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之所以会发动这次对西牛贺洲诸妖王的清剿,最初是因为如来佛祖降服了那只大闹天宫的石猴,将其压在了五指山下,充满展现了佛门的实力,又有功于天庭,所以才从玉皇大帝那儿得到了称霸西牛贺洲的名分。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攻破四柱阵的时候,不单有佛门的观音菩萨,灵吉菩萨相助,东岳大帝奉了上命来了,真武荡魔大帝麾下的龟将军携真武皂雕旗也来了。
但现在,经过了几个月的佛妖之争,局势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天庭,或者说天庭中的某些个派系,对佛门的扩张开始有所不满:也许是佛门的扩张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夙愿,想着借机为难一下大雷音寺……总之,天庭对这场佛妖之争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从唐婳给出的前线战报可以看出,一开始还有不少天庭方面的势力派人帮助佛门对抗妖族,但慢慢的,这种来自天庭的帮助越来越少,最近一个月,佛门军营中,一个天庭修行者都没有,全都是佛门自己的人。
现在,又一个微小但是关键的变化出现了:灼夜虽然只是个昆仑山贬谪的仙子,但也能勉强算作天庭势力的人,现在她来帮助妖族对抗佛门了。
夜宸满脸笑意,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了这蟠桃相助,我们必定能击溃佛门的嚣张气焰。”
自始至终,夜宸对妖佛之争的最终胜负持极其悲观的态度,不管妖族能给佛门造成多大的麻烦,都无法抵抗佛门这次的扩张,毕竟双方的底蕴,综合实力相差太多了。夜宸只希望在这一战中打出威名,在战后也能做一个逍遥的散仙。正因为有这种考虑,她才在前方战事正酣的时候撤了回来,悠闲自在,一副妖佛相争不关己事的态度,就是为了避免和妖族做太过密切的捆绑。
但现在,事情发生了转机,如果天庭中的某些势力也对佛门扩张有所不满,并且愿意亲自下场提供帮助,那么妖族就真正有了获胜的希望。之前的计划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听了夜宸这句话,灼夜心中哂笑,真是土包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寒月仙子呢,一个蟠桃就兴奋成这样。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西王母为什么要自己拿几个蟠桃下来,还特别嘱咐不能自己偷吃,要送人,偏偏送给谁也没说,让自己看着办,真是想不通。
直到曾瑶拽了下灼夜的衣角,这个迷糊丫头才从胡乱思绪中醒来,连忙说道:“寒月仙子实在太客气了,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夜宸深深地看了灼夜一眼,这傻丫头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下界到底代表着什么,算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挑明。
夜宸打了个哈哈,对伤雨说道:“快将宴席摆上,招待贵客。”
说实话,牛魔王给夜宸她们提供的饮食供应真挺不错的,但再不错,也比不上天庭的玉液珍馐。吃饭的时候灼夜又是一阵鄙视,在心里把所有的酒和菜都挑了番毛病:什么这种酒年份不对,用料不纯;那个菜选材粗糙不正宗,厨师对火候的控制也不怎么样……总之,没一样能入得了她的眼。
但其他几人都称得上宾主尽欢,言笑晏晏,只有曾瑶时不时朝灼夜这边看一眼,不知道这个傻丫头没事嘀咕什么。
饮了几回酒,夜宸长叹一声,说道:“能得到两位仙子相助,对妖族来说简直如雪中送炭,枯木遇甘霖啊!”
曾瑶放下酒杯,问道:“寒月仙子何出此言,难道说前线的战局有些不利?”
“露茜娅,你来说吧!”说着,夜宸痛饮了一杯酒,一副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样子。
见曾瑶看过来,露茜娅微微叹息,说道:“曾瑶仙子所言不错,黄沙河岸,大力王率领的诸多妖王确实要顶不住了。”
“啊?那该如何是好?”
露茜娅说道:“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放弃黄沙河两岸,退至翠云山,和佛门决一死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月影仙子但讲无妨。”别看喝了酒的曾瑶两腮泛红,香汗淋漓,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但说起话来颇为豪放,“只要我等能帮上忙,万死而不辞。”
露茜娅练练摆手,说道:“不必如此,没有那么夸张,我们只是需要在荆棘岭阻拦佛门一个月,给大力王重整防线的时间。”
“这样啊。”曾瑶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在荆棘岭布下一个法阵,正好我这位朋友擅长法阵……诶,你说是不是啊?”
