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孝如同宿醉般头痛欲裂。
我在哪?他们是谁?脑袋上怎么都带着黄头巾?
阿孝本想按揉下自己的太阳穴,却看到了爬满右臂黑色文字。
是《阳心诀》!
阿孝想起了刚刚自己和元泰的遭遇,看来祖传的《阳心诀》顺着张家历代先祖的真气渗入了自己的皮肤。
“大哥,你的身体……”阿孝见到,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人赶到自己身边,关切的望着自己,他身后还有一个小道童,双手捧着一卷打开的黄娟卷轴,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太平要术。
阿孝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个高耸祭坛之上,坛下“天公将军”的大纛在黑云间迎风飘扬,一群头戴黄巾的人手持镰刀、铁锤和钢叉,跪倒在地。看得出,这些人刚刚经历了战火,身上还留着箭矢和兵戈划破的痕迹。
“你是?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阿孝问眼前这个人。
“大哥难道神功大成脱胎换骨了?这里是甲子年九月的广宗城啊,我是张梁!你是咱们太平教的天公将军啊!”
张梁……天公将军……甲子年……
阿孝只觉得这个叫张梁的人在旁边太呱噪了,随手一推,竟然以一股气波将张梁震开三丈远。
然而张梁却不怒反喜,还高喊:“神功现世!”台下众人听此话,全都磕头如捣蒜,山呼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
“我顶你个肺!竟然穿越了!”永孝的心里猛然惊醒。
原来兄弟二人在争抢《阳心诀》时,被闪电一下子带回了东汉末年三国乱世,阿孝也阴差阳错地穿越到了黄巾军首领张角的身上!
阿孝闲来无事就喜欢读《三国演义》,上上下下读了不止五六遍。黄巾起义作为开篇的章节,每一个字他都印在心里——张梁口中的“甲子年”,正是东汉灵帝时期的光和七年。这一年二月张角起兵,九月就病死在巨鹿郡广宗县,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也在年内被皇甫嵩、朱俊等人剿灭。
眼下正是九月,看来自己穿不逢时,竟然降生在张角人生和黄巾起义的“至暗时刻”。
“大哥,皇甫嵩的先锋,冀州刺史王芬的大军已经攻进内城了!兄弟们老老少少全都上了!”
永孝登高远望,只见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兵手持长戟杀进城中,见人变砍,即便是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惊魂未定的阿孝只觉得身体中血气上涌,似乎有无限力量汇聚丹田,无论是妇孺啼哭还是鼙鼓峥嵘,全都一股脑冲进了自己的脑海,胸口似有一团火要炸开。
人群中,一个已经杀红眼的官军见到祭坛上的阿孝,兴奋地吼道:
“诛匪首者赏万金,封关内侯!”
张梁见势不妙,也拔出长剑和涌上祭坛的官兵缠斗起来,信众们也群情激愤,高呼着“护卫天师!”挡在了自己身前。
然而在训练有素的官军面前,黄巾军不过是一群贫农和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农民的镰刀更抵不过奇兵的马刀,阿孝只能眼睁睁看着陌生的信众们在自己身前任人宰割。
顷刻间,刚刚那个带头的将军一剑将一个壮汉的首级削掉,踩着死者倒下的躯体,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剑锋所指正是席地而坐的阿孝。就在剑尖逼近永孝身体的一刹那,身后那个捧着《太平要术》的道童赫然扑到阿孝身前,挡住了这刺向心脏的致命一击。
“天师,爹爹说你是穷人的救世主,要让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
孩子的一句话让阿孝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最终累死的女人。愤怒形成的真气外溢于阿孝的周身,他攥紧了道童手中的《太平要术》,用凌厉的眼神死死盯住了眼前的敌人,只见他身上的《阳心诀》似乎与《太平要术》起了化学反应一样,散发出紫电金光。
“啊!”
