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还想插在兄妹间当电灯泡的江同之强行拉走后,景上华和他一起往市队方向走去,而江同之照惯例,一边走一边絮叨:
“你说说你,对为师一点儿尊重都没有。我多大?我才二十七好不好?你一口一个老江,很叫为师困扰啊。”
景上华实在懒得搭理这货,但架不住他一口一个“为师”的膈应人,景上华忍不住回呛了一下:
“那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
景上华跟江同之混了两年,什么称呼都用过,从江教练,到教练,到混蛋,到死变态,可以鲜明地看出她对他态度的变化,到后来,她索性放弃了,不管自己叫他混蛋还是变态,他都乐呵呵地甘之如饴,对于如此之厚的脸皮,景上华也不想去一探深浅了,只好随口“老大”、“大哥”、“老江”之类地叫着,哪个顺口喊哪个,so-easy。
江同之和景上华走到了路口,两个人准备搭出租回市队。
江同之一边伸手拦出租车,一边说:
“当然是师父了,最好能甜美一点儿,不要磨牙就好。”
一提到“师父”,江同之就略微有点儿怨念。
他本来指望俞知乐叫自己师父的,结果呢?这个小家伙非一口咬定,她的师父叫吴安诺,她只能认一个师父,所以她一直认认真真地叫自己教练。
这叫一直以来都期待被人叫师父,过一把中二的大侠瘾的江同之很是挫败,现在,他把期望全部寄托在了景上华身上,有事儿没事儿就蛊惑她叫自己师父。
景上华觉得,江同之今天在俞知乐病房里的表现,虽然有点儿刻意,但还是维护了俞知乐,难得地像了一回师父,所以,稍微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应该没有问题吧?
所以,她绷着面瘫脸,严肃道:
“师父。可以吧?”
江同之立马得寸进尺:
“甜美点儿~你管你现在的脸叫甜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钱呢。”
景上华翻了个白眼,而江同之调?戏完景上华后,顿觉神清气爽,对这种小事儿当然也不怎么计较了,摆摆手,作宽宏大量状:
“算了算了,叫过就行。乖,悟空。”
景上华的脸都被憋得通红,抗议道:
“谁是悟空?”
回应她的是江同之故作疑惑的笑脸:
“难道你想当八戒?”
……你要不要这么欠扁?要不是看你是教练,我非找茬揍你一顿不可!
景上华好好盘算了一通,看要不要把江同之忽悠去散打班,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借教学为名,各种修理他了。
但是盘算过后,她又想起来,今天江同之在病房里的表现,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不喜欢苏杭?”
在景上华看来,江同之挺奇怪的,明明在当初自己担心苏杭会对俞知乐做点儿什么的时候,江同之表现得那叫一个淡定,还嫌弃自己像是俞知乐的妈,但是今天他居然主动插了手,阻止苏杭再和俞知乐亲近。
按照他以往的个性,不应该是袖手在一边乐陶陶地看八卦吗?
难道是因为他暗地里喜欢着俞良宴?知道俞良宴护着俞知乐,所以才帮着俞良宴,不让苏杭近俞知乐的身?
这时,一辆空出租车从远处开了过来,而在脑内小剧场里默默地脑补出了一出充满悲情色彩的小虐文的景上华,突然听到江同之开口这样说道:
“因为我看你好像不喜欢他。”
哎?
景上华抬起头,却恰好和江同之含着笑意的眼睛四目相对。
江同之抓抓头发,满漾着不靠谱的桃花气息的脸上,竟多了几分认真:
“上次,训练基地里,俞知乐被苏杭带走的那次,我觉得,你好像不大喜欢他。而且,后来苏绣又跑去告你的状,我可不希望这样的事儿再发生第二次。你毕竟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说好要罩着你的。”
景上华听着,觉得自己的智商貌似不大够用了,得拿张充值卡充一充。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江同之这话里的意思……有点儿暧昧?
江同之笑意盈盈地望着景上华,像是为了印证她此刻的想法时,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住了景上华的下巴。
景上华一怔,一时间都忘记了,现在的她,应该给江同之一个结结实实的断子绝孙脚。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就叫景上华重新燃起了一股动手的冲动:
他望着景上华的眸子,深沉道:
“听了为师的话,你是不是很感动?是否已经爱上了为师?”
