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骄之女(1 / 1)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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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赶路可真够慢的!”完颜康骑在马上望着苍茫草原,心中长叹一声。

南下短短百十载,就使曾在白山黑水间搏斗出顽强意志的女真人染上了骄奢淫逸的恶习,这使团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方起身赶路,入夜则定要寻个地方饮酒作乐。如此这般下来,月余终于出了边关。而塞上沿途见到的蒙古部族,仍在天地间结庐,逐水草而居,虽是尚无文字的民族,但那些被风沙打磨得粗糙的脸庞上,刻得深深的是对生存的执着。男儿个个骑术精湛,仿佛生来就长在马背上,女子个个勤劳善良不让须眉,连幼童中也不乏骑射的好手。

昨儿他嫌营里闷出去闲晃,就见两个放牧的幼童,不过□□岁的光景,似在嬉闹,又似在比试,骑在鞍辔俱无的马上互相追逐,玩到尽情处,能钻在马腹下从另一面翻回马背上,看得他不禁咂舌。

这年的完颜康十二岁,若在现代,也该上初中了。在奢华富贵的王府长大,也没用多久就习惯了没有现代种种便利的生活。父亲对母亲和自己极好,但政事繁忙,很少能在府里,母亲就整日在后院的茅屋里对着一杆破枪发呆。底下人总是恭恭敬敬地叫“小王爷”,初听着烦,听到最后也习惯了,有时出府闲逛,在上京的茶楼里听说书的一遍又一遍讲华山论剑,讲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传奇。

这回的使团只是例行出使塞外,向蒙古各部落催要朝贡之物,并宣敕圣意。完颜洪烈见儿子早慧懂事,顶多受点塞外风沙之苦,也好磨练其心志,便同意儿子同行。使团主事之人是完颜洪烈的心腹,对外人假称完颜康是亲族的子侄。

铁木真这时还未称为成吉思汗,只是乞颜部的大汗,与义父王罕,义兄札木合一同雄踞蒙古草原,大金的使者他定是要亲自接见的。按射雕中说法,找到了铁木真就定能找到郭靖了,这也是完颜康此番前来的目的。

旅途漫漫终有尽,使团终于到达了铁木真的部落。郭家母子的帐篷意外地好找,他在破旧却整洁的帐篷前停下来问,“我可以进去吗?”里面一个声音略带惊讶地说,“请进来吧。”

他走了进去,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女子正坐在帐篷里缝补,那帐子如蒙古样式,在上方开口供生火时排烟,也提供了天光照明。那妇人旁边站着个男孩儿,浓眉大眼憨头憨脑,比完颜康足足高出一个头。

想不到郭靖母子都在,完颜康心中欢喜,按汉人礼节行了礼,说道,“在下颜康,这位可是郭伯母李萍?”李萍二字是他千方百计从母亲嘴里哄出来的,母亲自己却是叫她郭家嫂子,或者萍姐姐。

那妇人闻言一惊,“我就是,你是哪位?”完颜康答道,“晚辈颜康,家母包氏,名讳惜弱。”李萍闻言喜不自禁,“惜弱妹子还活着?那杨大哥呢?”她见完颜康不回答,迟疑一下,“怎么你说你姓颜,不姓杨吗?”

你不姓杨么?李萍的话不停回响着,亦有个声音在回答:我当然姓杨!我的名字应该叫杨康!可是……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他的身世,十年一晃而过,日复一日中,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是否准确……

他低头答道,“家母遭遇大难丧夫守寡,之后改嫁我父亲生了我,现住在中都。”

李萍听了这话,似乎死心了,神色悲戚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杨大哥却没能留下血脉,完不成两家人的心愿,好在惜弱妹子还在,还有这么大的孩子。”

“郭伯母不必伤心,我娘现在过得很好,我也愿代我未见人世的哥哥杨康……”完颜康心下叹道,这倒也不全是谎言,那原本的杨康不是本来就没能出世吗?“我愿替他完成长辈的遗愿,跟郭兄弟结拜为兄弟!”说罢,拿出一把匕首呈给李萍,绿皮鞘、金吞口、乌木的剑柄,上刻着郭靖二字,拔出鞘来明晃晃如一捧初雪。

