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向他一笑,“也没什么特殊的,一只破龟壳罢了。”
他即不直接问她,她当然也不会好心好意的去回答他,倒是曹炟忍不住诧然问道:“你这个龟壳是哪里来的?”
安歌回答的轻巧,“别人送的。”
发现况离依旧盯着那龟壳发呆,安歌则执笔,依那八字迅速地排出流年大运,最后发现流年嘎然而止,正是止在今年,最后一项乃是胎养生与死墓绝,乃是遭逢大难,历生死之劫,生命停止之意。
安歌就自己推出来的结果报出,“拥有此八字之人,已经死亡。”
因为安歌的龟壳,现在还能保持平静的,就只有曹煜和曹炟,曹炟初发现时也曾感到惊讶,甚至还偷偷地拿走了这龟壳。那么见到这只龟壳,在当时唯一没有很大反应的人就只有曹煜了,安歌真的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却又是事实,也是在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被曹煜骗得那么惨。
为什么,曹煜当上了皇帝,而别人没有,当然,亦是因为她这个天师没有找出真正的真龙天子,她现在只希望那位真龙天子,可以是曹煜的对手。
不管怎么样,安歌的推测,将众人的心思从龟壳上稍稍地拉开了些,太后罗区听闻,已经执了帕子擦脸,低低哭泣起来。
曹煜道:“况先生,对此你有异议吗?”
况离道:“没有异议。”
安歌将那抹头发拿在手中,犹豫着,以前跟着师父杨筠松学艺之时,他教给她一些以物寻人之法。就是拿着死者的头发或者是指甲,做法将其人找出来,不管那人是个死人,还是活人,做法之人都会得到指引,从而找到到其人。
但是杨筠松又说,此法乃是旁门左道之术,有违天理,因此门内中人要擅用。当年师父提起自己的师弟淳于光,便说他为了迎合那些富足之人,满足他们的要求,曾习了些巫门的旁门邪术,以换取银两,但这终究是有损气运的,逆天而行最终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安歌把手中的头发放下,道:“皇上,目前我只能推测出这些,要想知道再多的事,只能去宣室殿一行。”
“那么况先生认为呢?”曹煜问道。
况离微微一笑,“安姑娘的提议过于麻烦,既然有曾太妃的头发在,我们自可寻找她的尸体出来,只要找到了尸体,叫来仵作,她是如何死的,便会查明出来。”
曹炟道:“难道况先生可以凭这些头发,寻出她的尸体?”
“正是。”
这样一来,安歌当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离让人准备法案。
见曹煜笑着问安歌,“况先生能够做到的,安姑娘可是真的做不到?”
安歌向曹煜微微一礼,只答,“不好意思,让皇上见笑了。”
曹煜忽然淡声道:“若是敬和皇后在世,定会利用此发寻出曾太妃的尸体。”
安歌心中虽然已经翻起巨浪,表情却是漠然,答道:“敬和皇妃乃是一代佐君奇女子,自不是安歌能够相比的。皇上将我与她相比,却是抬举安歌了。”
曹煜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异常,便微微地叹了道:“可惜敬和皇妃,已然不在朕的身边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又去观察曹炟的反应,却见曹炟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盯着外面正在布置的法案道:“安姑娘,你昨日还说,你和况先生是风水师而不是捉鬼师,但是我看现在的情况,倒是觉得况先生很像是捉鬼师呢!”
曹糅替况离分辩,“不管什么风水师,捉鬼师,能办事的就是有能力的天师,名号叫得好听有什么用?”
曹煜没有从曹炟的脸上看出异样,眸光中闪过一抹寒意。
一个抢了他的皇妃的尸体,却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面不改色之人,确实有资格做他的敌人。
这时候,法案也已经摆好,众人于是出去看况离做法。
曹炟这次故意站到了安歌的身边,向她道:“安姑娘,我这里也有些伶儿的头发,你说若是我让况先生用这头发寻找伶儿,结果会如何呢?”
“世人都知道,伶儿已经死了,并且被送回大月氏安葬,不必寻找,大家都知道她已经到了大月氏,王爷却是多此一举了。”
“是,我是多此一举,我就是想看看,你对伶儿到底有没有愧疚?”
