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得到了消息,说出主意的人竟然是尉迟靖,是她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红线,为曹炟指引了一条明路。
傅婉晴紧咬着下唇,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怨毒。
傍晚的时候,曹炟叫了邾国几个贵女来陪傅晚晴看戏,其中就有尹金之女尹彩玉,因为传说中,尹彩玉本是尹氏一族为曹炟安排的妻子,但是因为曹炟要为安歌守灵三年,因此还没有进宫过门儿,但是傅婉儿已经注意到了此女,又都是原本的大家闺秀,与安歌这种山野女子气场完全不同,双方对视一眼,对彼此已经有了好感。
尹彩玉走到傅婉晴的面前,“彩玉参见傅皇后,傅皇后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好看,彩玉三生有幸,今日居然亲睹皇后容颜。”
傅婉晴亲昵将她扶起来,“妹妹莫要多礼。魍”
二人坐在为首的位置,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唱的是[西厢记]第二场普救寺张生惊艳,只听得后台众旦合唱:游艺中原路三千,满腹文章压绣鞍。欲登鹏程九万里,先熬萤窗二十年。”
傅婉晴道:“听闻尹妹妹在渝城的时候,就是渝城第一才女,如今到了汾城,已经归这方圆百里的第一才女,连本宫,在皇城深处,都有听闻妹妹的才女名气。”
尹彩玉被夸的俏脸染上红色,“傅皇后过奖了。彩玉毕竟出生于边疆小地方,与皇后闺中之时就已经扬名整个邾国来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再说皇后乃是傅老之女,我虽是生长于渝城,却也久闻傅老之名,他老人家的孙女,我自是崇拜不已。檎”
二人相互夸赞,都觉对方果然是慧眼之人,又闻傅晚晴道:“早听说妹妹被许给和帝,却因为要守灵而不设后宫,怎地今日无意间听说,有个女子叫什么尉迟靖的被安排在后宫之中?这实在让本宫疑惑啊,倒也见了那女子,一脸幽怨凉薄愚蠢之象,本宫也实在不能相信,竟然是她想出宛城之法,帮助和帝度过这次的难关,莫非这里面别有些本宫不知道的屈折原因,若妹妹肯定本宫解惑,本宫倒一解好奇之心,又莫非,那法子原本是妹妹想出来的,却好心让给那尉迟靖?”
是啊,最有资格帮助曹炟的,难道不是她尹彩玉吗?能够想出此办法的,不也应该是已经背负着汾城第一才女名誉的尹彩玉吗?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忽然就得了这功劳呢?
尹彩玉一时脸色僵住,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那是陈留王之女尉迟靖,想必陈留王一族的事情,皇后也是听说过的。和帝心善,自觉有负陈留王,因此将她留在宫内等待翻案,至于她想出什么办法,我倒觉得并不是如此,宛城之险原本就在那里,只是和帝一时没有注意到,但这个问题终究要解决,无论是和帝还是天烬皇帝,总归还是会注意到宛城之险的。”
尹彩玉没有承认尉迟靖的功劳,这在傅婉晴听来,已经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她笑了笑道:“不过正主尚未入主中宫,便莫名邀请一个女子住在宫内,也实在惹人闲话,妹妹就不介意吗?”
尹彩玉道:“待和帝替她翻了案,她自再没有理由留在宫中。”
“陈留王之案说翻就翻了的?再说,她即是为父翻案,何不在几年之前就开始呢,偏要等到这时候?尹妹妹,本宫见你眸内无毒,纯良佳人,因此才会忍不住提醒你,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如今又背负立劳大名,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有另一番天地呢。”
听着傅婉晴的话,尹彩玉的脸渐渐发白,甚至连手都抖起来了,半晌尴尬一笑,“不会的,我在这邾国,就如皇后在天烬国一样,我叔叔是伊铉,我爹是尹金,没有尹家军,就没有现在的邾国,就没有和帝。”
“这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尹妹妹不必重复。只是有一点,虽本宫也承认,尹妹妹于邾国的作用,便如本宫于天烬国的作用,但是,如今本宫已经是皇后,而妹妹你呢?”
