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F终于没有再隐瞒事态。
2027年4月16日,时钟显示早上八点的时候,全国电台电视台都播放了相同内容的节目——宇宙星空图背景下,两名身穿西装的主持人开始描述地球自转确实变慢的事实,并指出这种情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继续,同时也说出了人类可能面临的困境——昼夜的时间和温度急剧拉大、氧气分不均匀、地震频发、海啸、太阳风暴等,最后则是粗略的告知了大家目前C国之内适合生存的地区。
“希望广大群众齐心协力,共同克服面前的困境。ZF也会扩大安全基地的建设,最大程度保护广大人民群众人身财产安全。”结束语依然是一百年不变的调子。
沈欣瑶关了电视机,骂了句“虚伪”之后,问她身边的人:“听他们的,还是我们去加州?”
苏叶垂眸,想了一会,说:“电视这样一放,全国人民估计都往安全基地走了,加上航班危险性大大增加,去外国的反而会少。这种时候反其道而行之一般最有效,我们可以试试往加州走。”
“交通工具呢?你可别说,我们两个自己划船划过去。”
苏叶打开了报纸,点着其中一个豆腐块,说:“皇后号按照航程的话,今天就应该到S市了,我们可以去试试看能否上船。”
见沈欣瑶有些犹豫,苏叶又说:“皇后号游轮的名声确实不太好,网路上有很多人说,皇后号应该改名叫黑桃皇后号或者黑寡妇号的那种——临时加价、自助餐厅全都是过期食品、服务员态度恶劣、给钱或者给船长亲两口就能去船长室——但,换而言之,现在那么乱的时候,或许这样的船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沈欣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正因为毫无底线,所以也就没什么规则好遵守。我们现在一没有船票,二也不认识人。但如果我们能给船长足够的好处,就可以在根本没买票没付钱的情况下上船,甚至还能有一间很不错的房间。”
沈欣瑶看着她,思索着这建议的可能性。
“总要试试看,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了不是?”
“好,那我们试一试,我立刻就去准备些东西。”沈欣瑶最后这么说。
就在沈欣瑶转身想去准备些什么的时候,苏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用一种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了这个再说的口气,对她说道:“先坐一下,我有话对你说,现在这样……我不太适应。”
沈欣瑶眨着眼坐下,反问她:“你哪里不适应了?”现在,给人家机会反而是人家不适应了么?
我哪里不适应?哪里都不适应还不好?苏叶看着她这幅眨巴眼的样子就头痛,画风是不是变的太快了一点?说好的清冷仙子呢?
“你不觉得你突然跑过来,然后说要和我一起走,这发展太快了?”
沈欣瑶白了她一眼:“谁和你发展了?你自己说我们可以走海路的,我以为你也想去加州才过来和你一起的好伐啦?”
苏叶无语,她何时还说过这话了?
沈欣瑶再白她:“不肯拉倒,我现在就会自己家,回去收拾。”话语虽然这样说,但口气却糯的很,一点都听不说来真要走的样子。
苏叶表示,撒娇这种她完全无法接受,杀伤力太大。
“其实,你也可以等等,和你老爸一起去帝都基地。科学家,又是细胞方面的科学家,国家肯定也会安排家属的。”见苏叶一直没说话,沈欣瑶的语气里带了一些犹豫。上一世死的那么惨,她实在是有些怕了——爱和生存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后者吧!
“我老爸说,让我和我爱人一起走。”苏叶怎么会没有看见她眼里的害怕?看着她的眼睛,说的平静却也坚定。
“啊?”沈欣瑶愣住了,所长的想法……也太不一样一些了吧!
苏叶缓缓解释:“我很小就出国留学了,独立性一直很强,老头子就是希望我这样。大概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对老头子说,老爸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姑娘,以后你找不到女婿了。然后我们僵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后的某天他来对我说,苏叶你真喜欢女孩子也行,从今天开始我就给你在家里吃住,给你学费,别的一分钱都没有,你可以凭自己本事给我弄张哈佛的毕业证书回来,那你以后就给我再带一个好姑娘回来。你看到了,我做到了。”
沈欣瑶听罢,心里有些佩服,也有些惭愧——她的取向,至今未对自己娘亲说明,也不知道在未来那么乱的末世,还是否有机会说?
