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车夫喝了一声将马车停下,早有一帮官员围了上来。肃顺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面带笑容地询道:“可是河南的各位同僚,肃顺身负皇命,有劳各位来迎了。”
“不敢,不敢。”群官同声附和道。河南巡抚木春阿向前一步道:“中堂大人,风尘仆仆,一路而来,我等来迎是理所当然。中堂负皇上重托来此督促赈灾事宜,实是下官等之荣幸。”
肃顺也不下车,只在车上抬抬手,笑道:“肃顺何德何能?皇上心忧社稷,委我以重任,我们做奴才的自当尽心尽力,办好差事,为皇上分忧。”
“正是正是,下官等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办事。”群臣再次附和道。肃顺对这着这群“复读机”不由苦笑摇头。他对如今的官场如何不知道,媚上欺下可以说正可以用来概括这大清的官员作风。
“本官皇命在身,不及下车与各位见礼,还望诸位见谅。如今大事当前我们也不用如此客套了,有事先进城再谈也不迟,各位以为然否?”肃顺在车上笑道说道。底下又是一阵附和声:“不敢不敢.正是正是,大人请!”肃顺见如此了不做多留,吩咐一声进城,队伍便又开拔向开封城快速而去。官道上,群官见肃顺走了,遥遥揖了一会,也各自上了车轿随肃顺的队伍后面而去。
开封,这座历史悠久的繁华之城,此刻城外,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简易屋棚搭满了开封城的北门之外。无以计数的来自各地的灾民聚集在这里,来来往往,喧闹开比,与开封城里的繁相比,这里却是形成了别样的热闹。灾民有的正在将自已分到的简易屋棚进行修善,有的在整理物件,算计着自己这次逃出来时救出了多少家什。
虽然住得简单了点,但比起当初刚刚逃出来时风餐露宿,提心掉胆的情况相比,还是要好上很多了,至少有了息脚的地方可以勉强称之为家,而且官府也每天都有稀粥发放,不必再挨饿了。灾民们心里多少也安定了不少,不再像起先时候那样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开始井井有样的作息起来。虽然平时因为人多了难免会发生一些磨擦,更有些原本本是无赖之人混迹在里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好在官府派了官兵维持治安,严罚过几次后便好了很多。
这多亏了咸丰皇帝下的旨意,不然城里的那些个官老爷哪有这些闲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对他们来说,每天给这些灾民一些稀粥救济他们已经是自己天大的恩德了。
此时还没有到午时,官府还没有开始发放稀粥。难民们被官府从各处收容来这开封城外已经有几天了,一些家里实在困难的汉子们已经开始去城里找活干,以维持一家的用度了。虽然有官府救济,但逃难时也没有带出什么东西来,总有些东西要买的。而且每天只是那一碗清汤似的稀粥也不够的。那些留下来的老弱妇儒便没事的洗洗衣物,有孩子的在带孩子,倒也是一派温馨的场面。
肃顺来到城外时,从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到这种场景,不禁心里安定了不少。他其实也怕有人借着这次机从中作梗,大做文章,所以才急急从北京赶来。看来,皇上的圣旨下得还是有意义的,起码人心里安定下来了,再有人趁机做乱,机会也不会是很多了。肃顺心里不禁点了点头。
进得城来,景像却是另一番样子了。人来人往的,虽然不如平时繁华了,但人人脸上看不到慌乱的样子,这让肃顺心里又放心不少。洪灾已经发生十几日了,但开封城里受影响不是很大说明这次灾情已经受到控制了。
肃顺一路观察一路思索着,马车不时便来到了开封府衙前。河南一众大小官员早已经在路上越过了肃顺的队伍,列队在府衙前等候了,见到肃顺到来,自然又是一番见礼,恭维。肃顺对着这群“复读机”没有多少客套,大步地进了府衙正堂。
“中堂大人,大人一路劳苦,我等已在后堂备下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赏光。”待到肃顺在堂上坐定后,开封知府吴景之上前一步讪讪地说道。底下的一群官员们自然又是一阵附和了。
他们都是官场老油条了,虽然听说咸丰派了军机中堂肃顺下来督办赈灾之事,但在他们心里一致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只要把肃顺招待好了,那什么事都好说了。说到底,对于这些当官的来说,这河南山东之地紧靠黄河,旱涝每年都是有的。
而相对于平民百姓们的苦难来说,这些当官的却是高兴异常。因为每当黄河发大水,朝庭必然是要下诏安抚民心的,赈灾当然也是少不了的。这却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好从中大捞油水。
“混帐!”肃顺见吴景之如此说,不由沉下脸来斥道,“如今洪灾当前,你等不思尽心竭力安抚灾民,却花费银两在这酒席之上,该当何罪?当今圣上,心忧难民,见国库空虚竟发内帑之银赈灾。你等却如费铺张,如何对得起皇上,如何对得起城外的百姓?”
