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曜顾不得自己的不适,立刻开车赶奔墓园,阿丢和两个鬼差死活要跟着,姜文曜不清楚段太爷爷那边的情况,但能让老爷子打电话求救,还伤了武老头的,肯定是劲敌,就同意他们跟着,小周被交给管家,让他派几个人看住,以免再出意外。
一行人在姜文曜的狂命飞车中很快赶到墓园,隔老远就看到段太爷爷架着个满脸是血的人在门口蹲着。段太爷爷看到车子拼命挥手,靠在他身上的武老头被震得往一边歪,跟死了似的,段太爷爷急忙把他扶回来,
“医院还是回家?”帮着把人抱上后座,姜文曜看看后视镜里段太爷爷急得快掉眼泪的样子,心说这俩几十年的老冤家的感情好像也没那么糟。
“回家回家,去医院有屁用!”段太爷爷扯着脖子嚷嚷着,两个鬼差自动自觉隐形坐到车顶上,给后排的俩人腾地方。姜文曜没说话,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慢点,我还没死呢,不赶着投胎,啊!”被过快的车速折腾得又掉半条命,武老头挣扎着坐起来拍拍驾驶位座椅,当看清来接他们的人是姜文曜,武老头瞬间成了闷葫芦,直挺挺倒在段太爷爷怀里,假装他死过去了。
见武老头还能插科打诨,姜文曜放心了些,踩油门的脚松了松,瞄着后视镜里,段天爷爷拿着大把至今给武老头擦脸。
“我说到底发生啥事了?你俩加起来二三百岁的人,咋被欺负成这样?”副驾驶位的阿丢蹦跶着跃到后排,正坐在武老头肚子上,老爷子“嗷”的一声坐起来,两只眼珠子瞪得铃铛一样,乖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老命别再让条胖狗给坐没了。
“咱不是约好了么,小蚊子给我打电话,我就下手。”段太爷爷抹了把脸,手上沾的血迹弄了自己一脸,“我俩把那老头的坟给刨开,取了点他的骨灰,如果那只恶鬼真的上过他的身,他的骨灰就是设阵找鬼的最好工具。”
段太爷爷话唠技能满级,哇啦哇啦说了一路,姜文曜大概听明白了,他们用死者老人的骨灰果然找到了恶鬼,那只恶鬼就在墓园的另一头,他们追过去,前后包抄把恶鬼困住。恶鬼虽凶,但面对这两位驱鬼界泰斗级大师,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眼看恶鬼被擒,一道怪风刮得他们睁不开眼,段太爷爷利用天眼视物,发现恶鬼身边多了只更厉害的鬼,这只鬼没有怨气,没有煞气,比普通的亡魂还“干净”,但就是这只鬼,却给他们带来强烈的威压。段太爷爷知道这是隐藏在背后更高级的黑手,想将其抓住,可他低估了对手的本事,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对方掀翻在地,武老头没有天眼,只能凭直觉抵抗,被那只鬼重伤。
“我还以为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回不来了呢!”段太爷爷说着重重叹了口气,他活了一百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让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对手,若不是对方根本没有杀他们的念头,他和武老头早去阎王殿掐架了。
“得是多厉害的鬼能把你们伤成这样?”车顶上的两只鬼差伸长耳朵听着,齐向东一时好奇,大头朝下翻下来往车后排看,段太爷爷“妈呀”一声,一拳头打出去,齐向东多了个很性感的黑眼圈。
“是你先吓唬我的,我是自卫!”段太爷爷揉揉刚打了鬼差的拳头,心有戚戚焉,听说下面的人都小气得很,今天他打了鬼差,他日会不会被整个地府组团报复啊?
齐向东:“……”您都见了一百多年鬼了还怕这个?糊弄鬼呢!
老段家,果然没一个是靠谱的!
回到段家,段太爷爷亲自抱着武老头一路奔回自己卧室,整得武老头那张被血污染得又红又黑的脸变成了坏掉的猪肝,手刨脚蹬让段太爷爷把他放下来,被子子孙孙的看到成何体统。他越阻止,段太爷爷抱得越紧,进别墅后更是扯着嗓门叫管家请私人医生。
武老头把花里胡哨的大背心翻过来蒙着脸,他还不如被鬼打死了呢,老脸啊,丢光了!
