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曦看见了,她长长的吸一口气,用已经完全沙哑的嗓子道,“相爷若是再不快点,她就真的没救了!”
诗染顿醒,一咬牙,便如龙飞凤舞般在纸张上签了字。
望着那张签署了诗染名字的休书,玉兰曦又觉轻松又觉整颗心都失去了一般,她上前将纸张捧起,举得高高,对众人道,“还请在座的各位见证,从此时此刻起,我玉兰曦再也不是丞相夫人,我与丞相亦恩断义绝!”
众人一片哗然,这结局出乎每一个人意外,闹成这般,他们都不由摇头叹气。
诗染淡淡道,“解药!”
玉兰曦将休书折叠好放在怀里,昂头挺胸的一边迈步走,一边说,“我没有解药。”
“锵”随着一声尖锐的拔剑声,玉兰曦随即停下了脚步,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身后那个拔剑对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诗染。
她笑,而与此同时,她的嘴角亦有血渍汨汨流出。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这南宫铜铃中毒流血,为何玉兰曦也流血?难道说她也中毒了?
因为玉兰曦背对诗染的,所以他并不知道玉兰曦的情况,他冷冷道,“玉兰曦,今天你不交出解药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连城!”用她重要的人要挟她,远远比直接威胁她更加有效。
玉兰曦努力地将喉间的血水吞回腹内,笑着道,“我说她中的是春\\宜\\欢,我没有解药,而你有,不是吗?”
诗染惊愕,她下的竟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春\\\\\药。
玉兰曦微微偏头挑眉,“我可以走了吗?”她虽如此问,可没等诗染回答。她已经迈步向前,她想他最好能一剑刺穿她的身体,反正这种感觉和死了一样,甚至比死了更教人痛苦。
可直到她走出屋子,诗染的剑也没有碰她。公孙羡立刻围了上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沾有血渍的嘴角皱眉道,“兰曦,要紧吗?”
玉兰曦摇摇头,“为了确保南宫铜铃喝的一定是毒酒,所以我在两杯酒里都下了药。”
公孙羡叹气点头。上前扶着她。柔声道。“跟我回去吧。”
玉兰曦错愕抬头看他,正对他眸子,炙热的目光中满含真诚与热情,这目光她感觉似曾相熟。她拧眉回想,陡然鼻尖一酸,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公孙羡惊慌,“兰曦…”
她紧咬下唇,摇头不语,她真的没事,只是想起她和连城在西京第一次初遇公孙羡时的情景,她不由心中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公孙羡苦涩一笑,长长吐口气,温声道,“兰曦,不哭。我带你回家…”
玉兰曦双手紧紧捂住哽咽的哭声,使劲点头,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一个可以任由她放声大哭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准备迈步走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话音刚落,一群侍卫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孙羡拳头暗捏,他缓缓回过头去看着诗染,“不知丞相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诗染指着玉兰曦,冷冷道,“飞云马场的人可以走,但她必须留下!”
公孙羡暗暗咬牙,小宝急了,嚷道,“丞相大人莫要忘了,刚才你已经在休书上签字!这意味着她和相府再无关系!”
诗染扯着嘴角冷笑一声,他眼睛微眯,轻扬下颌,淡淡道,“你以为我要留下她是公报私仇吗?笑话,我只是要追究她该受的罪罚!”
小宝紧蹙眉头,一脸茫然不解,“何罪之有?凭何受罚!”
诗染又是一声冷笑,“何罪之有?她犯的就是死罪!她明知今夜是本相的大喜之日,却故弄玄虚,意图破坏本相的婚礼,我若是任由她这样走了,本相威严何在?岂不是要落个京城最大笑柄之谈?”
小宝深吸气打算还口,可是气提上来时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还嘴了。
诗染冷冷的目光一扫那些侍卫,威严道,“还愣着干吗!给我把那个女人拖下去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永世不得离开相府!”
侍卫们立刻颔首领命,便欲纷纷上前拿下玉兰曦,公孙羡和小宝也不甘示弱,一下将缠在腰间的软剑抽出,虎视眈眈的和那些侍卫对峙着。
诗染重哼一声,“本相的命令就是国法,谁阻挡你们执法,你们就一并将他们拿下!”说完,他就一甩长袖,扭头而走。
眼看公孙羡他们和侍卫的战斗就要一触即发时,玉兰曦终于站了出来,道,“不要动手!我愿意留在相府,接受任何刑罚!”