傅婉晴的话如一支长箭,狠狠地刺入到尹彩玉的心中。
就在这时候,目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女子站在一颗柳树下,正兴致勃勃地看戏台上的戏。此时,正唱到张生初见莺莺,那翻惊艳的模样。
而树下的女子,正是尉迟靖。
这时,傅婉晴顺着尹彩玉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尉迟靖,二人目光对视,已然交换了一翻意见。
须臾,尹彩玉走到尉迟靖的面前,笑吟吟道:“尉迟姑娘,你也来看戏了。”
尉迟靖不识得尹彩玉,见她打扮的颇为华贵,想必是哪位贵女,于是也礼貌地点点头,“我在院子里听到这里有声音,挺热闹的,就过来瞧瞧。唱的还不错,很好听,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戏呢。”
尹彩玉微愣了下,要知道前些年,邾国境内戏曲已经成为一种百姓娱乐,安阳城郊外,每逢庙会延街搭设几十个戏棚子,那是常有的事。而渝城内,虽然没有安阳的盛大,但也常有人搭戏棚唱戏,据说举国如此,自小在邾国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没听过戏?尉迟靖居然说自己第一次听戏。
尹彩玉眉头微皱了下,又道:“站在这里看多累啊,不如同我坐到那里去看。”
尉迟靖看到傅婉晴也坐在那里,想到之前傅婉晴找她卜卦,一会儿一变颜色,忽热忽冷,自觉得她并不好相处,于是摇摇头道:“不去了,我在这里瞧会儿热闹就好了。”
尹彩玉道:“若是坐在台子下看呢,自是没事,站在这里偷看,事情却很大,莫要侍卫把你当歹人给抓了起来。”说着以袖轻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尉迟靖见她态度和气,人又美,当下也轻了戒心,道:“那好吧。”
二人来到,尹彩玉立刻着人新设位置,尉迟靖便坐于她的右侧,而傅婉晴居中,于尹彩玉左侧。
三人的目光又都盯在了戏台子上。
戏台上却已经换了戏,不是之前演的[西厢记],而是出来一帮武生,在那里舞枪弄棒,脚步有力,动作利落,相当之精彩。看到兴起处,台子下的贵女们都拍着手喝起彩来,尉迟靖便也喝了声好!
正在这时,台子上一武生手中的缨枪,忽然飞离手去,直往台下飞来,而且对准的就是尉迟靖。
这只是刹那的事情,尉迟靖眼见缨枪向自己来了,立刻将身体往后仰,同时一脚踢在缨枪之上,导致缨枪转了向,居然横里飞去,尹彩玉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啊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手上已经沾了血,她看了眼,便惊吓得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傅婉晴蓦然站起来,喝道:“来人呀,把这凶手抓起来!”接着就有人冲过来,把尉迟靖给抓了起来,尉迟靖连忙道:“不对我呀,是台上的枪冲下来,我若不踢开它,它害的便是我!”
傅婉晴道:“你可知你伤害的是谁?”
不等尉迟靖回答,她已然一挥手道,“将她看好,且不能让她逃了。”又向尹彩玉的侍女道:“还不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彩玉小姐被人打伤了脸,现在晕倒了。”
那侍女早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没了主意,这时候得了指令,连忙去找尹金了。
其实这时候尹金就在宫中,与柳溢在一起,陪着夏炚和曹炟,侍女慌忙地找到他,便跪了下去,“老爷,老爷,彩玉小姐被人伤了,脸,脸流了很多血,晕倒了——”
尹金向来将尹彩玉当成是手心里的宝贝儿,皆因这个女儿自小便孝顺,又是知书达礼,美貌无双,现在又注定是曹炟的皇后,而他就是国丈,他自是将尹彩玉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听闻女儿有可能破相,真是眼前都在发黑,“怎,怎么回事?”尹金不顾曹炟和夏炚在场,当场就跳脚发火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骂了两句,就往戏台赶去,曹炟和夏炚自然也来了,只见傅婉晴端坐于椅上,冷眼看着被缚着,硬逼跪在地上的尉迟靖,而尹彩玉的身旁已经有太医,在匆匆地处理伤口,周围有奴婢将围将起来,让人不至于看到尹彩玉破相的模样。
尹金进入内里,只瞧了女儿一眼,便喊了声“老天啊”,就崩溃地跑出来,“请皇上一定要小女做主!”
曹炟这时,也进入瞧了眼,只见尹彩玉的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左脸颊上横着一道血口子,皮肉翻卷,看起来颇为可怖。曹炟的心也蓦然一沉,却是柔声问道:“彩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