苏叶又说:“我两年前就对老头子说过了,我喜欢所里那个叫沈欣瑶的姑娘。噗,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他说,苏叶我最讨厌兔子吃窝边草这事了,你别以为我会关照她哦!所以你其实还受连累了,老头子这些年折腾你都是为了考验你。”
沈欣瑶无奈,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两年那些重活抖落在她身上了。
“沈姑娘,前阵子地震局的人对老头子说,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地震,你们都要当心点的时候,老头子就对我说了。他说,苏叶,老爸有国家保护着,还要保护你妈,你已经长大了,你好好去保护你喜欢的人。十多年了,你也该有这能力了。”
沈欣瑶沉默,对着苏叶明亮的双眼,她不知道一时该说什么。无论是对苏叶的这份情,还是对所长的信任——对方肯将自己心爱的女儿交在她手上,她还有何话可说?
轰——
巨大的轰鸣声,倒也可以让沈欣瑶不用立刻去面对这样的尴尬。
一条街外,二十多层的高楼像是被人工爆破一样,在发出一阵巨响之后轰然倒地。地面发出强烈的震动感,因为房屋坍塌而扬起的粉尘、碎片、石块将整条街都弄得一片狼藉。
和倒塌的巨响一起传来的,是人群的哭喊尖叫声。由于离得太近,沈欣瑶甚至能看到人被活埋的场景,还能看到被压的血肉模糊的身体。
坍塌不仅给那条街的居民带来了灾难,同样给沈、苏二人也带来了危机,她们所在的公寓,因为距离坍塌的大楼太近,同样遭遇了剧烈的摇晃。
柜面或者桌面上的物品,茶杯、瓶瓶罐罐洒了一地,因为状况突发,苏叶几乎是当场就摔在了地上,同时,差不多人手臂那么高的花瓶也顺势就要往她身上砸。
在一堆物品都掉落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可以准确的看清楚哪一些是危险源。
苏叶自然也没看到身后的花瓶。
沈欣瑶那边,由于坐在沙发上,撞倒是没有被撞,但她的背也狠狠的在沙发背上砸了一下,疼的几乎快发麻。随后是小物品——苏叶在墙壁上放了挂式收纳盒,里面的小剪刀、针线、笔等等的小东西随之洒落了下来,有尖锐的物品摔下来又砸在她手背上,她处理过的手背伤口又被撕开。
嘶……
“苏叶,当心点!快朝前面走,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喊疼,沈欣瑶就看见这人身后快要砸下来的花瓶。
“啊?你说什么?”在一阵嘈杂声里,苏叶很显然没有反映过来沈欣瑶让她当心点什么。
沈欣瑶心里急火烧心,这笨蛋!都叫你往前走了你还转身干什么?不是找位置让人砸吗?想到这里也不顾自己手背上还有伤,三下两下就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挡花瓶。
“乓”的一声,差不多三十来斤的花瓶先砸在她手上,再摔落在地上成为一对粉末,她的手背立刻出现一大片的红肿,真是新伤旧伤一起来。
“你!你要不要紧?怎么那么笨呢?你推我一下不就好了?干嘛非要用手接?”苏叶看的心都扭在了一起,再看看对方眼睛里打转的眼泪,恨不得那一下砸在自己身上算了。
“没事的,这点痛而已,算不上什么。”沈欣瑶捂着自己的手,回答的很是平静,就好像砸在她手上的不是三十来斤的花瓶,而仅仅是一包纸巾而已。
苏叶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是不是太平静点了?
“你,真不疼?”苏叶一边问她,一边拿起一张纸巾替她擦去了手背上的血迹。擦得时候苏叶心都快纠在一起了,这伤还不疼?这人,到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这里太危险了,大陆板块已经开始因为惯性频发地震了,马上会有更多的地震。我们快些收拾一下,去码头。那里空地多安全一些,而且海啸也没那么快发生。”
沈欣瑶点头,时间紧迫,已然没有再你侬我侬的心思。她看看苏叶忍着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再看着自己手上的新伤旧伤,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不知不觉的,她是真的打算给人家一个机会了吧!这一刻,她倒是把还昏倒在她家里的沈露露,给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