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墨既然是到了我的手中,自是我与这砚墨有缘,也您老也有缘。至于这个因,却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小小年龄,说话倒学会了打机锋,你这丫头不是好人。”
话虽如此,他却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吧。”
安歌又向他掬了一躬,拍马屁地说:“秦神医果然言而有信,名不虚传!”
就这样,秦越人被安歌请到了郡王府内。
当钟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安歌为什么有这种本事请到秦越人,到底对她的气还是消了些,热情地迎了上去招呼秦越人。反而是苏静清,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睛里却如同长了钉子,恨不得将安歌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钟氏和秦越人在前面走着,钟氏不断道歉,“您老人家是真人不露相,那日在云山寺却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没有眼力见儿,惹您老人家生气了,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秦越人向钟氏看了眼,又扭头看了眼苏静清,这才有些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你们二人。”
钟氏面色些微尴尬,“是,是我们……”
秦越人道:“你们狗眼看人低,我当然不会原谅,但是我答应了砚墨的主人会救人,就是会救。”
一席话说得钟氏更加尴尬。
再说苏静清,这时疑惑问安歌,“不知是什么砚墨,他竟能因为此砚墨来替王爷治病?”
安歌当然不会傻到把那方砚墨拿出来给苏静清看,当下只道:“是秦神医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才能请到他。”
此语影射苏静清是小人,不但是因为她在云山寺曾那样的对待过秦越人,亦是因为她那日在牢房里落井下石,差点要了安歌的命。
苏静清理亏,当下沉默了。
进入小郡王夏炚的房间,秦越人为他把了脉,却是嘶地一声皱起了眉头。
钟氏忙问,“秦神医,如何?”
“他之前是受过伤,而且伤得还不清,幸好已经及时医治,所以问题不大,但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却并非是受伤,而是……”
“而是什么?”钟氏又紧张地问。
“而是中毒。”秦越人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静清道:“可是王爷并没有中毒的症状呀,而且先后请来好些个大夫瞧,都没有瞧出王爷是中毒,秦神医您是否诊错了?”
秦越人的眼睛一瞪,忽向她道:“出去!”
苏静清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了,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不动,却听得钟氏也道:“你先出去吧。”
苏静清道:“娘亲,我没有说错什么吧,为什么让我出去?”
秦越人忽然站了起来,“她不滚,我就滚!”
眼见着秦越人就要走,安歌忙道:“秦神医,您可是答应过的,要救王爷!”
钟氏见状,忽然挥掌打了苏静清一个耳光,“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秦神医是何等的人物?就算全世界的大夫诊断错误,秦神医也不会诊错的!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现在立刻给我滚出这个房间!”
苏静清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但是被钟氏当着安歌的面教训,她真的受不了,捂着脸恨恨地盯了安歌一眼,就跑了出去。
秦越人又坐了下来,安歌连忙递上一杯茶,“秦神医您别生气,那现在能判断出,王爷是中了什么毒吗?”
“他所中的其实是最常见的砒石毒,只是投毒方式非常隐密,每日投毒极少,才没有使众人发现到。”
钟氏大吃一惊,“难道是府中有人给我儿每日投毒?”
秦越人瞪了她一眼,她所问的问题不在他能回答的范围,所以他也不回答,只让安歌帮忙将夏炚扶起来。安歌将夏炚扶起来,秦越人转到夏炚的身后,仔细地在头部和颈部寻找,最后在靠近耳后的发间找到一处小小的伤口,拨开头发给钟氏和安歌看,“瞧这里。”
二人仔细看去,只见那里有个小小的伤口,伤口间有根针型细管,微微发亮,秦越人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挑出来,放在盘子里,仔细地用银钉探往细管内,果然拨弄出些许药末来。
“毒就在这里面,又置于头部,毒粉随着血液每日少量送入体内,他怎么可能醒来呢?若是等管中毒粉全部都送完,他也就没命了。”
秦越人说到这里,又将伤口处理了下,这才道:“现在东西取出来了,他很快就会醒来,再服几贴药就会没事了。”
钟氏听闻,激动地向秦越人跪了下去,“秦神医,谢谢您!”
“不谢不谢,还人情而已!”
说着迅速地开了个药方交给安歌。
安歌连忙拿了药方亲自去抓药。
等到安歌抓药回来的时候,秦越人已经走了,安歌又亲自熬好药,给夏炚喂下去。
安歌这一日可真是忙前忙后,一刻都不得闲。
夜里的时候,为防夏炚醒来肚子饿,去厨房熬了碗粥,待端进来,才发现夏炚已经醒了,钟氏正抹着眼泪和他说话。
见安歌进来,夏炚向她微微一笑,“安歌,你辛苦了。”
钟氏将粥接过来,道:“虽然这次是她害你变成这样,但也是她请来秦神医给你医病,所以她这次还是有功的。至于那封休妻书,就撤了吧。”
钟氏料想着,如果夏炚得知休妻书的事,定会生气,是以先下手为墙,主动承认了。
果然夏炚道:“什么休妻书?”
