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了我和肖冉在天空的白云上奔跑,肖冉抱着我跑,肖冉背着我跑,肖冉领着我在一朵云上跨越到另一朵云上。
我和肖冉大声的笑着,笑声响彻苍穹,萦绕云端,我们躺在白莲花一般的云朵里看着初升的红太阳。
我指着一朵最大的云说:“我要去那朵云上。”可是身边没有人说话,扭头一看,躺在身边的肖冉不见了?我惊慌失措的到处找,我大喊:“肖冉——”
远远地,那朵最大的云朵上不就是肖冉吗?唐灿牵着他的手,他们微笑的俯视着我,衣袂飘飘的向远方飞去,越飞越远。
我哭着、跳着大喊:“肖冉——”撕肝裂肺的痛直接就将我变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人。
一个痛苦的人是不会有好睡眠的,在呼喊声中,我醒了。睁开眼,赶紧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半,还好,没有睡过了,经理说了,两点要带宾客们游映南山。
那是东篱寨最漂亮的地方——一个人工的大湖泊,湖水清可见底,直接倒映湖边的南山,真是名副其实的映南山。我连忙叫醒边上的华英,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对付着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宴会厅。
到了宴会厅,里面行酒令的咆哮声直接砸在耳鼓上,震耳欲聋。
聋了,我们也得恭敬的站在门边等候。一会经理就将那一干人等带了出来,准备去映南山了。我们要“随驾”左右,下了三楼,下面是一个大院,院里立着一块碑,碑上刻着陶渊明的《饮酒其五》。然后穿过一个月拱门,直接就到了一个户外的游廊。
游廊边上是垂柳依依,鸟语恰恰,大家一路上笑声不断,心情颇好,就是有些人喝大了一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游园的兴致倒是不减,依然兴致勃勃,谈笑风生,一点醉意使气氛越发放得开,时不时还有人说一个两个黄段子,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远远地就能看得到湖心古朴的小亭子,还飘来荷叶的清香,白色的水鸟蹁跹在湖上的蓝天白云间,大家的步子不禁都加快了,一会就到了湖边。
上了回环的湖上通道,每个人都惊叹于眼前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眺望远方,山水一色,蓝天白云青山倒映在湖里,真是天上人间,清丽得让人忘了呼吸。仙女唐灿高兴的说道:“这里真漂亮啊!冉,我们照张相。”
于是就有了一幅青山绿水映佳偶的极品画卷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大家纷纷捧场:“才子佳人,帅哥美女,真是般配啊!”
各种溢美之词让仙女唐灿鲜花盛开,言笑晏晏。大家纷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唐灿专注的看着肖冉,满怀期待的斜睨着,肖冉却只是信步看着湖畔美景,唐灿娇红的脸已经变得苍白,起哄的人群也已经慢慢有了一丝尴尬。
气氛急转直下的改变,让我们的客服经理着急的不行,他使劲给我们随行的几个工作人员使眼色,让我们更加大声的喊:“肖主任,亲一个,亲一个。”还一边鼓掌加油。
作为副经理,我僵硬的拍着手,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刚开了口,只感觉肖冉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我继续鼓掌。
就在那时候,才子佳人满足了大家的愿望。大庭广众下,唐灿被肖冉缠绵的亲着,唐灿陶醉的闭着眼,肖冉用力的亲着他的女朋友。我如同机器人一般的鼓着掌,听着大家为他们欢呼,欢呼,手心好痛,手好累。
让人激动的一幕过后,气氛更上一层楼,每个人都极尽全力的叫嚣,大笑,惊飞一群一群的水鸟,人们在湖上的桥上上蹿下跳的对景色指指点点,那些微醺的人更是借着酒劲不停的疯闹着,开着黄色的玩笑,尖利的刮着耳膜。
几个喝的歪歪扭扭的人也踉踉跄跄的跑到水边去合影。
只见刚刚呵斥我的那个ca汽车公司经理也歪歪扭扭的走到桥边,摆了一个经典的剪刀手,可是pose刚摆好,他就如风中树叶一般的在桥边晃荡晃荡……,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危险让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说时迟那时快,扑通一声,那家伙就一头栽到了湖里了。
顿时,现场炸了窝,经理,大叫:“救人救人,金小鱼,我不会游泳,快,快下水救人。”掉下去的人瞬间没了顶,被湖水一口吞了下去,连一个水泡的没有冒。
十万火急,我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一个猛子扎到了溺水的那家伙跟前。那家伙居然在水里睡着了,闭着眼安详躺在那里,我赶紧架着他,往水面游去,眼看就要到水面了,那家伙居然一个激灵,醒了。
发现自己居然在水里了,便死命的攥着我这个救命稻草。天啊,他这一攥不要紧,我就伸不开胳膊了呀。我只有死命的去掰开他的手,结果,又往水底沉了下去。
我拼尽全力,咬紧牙关拖着他继续玩水上游,可是只觉得他越来越重,他越来越惊恐的手桎梏着我的手臂,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就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了,我再也没有力气了。四周的水便恶魔一般的涌了过来,纠缠着将我往水底下压了下去。
我眼看着湖水在我的头上合拢,头顶的亮光越来越微弱。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掰开那个人的手,可都是徒劳,我沉下去了,往下沉,我无奈的看着最后一丝亮光在我的头顶消失。
这是阴曹地府吗,那怎么会这么舒服?那么轻那么柔的亲吻,一个接一个,难道是到了天堂?这么甜蜜的亲吻……我还要,还要,我急切的想要继续那个亲吻,狠命的咬了下去。却听到了一声声欣喜的声音:“醒了,醒了!”那个给我带来无限甜蜜的吻也跟着消失了。
随后,我呛了口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呼吸,迷蒙间,环顾了一眼周围,大家都关切的看着我,那个溺水的家伙居然也在边上。
“你还活着?”我指着他惊喜的半天说不出话。
那个胖子头如捣蒜的点头:“谢谢你,还有谢谢肖主任!”