公孙羡惊愕,回头看她,“兰曦!……”
不待他把话说出来,玉兰曦就打断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快走吧,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说着,她使劲将手从公孙羡手中抽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小宝不悦,绕个圈跑到她面前,道,“兰曦姑娘,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你还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吗?”
玉兰曦微笑不语,心里却在感慨,小宝,你说话还是那么尖酸刻薄,一针见血,三年,你和公孙羡始终没变,而我却再也不是你们刚认识时的玉兰曦了,如同他也不再是我初识的诗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秦福上前一步道,“夫…不,兰曦姑娘,请随我来吧。”
玉兰曦淡笑,看来要所有人习惯叫她名字而不是夫人这个尊称,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呢。
秦福做了个请的动作后就走在了前头,玉兰曦回头望一眼公孙羡与帕丽黛公主,抿嘴苦笑,然后转头跟了上去,浣花朝公孙羡几人欠了欠身,也赶紧追了过去。
因为是玉兰曦自己选择留下,所以公孙羡只能放弃,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亦只能选择隐忍。
秦福将玉兰曦和浣花一路带回之前住的院子里,说,“这间院子是主院,本应该主人住的,但相爷怕兰曦姑娘住其他地方不适应,还请兰曦姑娘尽管安心的住着。”
秦福的这番话像一根针,深深的刺痛玉兰曦的心,她微笑,颔首默然无言。
秦福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又道,“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浣花留下负责你的起食饮居,我先告退了。”说着,他就弯下腰向后退两步,然后深深一躬,转身而去。
秦福走后,玉兰曦首先让浣花把大门锁上,浣花锁好门后,走到她身边道,“夫人,进屋我伺候你休息吧。”
玉兰曦轻轻一笑,偏头看着她说,“怎么还不改口,还叫夫人?”
浣花尴尬,低下头望着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兰曦轻叹口气,握住她手道,“日后就叫我兰曦吧。”
浣花错愕抬头看她,连连摇头,“不可以的!我怎能直接叫夫人的名字!”
听她还称呼自己为夫人,玉兰曦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为了让她能彻底习惯自己已经不是相府夫人,玉兰曦道,“如果你觉得兰曦叫不出口,那就直接叫我大小姐吧!”
浣花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又连连笑着点头说好。
玉兰曦微笑,耸耸肩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快进屋吧,这身礼服压得我好重!”说完,她就跑进了屋内,浣花也紧随入屋。
她们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才卸完妆,换好衣,玉兰曦顿觉轻身如燕,她一头青丝随意的披在肩上,走到浣花身边说,“浣花,不用收拾了!”
浣花讶异的抬头看她,不明其意。
玉兰曦忽然弯腰,一把将刚才脱下的那套礼服全部抱起就往屋外走,浣花连忙追上去,“夫…不,大小姐,万万使不得啊!洗衣这样的粗活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玉兰曦抱着那套礼服走到院子里,然后随手将它们丢在地上,手叉着腰,望着身边的浣花道,“我才不是要洗它们呢!”
浣花目瞪口呆,啊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道,“还有屋里那些我做好的皮靴和衣服等等,你全部都给我抱出来!”
浣花惊愣,她余光瞄一眼丢在地上的礼服,又看看玉兰曦,硬是一步没动。
玉兰曦见自己使唤不动她,便扭头自己回到屋里去搬那些物什,浣花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顿然醒悟,又赶紧追进屋内。
只见玉兰曦像马贼洗劫一般,打开柜子,抽屉,一应将那些物什抱着就向屋外走。
浣花拦阻,玉兰曦却像铁了秤砣心一样,就是要把那些东西统统都丢出屋外。无奈,浣花只得放弃劝阻,帮玉兰曦一起把那些东西都丢到屋外。
不一会儿,院子里丢的物什便堆成了一座小山,浣花和玉兰曦两个人亦是累得粗气直喘。
浣花两手撑住发酸的腹部,有气无力道,“好了,该丢的东西都丢了,大小姐,三更了,快休息吧!”
玉兰曦呼呼地喘着粗气,轻扬下颌,“谁说好了的?还没完呢!”
“啊?!”浣花不由惊讶失声,她一副要命的表情,道,“还有什么我们没扔吗?”
玉兰曦拍了拍手掌,“该扔的东西都在这了,一件不少!”
浣花松了口气,问,“那大小姐还想怎么样?”
玉兰曦嘴角微扬,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进了屋里,浣花望着她进屋的身影,脑中却是一堆未知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