趁私家医生把武老头翻来覆去检查的工夫,段太爷爷跟着姜文曜去看了看被潘秀占魂的小周,潘秀的话说了一半,这会儿还没能从先前险些被幽冥之火焚烧的惊恐中摆脱出来,直挺挺躺在床上,谁叫都不理。
“她的魂魄受损,恐怕什么都记不得了。”段太爷爷点了点潘秀的眉心,潘秀毫无反应,段太爷爷惋惜地摇头,虽然潘秀的魂魄得以保存,但以后无论做回鬼还是重新轮回都会带着缺陷,比如反应迟钝,这不是阎王或哪位大人物点化一二就能好的,和彭槐的情况不同。
“那咱们要怎么跟小周的父母交代?”姜文曜又想起那个总是笑嘻嘻,工作认真的姑娘,她的魂魄被害了,现在连她的替身也无法正常生活,她的父母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一会儿我找人把她送去医院,就说遇到意外变傻了,”段太爷爷对此事倒是挺乐观,“反正身体的正主儿是肯定回不来了,让一只怨魂占着,随时变成炸弹祸害人,还不如让这个傻鬼先用着,我会定期给小周父母汇钱,解决他们的经济问题,其他的,我们无力改变,就随他吧。”
姜文曜想了想,段太爷爷的提议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就同意了。潘秀间接,也可以说是直接害了小周,受冥火焚魂之苦算是报应,现在留下残破的魂魄替小周安抚老人,这就是因果循环。
可潘秀变傻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幽冥之火从她体内升腾,说明对手老早料到她会成为突破口,早在她魂魄深处埋了火种,但这也证明潘秀和其他怨魂不同,肯定知道不少秘密。
把小周交给段家,姜文曜晕头转向去了段容枫的卧室,这是段容枫晕倒那天后,他第一次迈进这间房,这段时间每天都有许多段家嫡系,以及其他世家有身份的人来看他,姜文曜不想打扰他们救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作为合伙买房人,他和段饭桶的关系似乎不该这么亲密,连饭桶的狗都成了他儿砸什么的……
握住比前两天又凉了许多的手,姜文曜疲惫地闭上双眼,这几天他偶尔睡觉,也总是被噩梦环绕,梦里,段容枫的魂魄被卷进残酷的鬼界,被万千鬼魂尖叫着撕成碎片。只有刚才,他把手覆盖在被幽冥之火包围的潘秀的脸上时,眼前很清晰地闪过段容枫长发飞扬,仰天怒吼的画面。
长发飞扬?姜文曜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头发剪得短短的人,挑起嘴角,他一定是累糊涂了,段饭桶本来就挺妖孽的,再留个长头发,岂不是穿上裙子就可以反串女人了?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快点回来啊!”姜文曜牵着段容枫的手凑到嘴边,温热的唇落在冰冷的手背上。
……
“他奶奶的,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样的亏!”冯鹏涛气鼓鼓地抡着棒球棍到处砸石头,段容枫被那两个奇奇怪怪又武力值爆表的家伙带走好些天了,他甚至冒险把小弟分散开寻找也没有结果,他们仿佛从未出现过般,彻彻底底不见了。
“他不会有事的!”小少年忧郁地叹着气,下一秒立刻挺胸抬头,一副希望满满的样子,就像他一直坚信着鬼王会回来拯救危难中的鬼界。
“没事没事,没事他倒是出来啊!”冯鹏涛更暴躁了,人是从他手上丢的,他就是找遍整个鬼界也要把人翻出来。
“老大老大!”一小弟上气不接下气跑下来,脸色那叫个惨白。冯鹏涛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喘毛线喘,你特奶奶的都死了几个月了!”
小弟唯唯诺诺点头,等老大发泄完才弱弱地报告:“老大,那边有鬼!”边说边举手颤抖着指着一个方向。
“废话!能出现在这儿的不是鬼是啥!”冯鹏涛又给小弟一巴掌,他决定了,以后收小弟先做智力测试,不过关的坚决不收,拉低他这个当老大的档次!