“肖主任?”
我随着那位胖子还有所有人的眼光,转到了我边的人身上。
是肖冉,他正单膝跪在地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坚硬的下巴滴滴答答,嘴唇不正常的红艳艳着。难道是我……咬的?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我底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不停的咒骂着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淹死在湖里”。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少逞能。”丢下这句话,肖冉转头说道:“没事了,大家回去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掉了,后面当然跟着唐灿。
留下一地的水渍,还有呆若木鸡、狼狈不堪的我。
鉴于我的舍己救人,经理慈悲的让我休息半天,还指派了和我睡一个房间的华英来照顾我。华英搀着我,回到了会馆的一个标间。
在东篱寨,普通标间和豪华间不在一个院里。这里不比豪华间金碧辉煌,但布置设计都简单朴实,清净悠然,更有“悠然见南山”的气韵。
回到房间后,冲了一个热水澡,已经冻得麻木的自己终于能感觉到身上血液的流动了。我和华英舒服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忙碌了一个多星期,突然安静下来反而睡不着了。
拿着手机来了一张美图,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我还是回来了,命真大呀?”
“什么你命大呀,是你碰到贵人了,”华英说,“你不知道,你一跳下去,那肖主任扑通一声就跟着跳下去了。肖主任在水里将两个人托到水边时累成什么样了?但是,湿漉漉的男神真是性感的要命!”说罢,华英又是一副典型的花痴状了,简直就看不了她那样儿,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没扑过去呀?”
“我的速度不够快啊,人千金大小姐就扑过去了。但是,没人理她,肖主任扑到你身上去了,你昏迷,他就给你做人工呼吸啊,哎呀,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希望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我啊!你真是因祸得福啊!”华英艳羡着指着我的嘴,“天啊,就是那里,我可以亲一下那里,感受一下男神的余味吗?
“好啊,来啊。”说完我就向华英扑了过去,她嗷嗷叫着躲闪。
能这么生机勃勃的活着真是好,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肖冉!
晚饭的时候,那位大胖子为了表达对舍身救人的女英雄的谢意,将我请到了晚宴,说是要当面致谢。
本不想去,但是经理说了不去就是不给客户面子。
去就去,有机会吃好喝好,为什么不去?谁不知道,我金小鱼就是一吃货,何况还有华英的怂恿,她也想跟我一起去,顺便再瞻仰瞻仰男神的风采,真是无可救药了!
我和华英还有一些相对小一点的客户安排在一桌,以方便照应这一桌给经理腾出时间去和真正的大客户套近乎。
其实,这些客户,就是到这里来吃喝玩乐的,反正是免费的,他们何乐而不为呢?根本不需要人照顾他们,他们自顾自吃得很是酣畅。
我和华英就在那里偷着乐。大快朵颐,满嘴流油,就是对我俩的客观描述,一点都不夸张。
正吃得酣畅淋漓之际,边上的华英碰了碰我,眼睛往最重要的贵宾席睃了一眼,提醒道:“嘿,注意形象,有人冲我们这一桌来了。”
可不是吗,经理已经领着那个大胖子经理往我们这一桌来了。我停筷,抹嘴,拔出深陷在美食里的眼光,倒了一点白酒在酒杯里,淑女的坐直。
经理和那个胖子,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救命恩人啊,救命恩人啊。”喊声中,那人就来到了我的身旁。
经理连忙介绍:“吴经理,这就是我们客服副经理,金小鱼。”
“你好,金经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就没有我啊。”还没说完,他就举起了杯说道:“真是要谢谢你这位巾帼大英雄啊,来我先干为敬。”话音刚落,一大杯酒咕咚一声就下去了。
本以为就这样完事了,刚想放下那准备应景的酒杯。没想到,经理一个眼神杀了过来,果不其然,那个胖子还没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这一杯,我要和金经理一起喝,祝我俩死里逃生,万幸万幸!来,干杯。”
我淑女的举杯,懂事的喝酒,实事求是的回答:“吴经理,你过誉了,救你的不是我,是c大的肖主任,我是给肖主任帮倒忙的人。你要谢就谢他吧。”
“你看看,金经理就是谦虚。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肖主任可不就是我俩的救命恩人吗,我们去敬他一杯吧。刚刚,我敬他,他还跟我客气,现在和美女一起敬,他肯定会喝的!走走走。”说完,连拖带拽的就将我带到了最前面的那桌。
大胖子先生一过去就窜到了肖冉的旁边,说道:“肖主任,来来来,这一杯一定要喝啊,我和金经理一起敬你。”
说完一把就将我推到了肖冉的跟前,我端着酒杯盯着已经微醺,眼神迷离的肖主任,大方的举杯:“谢谢肖主任的救命之恩!”说完仰头就将经理刚给我满上的那杯酒喝了下去,龇牙咧嘴的往后退。
不想胖子先生将我拦了回来:“肖主任还没喝呢,金经理,稍等。”我被堵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肖冉。
肖冉迷离而专注的看着我:“你要我喝?好!”说完,仰头就将酒杯里的酒倒进了嘴,转身又满上酒杯,回头盯着我,眼睛发直的盯着我:“还要我喝吗?”