这匕首共两把,为当年丘处机在牛家村所赠,一把刻着郭靖一把刻着杨康,两家人各持一把约为婚姻,这一把一直被包惜弱贴身收着,完颜康立了重誓保证一定好好保管,方才要来。

李萍一见匕首,就红了眼眶抓在手里一阵摩挲,半晌后蹙眉叹道,“这另一把刀我原也收在身边,只是被这傻小子六岁时弄丢了。”郭靖听母亲这般说,红了脸喏喏道歉。

弄丢了?这是怎么回事?完颜康心里正疑惑,这时却听见门口有人。“郭靖,郭伯母,你们在吗?”一个蒙古小女孩一阵风一样闯进来。

这小女孩打扮简约利落,穿着淡黄色普通样式的蒙古袍,蹬着小皮靴,半长不短的头发编成辫子翘在脑后,度其衣着举止定不是寻常牧民儿女,再加上她与郭靖熟识,定是铁木真的女儿华筝无疑了。

细看那华筝,面色红润,轮廓秀美,眉间带英气,眼睛细细弯弯颇有神采,初看上去十分可爱.可郭靖一见来人,立马苦了张脸,话也结巴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华筝理也不理郭靖,对李萍说,“郭伯母,我阿妈那边忙不过来了,想请你过去帮忙。”她态度亲切礼貌,看来自从郭靖在豹口救下她后,母子二人在部落地位不低。李萍望了望完颜康,叮嘱儿子,“好好招待客人,不要跟华筝吵架。”然后就离开了。

见李萍离开,华筝才回答郭靖,“我不知道这草原上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听说你这儿来了客人,不许我来瞧瞧他吗?”

华筝从进来对郭靖母子用的都是蒙语,完颜康大致能听懂,不禁起了一番卖弄之心,便也用蒙语答道,“美丽的姑娘特地来看望,叫我怎能不觉得欢喜荣幸。”

华筝一听,一双美目圆睁,歪过头来看,“你是金国人?会说蒙语?可不在营地里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言语中有质问之意。

郭靖急忙回答,“他说他妈妈以前认识我妈妈,也认得我爹爹,然后……”他张口结舌想解释完颜康的来历,却完整话都说不出几句来。

华筝对这番结结巴巴的解释很不耐烦,干脆不理郭靖,转过头来对着完颜康,“远道来的尊贵的客人,不知你的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不等回答,又说道,“还是用女真话说吧,你蒙语说得可不怎么样。”后面这句却用的女真话,口音极其标准,显然听出完颜康刚刚说蒙语时的卖弄之意,故而回敬。

原来完颜洪烈虽应了儿子的要求同意他学蒙语,但毕竟蒙古族此时还是四分五裂,向金朝纳贡称臣,不肯让他浪费过多时间在这上,所以完颜康的蒙语只学了大概,招致华筝的嘲笑也不奇怪。

完颜康心笑,她只是出于小孩子心性要挫挫自己刚才的得意,自然不和跟她一般见识。再看郭靖自华筝进来就举止大变,言语诺诺,见完颜康与华筝两人言语不合,几次想张口劝和却吐不出字来,小脸儿憋的通红。

也难怪郭靖不想娶华筝,她性子直憨,脾气又不小,哪里能赢得青梅竹马的柔情蜜意,何况郭靖又是这么块木头!完颜康心里觉得好笑,就说道,“这不是难为郭兄弟吗?他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误会我们吵架就不好了。”华筝正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一听这话立马笑得双眼弯弯,“好,那我们就讲汉语好了,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看这变脸速度,自己只不过白说句担心郭靖,她就立刻笑得花儿一样灿烂,态度也大变,这华筝对靖哥哥也太痴心了吧。完颜康正想着,猛地意识到华筝刚刚说了一口漂亮的北方口音的汉话。

他来不及纳闷,射雕里可没提过这个成吉思汗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语言天赋,急忙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在下姓颜名康,家母与郭伯母是旧交。”

“颜兄弟,我叫豁真别乞,还有个汉语名字,你便叫我华筝吧。”说罢转向郭靖,“我们说好了去骑马,不如让颜兄弟也一道?”完颜康点点头,“纵马草原的机会难得,我当然会去了。”郭靖却茫然问道,“华筝?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华筝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有就有,你废话什么?”郭靖犯了牛脾气,“我们没约好,华筝你说谎,我不去了我要练武功。”说罢气鼓鼓地走了。华筝哼了一声,“谁稀罕你去,颜哥哥会陪我去的吧!”说罢笑盈盈地看着完颜康。

完颜康心知这是铁木真的爱女,射雕中重要的女配,只有郭靖那种傻小子不知道讨好,便点头允诺。两人出了帐篷,华筝欢快地指着前方一群尚未驯服的小马驹,“颜哥哥,等我去挑匹马!”说着翻身跃上奴隶手中牵着的小马,甩起套马杆,策马冲进马群。