“前些日子,王爷昏迷不醒,娘亲过于伤心,以为是安歌之错,所以已经替王爷给安歌写了休妻书。”随着说话声,苏静清款款走了进来,她是早听说了今日王爷有可能会醒,所以提前打扮了自己,这把忙碌了一日,灰头土脸的安歌对比的更加灰头土脸。
夏炚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精致的妆容,只无奈而带着淡淡怨懑拖长声音向钟氏唤了声,“娘……”
钟氏道:“没事没事,我只是一时之气而已。只要安歌把那封休书撕了也便没事了,衙门那边的事娘亲自会办妥。”
她倒是以为安歌得知此消息肯定会非常高兴,因此压根没考虑要问问安歌的意见。
苏静清暗暗地咬了咬牙,却还是和气笑道:“这样来说,安妹妹,以后我们又是姐妹了。”
却见安歌上前一步,对着钟氏和夏炚微微一礼,“老夫人,王爷,安歌虽然出身寒微,却也有些自尊,不能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经过这么多事,安歌也觉得自己不宜再留在王爷的身边,否则会给王爷带来麻烦,是以此事还是做罢了。”
“安歌,你也知道自己出身寒微啊!就算本夫人之前有做的过份,但也并不代表你没有错!如今肯收你入府乃是你的福气,你莫要给脸不要脸。”钟氏气的脸色都变了,万没有想到安歌如此不知好歹。
夏炚忙道:“娘,莫要发怒,这事的确是娘你错了,我受伤与安歌无关,这趟森林之行更是皇上的意思。安歌能帮到皇上,乃是我们郡王府的荣耀,又何错之有?而我受伤,乃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罢了。”
“婥儿,你……”钟氏还想说什么,夏炚已经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又对安歌道:“天下没有母代子休妻之事,此事还希望安歌你能体谅原谅我娘亲当时的心情,休妻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苏静清和钟氏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奇怪,夏炚正感疑惑,听得安歌已经继续道:“皇上之前颁布了一条新的律法,母可代子休妻,而且所书休妻书有效。还有,那份休妻书,已经由皇上亲自保管,只怕一时之间是没有办法撕掉它了。”
这一下,夏炚彻底地愣住了。
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居然丢掉了安歌这位八夫人。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道:“虽然如此,在我的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八夫人,所以希望这段时间你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继续留在府内照顾我。”
苏静清马上道:“王爷,妾身也可照顾您。”
夏炚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已经习惯了安歌照顾我。”
“王爷……”苏静清的眼里忽然浮起一层泪雾。
安歌本觉得这样不大好,可是想到夏炚是中毒,还不知道下毒者是谁,她实是有些不放心他。而且还答应曹炟要查一查夏炚的身世来历,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夏炚这才展颜一笑。
苏静清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府中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今日种种,都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失望甚至是绝望。
回到屋子里,她便忍不住爬在榻上大哭起来。
钟氏害怕儿子刚刚醒来辛苦,所以早早地就离开了,安歌也要走,却被夏炚叫住了,又说自己不舒服,只怕身边无人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会死掉了。
安歌无奈,只好留下来,夏炚于是问起那日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安歌如实告之,夏炚却并没有多么的惊讶,只是道:“曹炟为人冷酷狠毒,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这次你能从他的手里逃出命来,实属侥幸。”
安歌点点头,反问起他为何会在森林里晕倒?
夏炚回忆起当时的事,道:“我们都聚到了墓前,但是不见你。我以为你迷失在森林或者是受伤了,就去找你,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几只大黑熊,我与他们搏斗力竭,就躺在地上休息,没想到就这样睡了过去,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安歌于是把他中毒的事情告诉了他,猜测道:“必是那人趁你昏迷的时候,在你的身上做了手脚。”
“安歌,幸好是你请来秦神医,否则的话……”
“是我连累你,请秦神医来救你是应该的。”
安歌又道:“当时森林里就那么些人,不知道是谁想要害你?”
夏炚忽然抚额,露出痛苦之色,“安歌,我头疼。”
“那你别想了,赶紧休息吧。”
说着便为他整理好了床铺,安顿他睡下,又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疲累地走到桌前,准备倒杯水给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