“不要了,肖主任。”我落荒而逃。
肖冉喝醉了。
可是,一个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一把将我半搂在他的怀里,坚硬火热的额头顶着我的额头,潋滟的眼睛迷离的盯着我,轻声的呢喃:“那你要什么,你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什么都给你!你要我怎样?”一声响,他将手上的那酒杯狠命的砸在了地板上。
挣开他的手臂,我逃回自己的座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肖冉醉了。
那个碎裂的酒杯让宴会很快结束了。
晚上的活动就是去四楼k歌。灯红酒绿中,每个人都很放松,摘下白天的面具,人人都回归本能,整个四楼便沉浸在鬼哭狼嚎中,群魔乱舞。
我和华英被指派当高智能点歌机。本公司有如此高的配置,人们当然撒欢儿的点。
在闪烁斑驳的灯光里,时不时有人高喊一首歌曲名,我们立马以光速找了出来,紧跟其后的就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嚎唱,耳朵一次又一次的被撕裂后。
一个醉晕晕的声音响起:“总是我们唱,金经理也来一首!”。一群人也都跟着起哄:“来一首来一首。”看样子,刚才吃饭的插曲还是让人看到了金经理有趣的地方,不然不会有这一出。
我继续专注的盯着屏幕,装聋作哑。可是有人还是不依不饶,我们经理就跑了过来:“小鱼,来就来,别那么扫兴,来,我先给你点掌声。”
说完就一阵乱拍,一片模糊的歌厅里,也稀稀拉拉的跟着鼓掌,华英在我边上蹭了我两下,小声说道:“唱就唱呗,你平时不是唱的挺好的吗。”
“不唱,今天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我可不会随便就作践自己。”说完,我自顾自的忙活,谁也不理。掌声便慢慢没有了声息。
掌声熄灭后,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声音从角落里想起;“她不唱,我唱。”是肖冉,他的呼吸我都分辨得出,何况是声音。
“好,肖主任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随着一帮醉晕晕的起哄声,肖冉不知从哪个角落,晃了过来,走上前,将我和华英扒拉开,自己点歌。
他点的是《我想我是疯了》,屏幕上歌词不断闪烁着:我想我是疯了,那时,我怎么会离开你,我只爱你,真的对不起!泪水止不住,我想我是疯了,那时,我怎么会离开你?好想你!想你!求你原谅我!我想我是疯了,我知道已经晚了,我知道再悲伤也没有用了!风在吹,心好凉,再也不能看到你了吗?……
他唱得挺好,时而哼哼,时而大声嚎叫。看样子我不在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将这首歌练得不错。
最后醉酒的身体摇晃的快要站不住了,唐灿从不知哪里闪了出来,夺过麦克,扶起肖冉走出了歌厅。
那歌还没有唱完,歌词随着伴奏音兀自在那里不停的往后闪着。
我盯着那歌词,心不知飞到了哪里,眼睛干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啦,心居然很久以来又一次的被揪住了,狠狠揪住,好痛!恍惚着,捱到了夜里十二点,终于大家东倒西歪的要求散场睡觉了。
回房间的夜很亮,整个会馆明灭忽闪,山里夜雾氤氲,天上居然还有一弯暧昧的新月。
华英在我的前面哈欠着,摸索着,一会就到了我们的房间门口。
再往前就是405号房间,和我大学时候的宿舍一个号码。那个房间这几天一直没有房客,它静悄悄的呆在我的房间的边上,它也是一个标间,与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房间的窗户下面就是一个小鱼塘,名为“锦鲤池”,当年我和肖冉第一次来东篱寨的时候,住的就是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