阿孝的全部悲愤之气化作一声长啸直冲云霄,在那将军第二剑刺中他身体的一刹那,空中惊雷炸起,飞卷的的狂风将“黄天当立”的席卷至空中,就像解除了广宗城上空的封印符咒一样,顿时天地震颤,紧接着数道闪电如同万马奔腾直落地面。
在这天威神力面前,祭坛上的官军根本来不及逃跑,就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全部化为焦炭,那攻击阿孝的将军更是瞬间化为了齑粉。
此时汉军已经全部配备了铁制军备,这本来是官军的极大优势,此刻却成了一道催命符,助力那数道电龙在千军万马中飞旋狂舞,将数万官军席卷在地。
陷入疯狂的阿孝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像是天神降世,肆意地在大地上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给予罪人们末世的审判,甚至连城内的黄巾军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落雷的打击。
数万城外官军在亲眼见到张角“落雷”神迹后,全都已经无心恋战,高呼着“妖术!有鬼!”,狼狈地四散逃遁。
在城外中军督战的冀州刺史王芬是被誉为汉末“八厨”的名士,素来不信鬼神之说,见此情景还当是城中陷阱,一声令下命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攻城战,并通过斩杀逃兵初步止住了溃势。
但就在此时,一支头戴黄巾的人马竟然从官军背后的曲阳方向杀来。只见为首之人身骑一头大黑牛,虽然赤膊上身,但结实的肌肉却如同铁甲一般抵挡了飞来的箭矢,仰着黑牛的巨大牛角和手中长镰在王芬的中军帐内横冲直撞,身后一杆“地公将军”的大旗迎风招展,高声唱道:
“雒阳朝廷百万军,竟无一人是男儿!”
“是二哥从曲阳杀来了!”随着张梁一声惊呼,所有人看清,来将正是从与广宗成掎角之势的曲阳城杀来的“地公将军”张宝。
在黄巾军的前后夹击下,王芬再也无力回天,在十余骑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向西南方向逃去,宣告着黄巾军取得了这场“广宗保卫战”的彻底胜利。
望着敌军远遁的身影,散去怒气的阿孝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疲惫地瘫坐在祭坛之上,右手紧紧抓着那个替自己挡剑的孩子。
同样在惊雷过后,阴郁的天空中雨水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广宗城遍地的血污,以及阿孝脸上澎湃的眼泪。
这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痛哭。
这个孩子就和他母亲一样,明明将自己视为“生的希望”,却为了自己慷慨赴死。
而高高的祭坛下,数万教众也为了自己惨死在官军的屠刀之下。
阿孝不是这个时代的诸侯,不相信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鬼话,这些人为救自己而死,也将救天下的重任留给了自己。
这是一分期待,更是一份责任。雨水可以带走他身上的血迹和泪痕,却永远无法洗刷这份责任的重量。
“这天下,好重啊……”阿孝左手捂住了自己痛哭双眼,任凭滂沱大雨洗涤着自己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雨过天晴,阳光洒在广宗城内,胜利的欢呼声响彻每一个角落。上万名信众全部拜服在祭坛之下,口中诵念着经文,歌颂着刚刚亲眼见证的奇迹。
信众们见到,经历了大雨洗礼的教主,重新站立在了祭坛的顶端。
“反正两千年后的那边也没什么眷恋的了”阿孝心中默念着,举起右手轻轻捶了捶胸口向天默念——从今天起,张永孝死了,我将作为张角终结这个乱世了!
新生的张角释然地想着,终于站起身,向台下的信众们做了一个伟人挥手的姿势,作为他在这个时代的正式亮相。
与此同时,在距离巨鹿郡千里之外的豫州之西,颖阴县南的一个茅草庐内,重病昏迷十多天的荀泰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荀泰费力地从床上坐起身,皱着眉头扫视着家徒四壁的房间。
听到荀泰起身的动静,一个相貌平平、衣着朴素的女子推开了破旧的房门。
“郎君你醒了,正好把这碗药喝了……郎君!你的脸怎么了!”那女子惊吓间打翻了手中的药,急忙跑到荀泰身边,用手不住地抚摸着荀泰的脸。
荀泰对眼前陌生女子一惊一乍的表现感到十分厌恶,一把将那女子推到在地,拿起铜镜照向自己的脸……
“fuck!我怎么到古代了!还有我张元泰怎么成了满脸黑斑的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