肃顺一番言辞,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不由齐齐跪下,口称死罪。肃顺见目的达到,嘴里“哼”了一声道:“既有如此余财,何不舍与灾民来得实际?”肃顺说完,双眼精光四射地盯着下面的群官们,精光之中似带着一丝狡黠。
“呃,这个.!”众官员一时不知道肃顺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时无言以对。肃顺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对策,咸丰所拨之银只够一地这用,要想将灾情顺顺利利地平抚下去,这少掉的银子自然要从这些下面的官员们身上挤出来。
他是官场老手了,对这些官员们平时捞钱的手段自然清楚,如今咸丰欲励精图治,这赈灾可能就是第一步,他肃顺自然要拿出些厉害手段来才行。这些个地方官员有几个不是家资充盈,有的可以说是家资百万也不差,这些钱都是从哪来,肃顺用脚也能想出来。
不从他们身上榨取,还从哪里榨。河南的大小官员怎么会知道肃顺早已经将“魔爪”伸向了他们,要是知道的话,哪会像今天这样讨好肃顺,怕不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一个一个的还在为刚才肃顺发怒担忧不已,用手在擦着额上的细汗呢。
肃顺原本就打算从这些地方官员身上榨取银子来作赈灾之用,今天这样做作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造势而已。见下面的官员们一个个低头不语,大汗淋漓,知道目的已达到才又将脸色转过来,呵呵笑道:“各位都起来吧。本官也不过是为皇上着想。”说完抬抬手,示意群官站起来。
“多谢中堂大人!”群官见肃这样说才恭恭敬敬地从地上站起来。
“如今皇上从内帑拨出一百万两银子来赈灾,我意河南、山东两地各分三十万两,两淮之由于波及较广,因此分得四十万两,各位以为如何。”肃顺呵呵地看着群官,眼睛里却满是狡黠,他看群官的眼光就好像是狐狸看着小鸡一样。
“这,这,这.中堂大人,这河南一地受灾之地甚广,这三十万两怕是太少了吧。”河南巡抚木春阿道。木春阿也已听说咸丰拨内帑赈灾,却不知道这样少。才一百万两,在这河南一地怕还只是凑合着,这还要河南、山东、两淮平分,哪里够啊。于是见肃顺这样说,不禁急了起来。
“唉,这个本官也是知道的,让各位为难了。只是如今国事艰难,皇上连内帑的银子都拿出来了,你们说我们做奴才还有何话可说。”肃顺笑眯眯地道看着堂下的群官,心中冷笑不已,自己做了个圈子套,正等你们来钻呢,见大家都不说话,才又道,“本官已算过了,各地赈灾所需银两,至少也得百万之数,对不对?”
“正是!”堂下又一阵附和。
“既然皇上都已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了,我们做奴才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这欠缺的银数,我看就由我等做奴才的补上。大家回去商量,视情况而定,能出多少是多少,要是还凑不齐,那就由我肃顺补上,如何?”肃顺依旧笑意盎然,只是这次眼上多一丝冷酷。
“啊!”群官显然心里准备不足,这灾慌,自己不从中大捞一笔已经是不错的了,现在还自己倒贴上去,许多人都不禁小声惊呼了一声,堂下顿时议论纷,甚至有人想向前要想进言,但是看到肃顺的眼光时,顿时不由一滞,又退了下去。
肃顺也不管堂下群官是怎么想的,仍道:“各位在这里商量着办,本官先去视查一下灾情。”说着就带着管家,家将出府衙而去了。
“木大人,你看这个怎么办?看中堂大人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啊。”吴章之来着木春阿的身旁小声道。
“哼,什么少的由他肃顺补齐,屁话,还是不要我等一干人的事。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们都回去把银子凑上来就是了。”木春阿是满人,虽然表面上对肃顺恭敬但是毕竟自己是一方封疆,背地里也不怎么将肃顺放在眼里。
这些大小官员,家里哪个没有个几万银子的,只是让这些平时里吸食民脂民膏的官吏们拿出钱来赈灾,那还不是像割他们的肉一样,但是现在肃顺用皇帝压着他,他们也没办法。连皇上都拿出私房银来了,他们做臣子的难道敢说个不字,这是什么,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
要是肃顺把这些报到皇上那里,别说银子,连命都要丢了。众人商量了一阵,点得自认命苦,各自按官位大小,多的如木春阿皱着眉,出了二十万两银子,其他的有一两万的多少不等,林林总总一算起来,竟有上百万两之多。
且不说众人在府衙里“忍痛割财”,却说肃顺带着张成和几个家将在开封城里视察,突然见一处地方挤了群众正在嚷嚷着什么,肃顺心下奇怪连忙带着人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