马群并不算受惊,只是在各自躲避横冲直撞的骑手,瞬间烟尘四起,马儿也奔散到各个方向,华筝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驾着坐骑灵活地逼近她选定的目标。那匹奔逃中的黄色小马被套马杆套住脖子,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她一个腾跃落在它身上。那马见她年小力弱,发狂般地奔走跳跃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华筝却像粘在马背上一样任凭怎么折腾,片刻后那马没了力气,就温顺起来,稳稳地载着她一路小跑过来。

完颜康看见华筝英姿勃勃神采飞扬,忍不住喝彩,一时心痒难耐,也跳上身边一匹已驯服的马,扬起套马杆,冲入受惊的马群,几个闪回后,就逼近了一匹雪白无暇的骏马,看准时机挥臂,套马杆就套到了马颈上。那匹白马受力一惊,刹那间踉跄了一下,就趁这一瞬间,他放了缰绳双脚脱镫,飞身跃上光裸的马背。这一跃险些滑下来,他急忙夹紧马腹,双手想勒住马颈,但手臂不够长,只能揪住马鬃,这举动似乎更是激怒了身下的烈马,他被颠得七晕八素,数次险险半身滑下马背。

“就不信我驯服不了你这小小野马!”完颜康的性子也被激起来,手狠狠扭住马鬃,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人一马较起劲儿来。那白马上腾下跃,仰头狂奔,许久才终于认输。完颜康不免汗颜,自己这番驯马,成功是成功了,可却也狼狈的很,想到这儿,不由得看向华筝。

华筝拍手直言道,“好险好险,你现在这样子可真狼狈!不过这匹白马调皮得很,寻常人根本不会去碰,你可选了匹好马呢,听汉人故事的大侠都是穿白衣骑白马的!”

完颜康并不是因为想做大侠,只是因为女真人好穿白,不似汉人视穿其为服丧,他点头回道,“你不也是穿黄衫骑黄马?”

华筝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和身下坐骑,轻笑道,“马可以换,却不知到哪儿去找根绿色羽毛来……”她这句话说得极低,像是自言自语,随即大笑着指向西垂的落日,“来,我们来比比谁跑的快!”

这时刚刚被驯服的两匹马都被套上鞍辔,牵到面前来。完颜康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华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策马前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东边是大汗的斡儿朵,招待金朝使者的庆祝活动正进行着。完颜康纵马疾驰,享受凛冽的风擦伤脸颊的快感,只想把那边震天的鼓,悠扬的乐,纵情舞蹈的沸腾人群,全部远远抛在在身后!

华筝的声音被风吹过来,“看你有没有本事追上我。”话音刚落,她连人带马,超了完颜康一个马身的距离。

前面横着条弯弯绕绕的河,他们纵马过去的方向正有牛群在那儿饮水。完颜康见华筝没有慢下来,便提缰紧随她,果然从河水极浅极稳处踏过夕阳洒下的一片碎金。马蹄踏水激起的水花带着河底的泥,溅得老高,来不及落下就被远远甩在身后,牛群依旧安详地饮水,只有放牛的牧人对他们打了个呼哨。

转瞬之间连那呼哨也远远地甩在身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和华筝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见这场比试输定了,完颜康放缓速度停了下来,前面华筝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放慢,也猛地一勒马。

那匹黄马前蹄蹬空,仰头长嘶,然后扭转方向,向自己这边踏来。

穹庐似的天空低垂了下来,残阳一点如血滴晕开,暗红的天幕镶着几缕黑色的云,顺着大地柔和的线条无限地延展开来。在这无边的喑哑苍茫中却点着一抹淡黄的亮色,让人忍不住盯着看,怎么也挪不开视线。看那黄衫黄马慢慢靠近,听那马蹄踏着枯草的擦擦声在静谧中渐渐放大,还有清脆的笑声传来,“你认输了吗?”

完颜康方意识到自己早已看得呆了,低声浅笑道,“那是自然,输得心服口服。”华筝笑道,“回去便慢慢走吧,我想听你说说南边的故事,是不是有从不下雪永远开花的地方?”于是两人策马并肩而行,一路上完颜康说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华筝就盈盈笑着听。

就在快到住地时,华筝说道,“颜哥哥你说的事儿可真好玩,但不知你有没有读过一本有趣的小说,书名叫射雕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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