“啊?什么啊?”灼夜嘴里喊着一块鹿肉,含含糊糊地问道,注意到曾瑶的口型,她才用力把那块肉咽下,说道,“是啊,不满各位,当初在王母娘娘座下,我可是法阵第一人,之前我还曾独自创建过一个本草卉木阵,依托花草树木,法阵精奥玄妙,还受到过王母娘娘的赞赏呢!”说起这个来,灼夜一脸的骄傲,完全不像是一个被贬谪下界的罪人。
夜宸笑着说道:“这样为最好,那就拜托两位,在荆棘岭布下这个本草卉木阵,以阻挡佛门。”
“不必客气。”灼夜摆了摆手,一副故作豪爽的样子。
……
花了三天时间,等灼夜布好本草卉木阵后,露茜娅才过去通知牛魔王,可以撤兵了。这时候牛魔王请来助阵的诸多妖王都已经消亡殆尽,只剩下他和蛟魔王,猕猴王勉强支撑着佛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妖族撤退后,佛门乘胜追击,追出了近千里,才重新扎好营寨,得到补给供应,好好休整了一番,送走了前来助阵的诸多佛门大神通者,十几日后,继续向东征讨。
再往东就是荆棘岭了。韦良站在一个小山的山顶,远远看过去:匝地远天,凝烟带雨。夹道柔茵乱,漫山翠盖张。密密搓搓初发叶,攀攀扯扯正芬芳。遥望不知何所尽,近观一似绿云茫。蒙蒙茸茸,郁郁苍苍。风声飘索索,日影映煌煌。那中间有松有柏还有竹,多梅多柳更多桑。薜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盘团似架,联络如床。有处花开真布锦,无端卉发远生香。为人谁不遭荆棘,那见西方荆棘长!
荆棘岭是个草木茂盛的山岭,虽然有蜿蜒小路,但两旁多有荆棘,因此得名。走起路来特别的麻烦。
按照往常的惯例,骑鹿罗汉和欢喜罗汉带着十几个僧兵在前面开路,剩下的近百个僧兵跟在韦良他们后面,慢慢而行。
笑狮罗汉看着绵延千里的山林,问道:“韦良师弟,你说这荆棘岭中是否藏有妖孽?”
韦良微微皱眉,说道:“这个不好说,荆棘岭草深树密,实在不适合作战,如果是牛魔王,必定不会在这里设伏,但如果是夜宸……”
说起夜宸,笑狮罗汉心里也有点儿心悸,这个歹毒的女人虽然只在数月前出手过几次,但给他们几人留下了绝对深刻的印象。
“好像鬼魅……”笑狮罗汉轻声嘀咕了一句。
“啊?什么?”韦良没有听清楚。
笑狮罗汉说道:“我是说,那个妖女如同鬼魅一般,缥缈无形,拳打不到,脚踢不着,当你放松警惕时,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隐蔽之所又钻了出来,着实令人讨厌。”
韦良说道:“尊者这句话说的倒也没错。”在第七空间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灵异系试炼者就如同厉鬼一般。
两人正随便聊着,前面开路的僧兵突然停下,骑鹿罗汉折返回来,说道:“不知怎么的,前方起了烟瘴,我和欢喜罗汉先去探查一番,看是不是有邪魔作祟,你们在这里稍等。”
韦良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俗话说好事不来,坏事临门,如果真的遇到最坏的情况,夜宸打算在这里伏击他们,韦良担心骑鹿罗汉和欢喜罗汉遭了这个灵异系试炼者的算计,自己跟着一起去也保险一点。
骑鹿罗汉也没有客气,说道:“如此便是更好了。”
韦良,骑鹿罗汉,欢喜罗汉三人离开了大部队,去往前方探路。荆棘岭的小山道太过逼仄,他们三人只好一字排开,韦良在最前面,骑鹿罗汉在最后面,中间是欢喜罗汉。
一边走,韦良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骑鹿罗汉说的烟瘴倒也不是很浓,就是淡淡的一层薄雾,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山林之中出现这种雾气也算正常。但不知怎么得,周围的环境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走着走着,欢喜罗汉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虫鸣鸟叫声变少了。”现在是初秋时节,正是秋虫喧嚣的时候,在这么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虫鸣之声确实显得有些单薄。
欢喜罗汉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出口,霎时间,原本就单薄的虫鸣鸟叫声彻底消失了,周遭一片渗人的寂静。
“看来这片山林确实有问题,大家都小心一点。”韦良也没有回头,提醒了一句。
“嗯,好的。”
怎么只有一个人回应自己的提醒,韦良连忙扭头,只有欢喜罗汉一个人跟在后面,走在最后面的骑鹿罗汉不见了!
“这……骑鹿罗汉尊者呢?”韦良连忙问道。
欢喜罗汉扭头一看,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啊,他不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
韦良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先走,把这个法阵破解之后,自然能救出骑鹿罗汉。”这时候韦良也意识到,他们是陷入到一个法阵之中。不过骑鹿罗汉毕竟是金身罗汉,就算因为身陷法阵和他们走散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还是破阵要紧。
欢喜罗汉附和道:“韦良师弟说的对,把这个法阵破掉即可。”
与此同时,类似的对话在另一个地方发生着。
骑鹿罗汉紧绷着脸,说道:“只要我们能够破解掉这个法阵,就能找到韦良师弟。”
一旁还是欢喜罗汉在附和:“是啊,现在最关键的是把这个法阵给破坏掉。”
这个法阵的第三处,真正的欢喜罗汉同样是这个想法:先把这个法阵给破掉要紧。不过他只有一个人,也没人给他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