“我为何要对她有所愧疚?”安歌反问道。
“你,你这个没有心的冷酷女人!是你害死了她你知道吗?这一生你都得背负着她的死亡阴影过日子!当然,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八王爷视为敌人,安歌荣耀的很,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当八王爷的敌人的。”
“你……”曹炟发现,每每他的巧舌头,到了安歌这里总是不起作用。
好在太后罗氏已经冷冷地道:“好了,你们不要再窃窃私语,打扰到况先生。”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况离手持桃木剑,一声轻喝,桌上符纸便飞了起来,如同有生命般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形的筒状物,而曾太妃的那缕头发就被围在正中间飞速旋转,而况离口中默念着什么,动作更是如同天空中因狂风而怒卷的云,飘逸潇洒,此刻,说他是仙人,那也是有人承认的,却一点儿小像江湖术士或者是捉鬼大师。
这样再做法片刻,众人便感觉到了异样,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小风,一股一股的,让人寒毛都竖了起来,空气中甚至还有淡淡的腐臭味儿。
安歌自己虽然就是借尸还魂的鬼,可是如今真的有可能见到另外一只鬼,她还是被吓得小轻,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
她蓦然扭头看云,却是曹煜,他笑着对她道:“不用怕,有朕在。朕是真龙天子,邪气不侵。”
安歌在心里冷冷地笑了声,手却毫不挽留地从他的手里缩了回来,道:“谁说我害怕了,若是连这点胆色都没有,还做什么风水师呀!”
这时候,只见符圈内的那缕头发,忽然燃起一股火……
刹那间,符圈散,头发被烧成了几缕灰,淡淡地消失在空气里……
况离收了桃木剑,向曹煜和罗氏太后道:“已经好了,在下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曾太妃的尸体在哪里了。”
说到这里,却又道:“太后娘娘还请回避,毕竟这等……”
“不,哀家要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要亲自安排她的后事。”
这段时间,太后罗氏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如果有机会安抚她的灵魂,她怎么会错过呢?
既然是这样,在场所有人就都一起去了。
况离在前面带路,众人跟大后面,太后乘坐着轿辇。大约一个时辰后,况离才停了下来。
只见面前是一条窄细的宫墙夹缝,在路的尽头,有一个斑驳的套门,上书“宣室殿”。
太后罗氏颤声道:“况先生,难道她的尸体是在宣室殿内吗?”
况离点点头,道:“正是。”
太后道:“定是宣室殿的贱人们害的!开门!”
一行人走了进来,惊着了宣室殿先皇的各位妃嫔,她们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冲出来,齐刷刷地跪在太后的面前,“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万福金安!”
一番施礼过后,太后罗氏让她们都平身,面色很是冰冷。
这些妃嫔中,大部分都曾经并不将罗氏看在眼里,虽然她有曹煜这个儿子,可她毕竟年老色衰,在先皇面前并不得宠,更重要的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从曹炟和曹炟中间选一个,后来出现了沈婥这号人物,情况扭转,她们渐渐地对罗氏巴结起来,罗氏却又并不喜欢理会她们。
事到如今,罗氏高高在上,她们伏首跪拜,心中百般慈味陈杂,这时候都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太后罗氏向况离道:“直接去找她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罗氏道:“你们这些人,也都跟着一起来吧。”
宣室殿里的妃嫔及宫人,也都随在了这个大队伍的后面。安歌自进入宣室殿,就开始打量四周环境,只见此宫苑被高墙围绕,又被绿树掩映,而宫苑大约已经很多年没有修缮,处处斑驳,也因为宫人太少,花园很是萧条,路上的落叶也都没有清扫干净。
往宫苑深处看去,只见每进院落的门都对齐,形成了一道细长的通道,通道的深处很是幽暗,让人望之而心生寒意。
若单从风水上来说,此院落寒凉阴深,而且视线所及之处,暗渠处处,应该是整个皇宫的大部分污水出水口就经过此宣室殿,更是秽气聚积无法散去,人不宜长久居住在这里,否则,不但人容易生病,愤怒,而且极损气运,渐渐地就如油至灯枯,再无枯木逢春的机会。
看这样子,宣室殿明显就是冷宫,留下来的这些无儿无女的妃嫔,就是住在冷宫里,并且幽禁起来了。
到最后,能够自然老死此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已经很自然地开始看此宫苑的生门吉位,最后却发觉这里生门居然只有一处,就在每进院子深入的门禁深处,应该是翠羽阁了。
奇怪的是,偏偏是翠羽阁的曾太妃失踪了呢,这事便透着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诡异。
须臾,众人已经行到一处斑驳的八角亭前,况离指着亭前一枯井道:“曾太妃的尸体就在这枯井中。”
曹煜立刻派人搬开井上的石块,石块一开,一股浓郁的恶臭马上飘散出来,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各位妃嫔更是惊呼起来,并且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是曾太妃吗?好可怜啊?”
“怪不得,看来最近的见鬼传闻都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就真的遇见过……”
众人这样的议论,使太后罗氏很不开心,冷冷地道:“都给哀家住嘴!人死为大,何况她本就是太妃,不知道高你们几个位份,如今她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嚼什么舌头根儿!”
众妃嫔立刻都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