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歌越来越怀疑,安母之死另有内情。
因此她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真的将曹炟当成是仇人。
曹炟也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却听得安歌又作死道:“我只有一件事很好奇,你明明不是那蛮汉温力青的对手,最后却是如何将他收拾的服服贴贴的?唉呀,我想着,是不是因为他耽于美色才会让你得手?一定是这样了对不对?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呀,有张美貌的脸,真是比什么武功啊,武器啊都实用的多呀!”
她的话音还没落,曹炟已经向她扔过来一个茶杯,“滚!”
她也不强留,哈哈笑着赶紧跑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安歌来到温朗月的帐蓬里,她却不在帐中,经过询问留在帐里的丫头才知道她在前面的空地上。安歌找过来,就见老虎寨中人都聚集在空地上,温朗月的面前几只大箱子里装满了银两,此时正在挨个的给他们派发。
末了,这些人都跪了下去,眼含热泪,“大小姐,就此别过!”
“大小姐保重!”
相比之下,温朗月反而冷静平淡的多了,道:“你们都走吧,各自去寻找自自的前程吧,老虎寨走到今日,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该是卸下重担的时候了!”
众人听了,都渐渐地散开。
“温寨主……”
“别再唤我寨主了,老虎寨从今天开始将不存在了,我想过了,祖辈们留下来的祖训我们的确应该遵守,但这些东西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诅咒。我不想让我哥哥的这种事再发生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是一百年前的情况了,现在的沌洲自有齐王爷这样的人去护佑,不再需要老虎寨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安歌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今晚我们要走。”
温朗月微怔了下,“这就要走吗?这么快。”
安歌点点头,“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温朗月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好,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安歌笑了笑往前走去,就在这时候,却又听温朗月道:“安姑娘,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安歌转过身看着她,不置可否。
温朗月走到安歌的面前,忽然对着她跪下去,“朗月的哥哥已经死去,老虎寨也不存在了,朗月心无牵挂,孑然一身。若不是安姑娘,老虎寨已然闯下滔天大祸,这辈子也无法孰清这罪,安姑娘对我老虎寨的大恩大德无以报,朗月愿做牛做马,此生为安歌鞍前马后,报答姑娘。”
安歌哪敢受她这样的大礼,连忙将她扶起来,“别这样,朗月,你说的在严重了,再说,此事最大功劳乃是齐王爷。”
温朗月的眸中闪过一抹羞涩,讷讷地说:“当,当然,也必须要报答,报答齐王爷的……”
安歌只当她是不好意思,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带着你岂不是不尽人情?你就跟着我吧,我也不需要你鞍前马后,我们姐妹相称好了,只不知是你大呢还是我大?”
温朗月惊喜道:“年岁自是我大些,但是我愿意叫你姐姐!”
“这怎么可以,这不可以……这样吧,我还还是彼此直呼名字吧,更亲切随意些。”
“好,那就这样吧。”温朗月也觉得这个意见挺好。
二人略微收拾了些东西,就一起往齐王曹炟的帐里走去,进了帐,却见里头冷冷清清,矮榻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
安歌前前后后帐里帐外找了一大圈,也没见曹炟,不由微蹙眉头,担忧起来。
最后在帐子外面截到了之前伺候曹炟的丫头,问道:“齐王殿下人呢?”
丫头答道:“他已经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一个时辰前。”
温朗月也不由地焦急,“他还受着伤呢?怎么能一个人走?”
安歌却冷静地道:“也是,他是必定会一个人走的,他大约是不想欠着谁的情吧,毕竟和他在一起,还是太危险了。不过他再走,也不过是去向安阳的方向,我们也向安阳而去,到了安阳,总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向温朗月道:“我们走吧。”
二人不再多说什么,另驾一辆马车,连夜上路。
清晨的时候,树下的马车微微晃动了下,安歌首先下了车。
接着温朗月也下了车,一下车就开始注意路上的车痕,“齐王必须也是走这条路的,这条车痕便是他的马车留下的。如果我们继续加快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到他了。”
安歌却是看着沌洲方向,只见那里起了一股很大的青烟。
脚下的大地忽然晃动起来,温朗月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车辕,大惊失色地道:“这是怎么了?”
