。

大哥说。

遇上喜欢的姑娘,要死死黏着她,不能让她游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外,要倾尽一切对她好,不可以违背她的意思,她生气要哄着,伤心了要抱着,听之任之,时日一久,便是再冷的心肠也能被融化。

可她不让他黏,也爱生他的气。

几次碰面她都冷着脸让他滚,他不滚,滚了娘子就跑了。

逢生提着手上的大包袱,取出里面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不过片刻,暖意来袭,她便在被子底下舒展着身子,面容也恬静柔和起来。

真好看。

他的娘子,真好看。

树林里传来响动,逢生眸色一变,看了眼寻欢就飞身离去。

纪时宴轻喘着气回到火堆边,看到寻欢身上盖着的陌生被子无声冷笑,手指揭开被角时有冷风吹来,里面的人立马打了个喷嚏。

手指颤了颤,最终又将被角放下,还往她脖子里掖了掖。

往火堆里加了几根粗一点的柴火,纪时宴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回马车。

马车里的纪岁礼睡得很香,位置被占了大半纪时宴也不生气,拿出最里面的一个包裹挑了件衣服给自己换上,这才运功将手上的破布碾成碎片,用一块布包好扔在了火堆里。

这个夜晚,除了逢生每个人都睡得很沉。

在火堆旁坐了一夜,也看了寻欢一夜,小杀手一点也不觉得困。

等天边出现点点光亮,他又往火堆里添了点干柴,听见挂着的水壶里传来响动才卷起寻欢身上的被子悄无声息离开。

他刚一离开,寻欢就被冻的睁开了眼。

疑惑的摸摸自己温热的胳膊和脸颊,寻欢将披风系在身上,就看到对面的马车被人揭开帘子,纪时宴拿着一个包袱躬身从里面出来。

寻欢迎上去,“师兄怎么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

话刚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脸色好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寻欢接过他的包袱,“我们洗漱一下就赶路吧,回寨子让孙叔好好给你看看。”

纪时宴看着她眼下的青,眼里覆上心疼,“我没事,只不过岁礼睡觉不规矩,我没怎么睡好而已。”

刚下马车的纪岁礼听见这话,迷迷瞪瞪的脑子立马清醒,他打了个哆嗦走到哥哥身边,担忧道:“哥哥没事吧?”

纪时宴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我没事,回寨子里休息下就好了。”

寻欢放心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个洗脸盆,“这里有温好的热水,岁礼快过来洗脸。”

端起另一盆放到矮桌上,寻欢示意纪时宴洗,“师兄先洗吧,我再去河边打点水来,我们吃点东西再接着上路。”

寻欢打完水回来,她睡过的地方已经被整理好了,矮桌上摆了几碟点心。

纪岁礼把水壶挂在棍子上,“寻姐姐,快吃吧。”

几人就着烧开的热水勉强吃了个早膳,当即驾马离开这个地方。

又过了三个时辰,穿过一条狭长的夹缝,三人终于到了两座大山脚下。

寻欢他们刚到没多久,几个小山贼就“呼啦”一下子全部跳出来,显然是埋伏已久。

这次的领头人,依然是几天前的那位。

明哥兴高采烈的走上前牵寻欢的马,“寨主,您终于回来了!”

他挥起大刀在空中摇了摇,“欢迎寨主归来!”

身后的一帮子小弟也跟着大喊,震的纪岁礼瞪大了眼。

寻欢笑呵呵的,“明子今天情绪很高涨嘛,怎么,那日受的伤全好了?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去刑堂领了罚,看来你恢复的很不错啊。”

明哥讪讪的摸摸后脑勺,“寨主息怒,今天我请示过领事堂才下山的,准备带这帮兄弟来堵一堵,若是好人自然放走,若是坏人,嘿嘿,那就由不得我们兄弟耍狠了。”

寻欢摸摸下巴,“堵到了本寨主,失不失望?”

明哥赶紧摇头,“不不不,能守到寨主归来,是我们的荣幸。”

寻欢夹了夹马腹,“行了,别耍嘴皮子了,你们现在即刻回山寨,让小艺准备两个好一点的房间,再准备几桶热水,”顿了下,“就安排在我的绣楼旁边,要朝南的房间。”

见明哥弯腰驼背的不断点头,寻欢补充道:“对了,让孙叔在大厅等着我,客气一点。”

提到孙叔,明哥立时抖了几抖,咬牙领着一帮子小弟就要走。

“师妹的手下,都很可爱。”纪时宴扶着车壁下来,眼含笑意。

这个声音……

明哥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怒气不受控制爆发,刀尖直直的指向那个害他被寨主责骂还受了罚的男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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