景上华满面黑线地跟江同之僵持了一会儿,随后,她默默无声,抬起一脚就踹向了江同之的下三路。
可是,江同之跟早有预感似的,蹭地一下跳开,跳到了那辆开来的出租车前。
……江同之,我求求你去死一下吧,很快的,真的,不会痛,要不要我帮你?
看着被调?戏后景上华的黑脸,江同之无耻地粲然一笑,拉开了后车门,笑眯眯道:
“来吧,徒弟,上车,不闹了。”
你说不闹了就不闹了!你个贱?人!
景上华别扭地走过去,江同之却仍微笑着看她,在她钻进车里的时候,还绅士地用手帮她挡了一下,让她不会碰到头。
坐到车里的景上华,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盯着窗外,不想和江同之讲话。
而江同之从后视镜里望着景上华愤愤的脸,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容。
都看了两年,果然,景上华这种被气得咬牙却不敢发作的样子,才是最有意思的。
鉴赏着自家徒弟磨牙的模样,江同之深觉神清气爽。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开始发短信:
“我说啊,你这是搞什么?送女生回家,你到底懂不懂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下次,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女生就是这样被攻略的,知道不?”
抱怨了一通后,他把收件人舒狂的手机号打上,发送了出去。
独自一人坐在回省队的公交上的舒狂,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条短信。
送疯婆子回去?他才不要!要是让那疯婆子注意到自己想追她……
舒狂把脑袋抵在了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江同之短信中的那句话。
“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
在舒狂陷入了深沉的哲学思考的同时,病房里的俞良宴,一边给俞知乐喂食着唐姨花了六个小时精心炖煮出来的乌鸡汤,一边温柔地告诫她:
不要吃哥哥以外的人送来的东西哦,说不定对身体不好哦,吃了也许会染上什么病哦。
润物细无声地黑了一通苏杭后,俞良宴看俞知乐吃得差不多了,就替她抹抹嘴,准备叫护士来,给她擦擦手脚,然后就睡觉。
可是,俞知乐在看俞良宴收拾东西的时候,冒出来了一句:
“哥哥,你今晚会留下来么……”
俞良宴扭过头去,微笑道:
“当然了,这段时间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怕。”
俞知乐低头玩儿着自己的衣摆,看上去有点儿窘迫的样子。
俞良宴微微扬起了眉毛。
好像近些日子来,她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看上去都很紧张,坐立不安的,欲言又止,俞良宴发现过好几次,也问过她很多遍,可她都是含糊着不敢说出口。
他也不逼俞知乐,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而俞知乐今天,总算把她憋了半个月之久的话说了出来。
她伸出双手,而俞良宴也下意识地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哀求:
“我想……哥哥能不能跟我一起睡……睡一张床……我害怕……”
嗯?
俞良宴撩了撩她的头发,柔声问:
“猫怕什么?哥哥和你在一个房间呢。”
他其实倒不是不想和俞知乐睡一张床,抱人形抱枕的愿望可是一直在俞良宴心里,从未远离。
只是他担心,猫刚做过手术,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压到伤口的话,肯定会痛。
俞知乐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头埋得更低了,轻声重复道:
“我……怕哥哥走……”
哎?
俞良宴愣了愣,随即便失笑了,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俞知乐一下抬起头来,无比认真道:
“哥哥跟我睡一张床,我就不怕哥哥走了。”
俞良宴的神情严肃了一些,细看了一下俞知乐的脸色,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就绕到了自己的陪护床一侧,把床使劲往俞知乐的病床边靠去,直到整张床贴上了病床的边缘,他才温柔地对俞知乐说:
“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吧?要是你还是怕哥哥走的话……”
说着,他爬上了俞知乐的床,按下了护士铃,对那头的护士说:
“麻烦送一卷线绳来VIP3号房。”
看到猫总算亮起来了的眼神,俞良宴挂掉了护士铃,抬手勾了勾俞知乐的小鼻子:
“这样,可以了吗?”
俞知乐用力地点了点头,而俞良宴却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调查不出姓名的男人。
他起初一直觉得,这人有可能是猫的父亲,但是,秘书的话,让他不得不对这个想法打了个问号。
哪有父亲在找女儿的时候用假名?
那,这样一来的话,他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