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今春觉得:陈叫山私藏财宝这事儿,适应跟夫人单独说。现在,陈叫山本人在场,这事儿,就不好开口……
既然不好明说,那就暗说吧!
侯今春一沉吟,抬头看向夫人,“夫人,我想请辞船帮副帮主之职……”
大家都看向了侯今春……
大家都晓得侯今春说这话的缘由……
“哦?”夫人装作很讶异的样子,“不干了?今春,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没啥理由!”侯今春将头拧到一边,“反正就是不想干了……”
夫人微微笑,“那你说说,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侯今春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谭师爷也坐得尴尬,毕竟,有关陈叫山私藏财宝的事儿,是他向侯今春铳过火的,并且怂恿过卢恩成找夫人,掰扯过这事儿。
卢恩成没有跑过船,且是个没脑壳的人,他能去找夫人掰扯,夫人自然想到有人撺掇……
“夫人,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整理后天祠堂受罚的文书条律了……”谭师爷站起身来,朝夫人拱手告辞……
“谭师爷,侯帮主请辞一事,事关重大,你也说说看法吧!”禾巧起先应付了谭师爷下的套,现在,禾巧准备来个反击了……
“呵……”谭师爷望了一眼夫人,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方才卢恩成顶撞禾巧,夫人暗讽卢恩成,谭师爷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晓得禾巧在卢家的地位,在夫人心中的位置……
“以老朽之愚见,侯帮主许是在船帮久了,想换个新鲜一点的环境……”谭师爷既然坐下了,必然就得接话,“侯帮主,是不是这个意思?”
卢恩成坐于一旁,听见谭师爷这般说话,纵是再没脑壳,也听出来了:你谭师爷不是撺掇我找我娘掰扯陈叫山私藏财宝的事儿么,现在侯今春请辞,理由也是因为这个。()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想个换个新鲜一点的环境”了?
背地里阴风点火,你谭师爷劲儿大,这一到坎节处,你就缩了庄了?你这是日弄瓜娃跳崖,自己连崖边走都不走,望都不望呀!
“谭师爷,以我之见,侯帮主请辞,不是因为想换新环境……”卢恩成不紧不慢地说,“恐怕,是因为陈帮主吧?”
侯今春转头看了看卢恩成……
夫人、谭师爷、禾巧、卢芸凤,却皆将目光投向陈叫山……
陈叫山依旧正襟危坐,面上无波无浪……
侯今春觉得:少爷在替我赶话呢,谭师爷在帮我圆场呢,我若再不说话,无疑就得罪了这两人……
“这一趟桃花水,陈帮主率领船帮兄弟,干得很好!我觉着……”侯今春迟钝了一下,索性说,“我觉着,有陈帮主领导船帮,已经很好了,至于我侯今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嗯……那好,在座诸位,同意今春卸任船帮副帮主的,请举手!”夫人闭着眼睛,缓缓地说。
待夫人睁开眼睛时,未曾料到的是:谭师爷、陈叫山、禾巧,皆坐着未动,倒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把手举得高高!
“芸凤,说说你的想法……”夫人说。
卢芸凤眼睛望着窗外的雨,“很简单:心在,志就在,心不在,志也就不在了。侯帮主既然去意已定,我看就遂了侯帮主的意。强留在船帮,侯帮主别扭呢……”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哗哗哗地响,反衬出屋内的静……
不待夫人和其余人说话,卢恩成终究憋不住了,“我要是侯帮主,我也不想干了!陈叫山跑船弄了许多的金银财宝,装了满满十几箱子,回了乐州了,啥话也不说,这算什么?中饱私囊!”
陈叫山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轻轻地将茶杯重新放下……
卢恩成望了一眼侯今春,见侯今春还是低着头,也不接话来说,情绪一下激动了,“船是卢家的船,人是卢家的人,出了事儿了卢家顶,得了财宝了,就不干卢家的事儿了?别说侯帮主心里不服,窝火,谁不窝火?”
夫人又是闭了眼睛,默默数念珠……
“我侯今春不是那种好利之人,那些财宝,我不稀罕!打今儿起,我侯今春就是到凌江上摆渡、打鱼,也决不掺和船帮的事儿了……诸位,告辞!”侯今春突然发飙,站立起身,大步腾腾,朝外走去……
“侯帮主”
侯今春刚走出两步,陈叫山忽然一声断喝!
陈叫山声调极高,声波传去,像施了定身法,将侯今春钉在原地了……
陈叫山紧咬牙根,目光如鹰隼一般,极快地环视众人,眉微微皱,一脸凝然,“在我们跑船这段日子里,卢家日子过得紧巴,油菜、麦子、果子未收割采摘之前,恨不得一个子儿掰两个子儿花……这些,我都晓得!”
“我们从瓦桥镇通幻神庙得的那些财宝,除了拿出两千块银洋,捐于女儿梁修桥,其余的十八箱,全在城北粮仓封存着,没人动一手指头……”
陈叫山顿了顿,神情苍茫而肃然,似站在一个高处,眺望平原之广,沧海之深,“大家既然都把话说开了,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那十八箱财宝,我有两种考虑:其一,我原封不动,交于杨账房,卢家何处需要钱,就任由支配!我陈叫山的命,都可以为卢家奉上,何况那些黄白之物?”
“其二,那些财宝,仍旧由我陈叫山管理。我将这些钱财,用于几个部分:第一部分,建造新学堂,聘任新先生,传递新思想,教授新知识,教育明志,摈弃愚昧,从孩童做起,感化并波及成人!第二部分,完成我与姚秉儒兄弟的约定,利用太极湾得天独厚之资源,投资实业,兴办工厂,拓展卢家产业格局!第三部分,我将入股汉口两江航会,将我们的事业,做到长江上去,大海上去,做到上海、香港、新加坡、美国、荷兰、西班牙去……”
陈叫山这般凌云壮志,从来未与别人说起过,而今,一番慷慨陈词,将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侯今春和卢恩成黯然了……
禾巧和卢芸凤激动了……
谭师爷站起身来,热烈鼓掌……
惟独夫人,依旧闭着双眼,悉数着念珠……不过,她唇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仍是被陈叫山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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