“不是!”小弟一着急还有点口吃,比划半天也没说明白,不过这时已经不用他说了,所有人包括冯鹏涛在内都已经看到所谓的鬼了。
他们的斜前方,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褂子的十七八岁少年飘过来,和冯鹏涛这帮还习惯走路状态的不同,人家那叫真的飘,两脚离地标准的三寸,要不是穿着鞋,那空荡荡的裤管还以为是没腿的。再往脸上看,白花花的一张大脸,两腮上红彤彤的,一双眼珠子像死鱼,怎么看怎么像神话传说里标准的鬼类造型。
冯鹏涛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一见之下还是被他吓得叫了一声,他在地府都没见过长成这样的鬼,乍一看跟皇宫里的太监似的。
那只鬼也看见了这边的人,直直地飘过来,冯鹏涛众人抄着家伙站起来,摆出阵型,他们有几十个,对方只有一个,只要不是黑袍人那级别的,他们妥妥碾压啊!
“给众位请安。”谁都没想到,鬼到了队伍前方并不继续前进,而是恭恭敬敬地冲他们鞠了个躬。冯鹏涛和前排几个汉子同时扫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乖乖,这哥们不会真在皇宫里混过吧?这不男不女的嗓音,听着头发快竖起来了。
“奴家向众位打听个人,麻烦帮着看看见没见过。”那只鬼没感应到众人咆哮的内心,从宽大的袍袖里抽·出个画轴,熟练地打开给对面的人看。冯鹏涛拧着眉毛瞧他几眼,目光不自觉转移到画轴上,这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哎呦,这不是段大兄弟吗!”
画轴上画着的正是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段容枫,虽然笑容猥琐了点,造型猥琐了点,整个人都猥琐了点,但这确实是段容枫。
“哦?众位见过我家主子?”鬼用绝对平板的声音,绝对平板的表情表述着他的喜悦,众人刚扫掉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
“可否告知奴家,你们在哪里见过他?”
冯鹏涛众人大眼瞪小眼,这只鬼是来找段容枫的?可他是好的还是无间道的啊?
“你说他是你主子,有什么凭证吗?”冯鹏涛瞪起眼睛,小弟们挥舞兵器。小鬼静默片刻,掐着嗓子咳嗽两声,故作凶恶地吼:“你这个饭桶,再不回来我就把所有好吃的都喂儿砸!”
冯鹏涛一愣一愣的,说啥玩意呢?
“学的不像?”小鬼疑惑地挠头,继续憋着嗓子闷声闷气学舌,“还有你那些豪车,统统卖掉!楼上装修还差不少钱呢,把车贱卖了正好!”
冯鹏涛:“……”你是债主派来的吧?
“哎呀,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啊!”小鬼急得一跺脚,细声细气抱怨,这回有几个抵抗力弱的小弟直接找旮旯吐了。
“你要是再早来几天,我就知道,”冯鹏涛审视着对方,虽然敌友未明,但段容枫同样生死未卜,多个人帮忙找总是好的,“可前阵子他被两个穿黑袍子的人带走了,还受了不轻的伤。”
“哦。”小鬼又变回平板的声音,“请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冯鹏涛四处看看,这里四周都是一个德行,他也分不清,只能依照记忆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小鬼道谢,飘着往那边追去。
冯鹏涛寻思着小鬼都跟过去了,他这个做兄弟的不跟上去看看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也招呼着弟兄们尾随小鬼往黑暗深处走。
……
姜文曜做了个梦,他梦见段容枫被困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左右有两个被黑色包裹的人影,像是在对他做什么实验,段容枫很痛苦地挣扎,却无法摆脱束缚。姜文曜想上去救他,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眼睛有点湿,姜文曜紧紧盯着那个久违的身影,无声地呼唤着。渐渐地,他发现段容枫的样子变了,头发长了好多,瞳孔也成了血红色,那张好看的脸不断扭曲,应该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姜文曜忘了呼吸,忘了叫喊,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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