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思虑一阵,“哗啦”将路线图一合,“走吧,继续朝北直走——”
青瓦白墙的房子,一座接一座,“高”字的旗幡,一个接一个,一直走,一直向前进……
陈叫山走在最前面,不断朝兄弟们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兄弟们,快些走,到前面歇脚去……”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直行之路,依旧是青瓦白墙,一溜的“高”字旗幡,左右之路,仍是一并排的木板房,红红灯笼一长串。
“鹏云,三旺,大头,面瓜,四方布红……”
陈叫山忽地想到了“东西南北散布红”的规矩,便命人在四个方向,分别钉下红布!一则可以慰拜四方之灵,二来可以以此作为路标。继而,再一挥手,“走,继续直走向北……”
仍旧是一模一样的青瓦白墙房子,依然“高”字旗幡顺路挂,一座接一座,一个连一个……
整个高家堡,莫非是空无一人的镇子?自木塔之处进入,一直没有见着一个人,一直没有听到任何人声,人都到哪儿去了?起先那两个叫嚣的壮实汉子呢?小山王高雄彪呢?
取湫兄弟越走越惊惧,步子快些,担心前方似乎又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步子慢些,又惟恐落了单,身后有无尽的杀机,突然袭来……
前方依然是一个十字路口,格局仍旧如之前一模一样。
“队长,你看……”面瓜忽然对陈叫山说,“红布还在这里……”陈叫山顺着面瓜所指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了红布,四个方向,四条红布,被木橛钉在地上……
兄弟们你看我,我看你,继而全看着陈叫山,有人便说,“队长,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队长,这路感觉不对劲儿啊……”,“队长,走了这半天了,我咋感觉好像一步都没走似的……”
陈叫山也感到疑惑不已,但他必须保持镇定,保持自若与自信,他若一慌,兄弟们定然更是惶惶不堪。
陈叫山忽地想到:这会不会是一种“迷障法”?
以前跟随父亲打猎时,在山中偶尔也出现过这种现象……人在一个阶段里,忽然对方向失去了判断,对每个路口的标识,忽然没有了敏感度,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一处秘境中,一直走,一直转,却怎么也转不出去……
后来,爷爷告诉陈叫山,陈家祖上的陈大脑兮,当年在跑大车帮时,在某些村寨,就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形。如此,有三种可能,第一,是此处有人刻意地布设了阵法,类如《三国演义》中,刘备执意领兵伐吴,被陆逊用计诱敌深入,而后火烧连营,大败而归!其后,诸葛亮为了确保刘备残军,能顺利撤回蜀地,在归途中,早已布设了“石头阵”,令吴军追击至此,不得再进半步,只得返回;第二,是人进入秘境后,被人施了一种江湖“邪蛊术”,意识看似清晰,实则紊乱,不仅对方向感失去判断,而且会加重焦虑和自我内心的怀疑,愈是焦虑和自疑,愈发就不能恢复人的正常意识;第三种情况,便是某处原本有稀奇风水,正所谓“水土不服,一叶障目”,人在此种稀奇风水中,会产生困倦,腿软,恶心干呕,想倒地睡觉,不愿意见光,喜欢朝越狭小的地方钻的诸多怪异之症……
倘是第一种情况,要么及时地退出迷阵之中,要么适时找到破解之命门,以点循线,以线破面,逐个击之;第二种情况,常以雄黄和热血,进行禳化,破除“邪蛊术”,使人恢复自我意识,不再迷心;而第三种情况,除了自我运用“掩气法”,保护七窍,免受异象进扰之外,可放火焚烧,驱赶四遭阴气邪潮,并有意识地相互召唤,互问互答,保持警醒。
陈叫山思忖一番,从车上取出一团雄黄,以刀背碾成细末,分撒在每个兄弟的头顶、肩膀、脚面,并在每匹马,每辆车的车辕、车轮处,逐一撒上了雄黄……
陈叫山冲兄弟们高喊一句,“再走——”
又是直走,又是沿路的格局,陈叫山在前面走着,不时地喊一声,“鹏飞——”,鹏飞一愣,回一声“嗳”,再喊一声,“三旺”,三旺看看陈叫山,回道,“队长,我在呢……”,如此,挨个喊了一遍,使得每位兄弟都被叫到,不致他们导入异象迷心之态中去……
可怕的是,待他们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还是之前的格局,路口的红布依旧在……
七庆绷不住了,一下坐在地上,“完了,咱们走不出去了,哎呀,真的完了……”鹏天就怒了,“哼哼个屁啊,跟个娘们似的,你怕个球啊?”黑蛋将裤兜里的弹弓掏出来,这里瞄一瞄,那里对一对,大喊着,“小山王,高雄彪,有种出来单挑啊……藏着躲着,当什么缩头乌龟?”
“兄弟们,我教你们掩气法……”陈叫山眉头皱着,一脸肃然,“大家尽力跟我学,防止被异象迷心!”
陈叫山端端站立,徐徐说,“闭目敛神肩外送,鼻息入气转口中,舌抵上腭吞念输,气沉丹田太阳平,虎****,趋石关,上天溪,落五枢……”
如此的玄玄之法,很多兄弟是不得要领的,这一点,陈叫山心里十分清楚!然而,目今之情形,他所要求兄弟们的,并非真的要学会了“掩气法”,而是通过教授掩气法,使得他们在意念中得以自我暗示,自我保护,形成心之屏障,陡增自若,存乎一心,免遭惊惧,不再惘然……
授完掩气法,陈叫山嘿嘿一笑,拿出打火机,对兄弟们说,“将桐油火把拿出来……人家既然不给咱们指一条道,咱也只有自己打着灯笼火把找道了……”
兄弟们人手一火把,逐个都点燃了,陈叫山指着前方的一排“高”字旗幡说,“烧——”
一瞬间,火苗跳起,青烟飘空,一整条的街道上,到处跳动着火光……
陈叫山将马的挽具抓住,一扯,又说,“走,朝回走——”
刚走出没几步,街面的青石板,却忽然如一整块的石板,猛地翘起来,有如天崩地裂,地震滑坡一般,使得人的身子直朝街之一侧滑去,站立不稳,像在溜冰,车子倾斜,几欲跌翻,马匹也惊得动鬃扬蹄,长嘶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