“火山喷发了。”安歌淡淡地道。
与此同时,北坡上的所有百姓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只见围栈处忽然崩烈,无数的石块混着喷涌而出的火红炙烈的岩浆往山下倾泄,过处所有的一切尽被焚毁,整个沌洲城都被火红的岩浆迅速淹没。
天威赫赫,天地无情,人们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安阳城内,闹市。时节已经是初冬,阳光明媚,然走在街道上的人并不曾感觉到有任何的暖意,呵口气出来都凝结成雾。
就算安歌很会享受,一路坐着马车,食物也不曾有缺,但如此近一个月的路程,还是骨头架子都快散掉了,温朗月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她的精神很好,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兴奋地往外面看着,“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呢!比起沌洲内更热闹!”
其实安歌倒没觉得,也因为她对这里很熟悉了,曾经的记忆还那么鲜明未曾淡去,这里有太多的伤痛回忆,她因此只是沉沉地躺在车里,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去哪里?”
“当然是龙凤客栈,别看这个客栈不太大,却是闹中取静,环境好到不得了,而且掌柜的人很好,一定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的啊?你以前来过安阳?”温朗月有些儿好奇。
“听说的,听说的啊,这么出名的地方,当然是有人到处为它做免费宣传了!”
温朗月点点头,向马车夫道:“那就问道儿,我们先去龙凤客栈安顿下来。”
一会儿,温朗月看到一位锦衣公子骑着大马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远看便觉得异常俊美,慢慢地走近了才发现是个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美少年,此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不知道是在找着什么人。
温朗月有点儿感叹,这安阳不愧是邾国的都城,街道上随便一个少年,都能美成这样子。
这时,为少年牵马的小厮道:“王爷,小人觉得,那伶儿姑娘就是在诓您,她说人群中戴花儿的人就是她,可您看,这来来往往的人,头上戴花儿的人可太多了,谁知道哪个是她?”
原来这少年正是八王爷曹炟,这时笑着道:“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她的歌喉那样的动听,人定也是很美的。”
小厮有点愤愤不平,“小人却觉得这伶儿姑娘就是故弄玄虚,唱曲就唱曲吧,还要在前面遮一帘子,今次若不是八王爷得了这招儿“街道上寻戴花儿人”,恐怕整个安阳城能见到她庐山真面目的人还真没有了,其中说不定很丑。”
小厮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搜索,忽指着一戴花女子道:“莫非是她!”
曹炟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戴着朵大红花儿,此时摇摇摆摆地走在人群中,一看就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还自诩为美女的半老徐娘!
小厮的头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鞭子,“你乱指什么?伶儿姑娘怎么可能长成那样子?!”
小厮挨了打,一时委屈,不敢再胡乱指认。
却惹得温朗月噗嗤地笑出了声……
因为这时候安歌的马车与曹炟的马几乎是擦肩而去,曹炟就听到了这声哧笑,转目看去,就看见马车车窗前露出一张干净利落,眉宇间透着股英气的女子的笑脸,这笑容着实比阳光还灿烂,曹炟的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喊,“快,快,百福楼又在选花魁了!”
花魁大赛,三年一度……
每次都由百福楼牵头儿,这事吸引了曹炟的注意力,对小厮道:“走,先去百福楼,否则时间就晚了。”
而本来躺在马车里装死的安歌也蓦然坐了起来,向温朗月道:“掉头,掉头,我们也去看看。”
温朗月笑道:“不过是选花魁而已,想来没有当年我们老虎寨里选武状元来得有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花魁大赛可不是普通的大赛,百福楼也不是普通的酒楼。”
因为害怕温朗月问东问西的,她话至此就不往下说了。
倒惹得温朗月也对这场大赛好奇起来。
马车掉头往百福楼而去,在离百福楼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就被迫停了下来,原来是聚集的人太多将道路都拥堵了。安歌和温朗月只好下了马车,挤在人群中伸长颈子往前观看,却只见人头撺动,根本看不清百福楼高台上的情况。
安歌想起三年前,也是百福楼,也是花魁大赛,曹煜带着她过来观看这场大赛,被安排在百福楼第二好的位置,从露台往下看,人山人海,而选台上则美人来去,衣香鬓影,实在是美不胜收,还可以悠闲地品美食,喝好酒,不似现如今,挤得满身汗臭味儿,却连美女们一根头发都见不着。
她倒并不是悯怀过去的日子,只是这对比鲜明,使她心绪有些复杂而已。既然挤不进去,她干脆退了出来,站在旁边一个卖头饰的小摊前喘口气,目光却往百福楼的露台看去,果然上面已经有人坐在那里,悠闲地观望下面的风景,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谁在上面。
温朗月有点懊恼地说:“看样子,我们是没法看这个什么花魁大赛了,我现在是真的很想看啊,想来这些参赛的女子都是美人中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