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竟然听完了一首歌的时间，小学生门也散了，哪吒回过神来走出店外，慢悠悠沿着街道边散步。估计这条街区溜个来回，再去公园转一转，时间也差不多了。
仔细想想，自己对凡间还真是对天上，包括现在的界管所都更要熟悉。不管是正常出勤还是如今被流放，肉身成圣后前后千年，竟然还是在人间的时候多。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陷入回忆中，想起十年前，二十年前，二百年前，一千年前这地方大概是什么样的。
这条街区一所小学一所高中建得近，拐个角就到四中，哪吒恍惚中完全没有注意，直到被人一声声唤住，才驻足转头去看。
“同学！同学！”
喊他的姑娘拉扯着同伴拦在他去路上，哪吒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这几个女生，看校服，应该就是四中的女高中生吧。这几个小姑娘一围过来，哪吒就被劣质香水和廉价化妆品的气味包围了，当然，也有可能有不便宜的，但混在这种冲鼻的气味里边哪儿辨认得出来。这个点女学生们成群结队在外游荡，用屁股想都知道绝对是逃课了，更何况她们个个浓妆艳抹，脸比脖子白一截，黑发里藏着一丝丝染了色的发簇，一准不是那种乖乖女学生。
说起来四中本也就是二流高中，真是重点哪可能容得学生上课期间在外游荡，一个都不可能放出去的。
“哎，同学。”为首那个个子最高的女生挤到哪吒跟前兴奋眨着大眼睛问，“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是几中的呀？”
这问题委实把哪吒给问愣了。
当然，什么意思他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关你们什么事。”
哪吒冷冷应完转头就走，胳膊却被一个女生拽住。
“好高冷啊弟弟，”那女生跟同伴使了个眼色她们便迅速跑去拦住哪吒的各方去路，继续说，“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嘛，就想跟你合个影，有那么难吗？”
“撒手。”哪吒硬是拆开那只扣住他胳膊，涂着紫色指甲油的爪子，女生龇牙咧嘴松手一看，手腕上都紫了一圈。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哪吒就伸手推开面前另一个女生抽身走了出去，力道刚好，那姑娘只是趔趄了两下。然而妹子们还是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骂开了：“吊什么吊啊！不就长了个好脸蛋吗！”“哪个学校的啊，校服不认识哎。”“回头问问狗蛋他们，肯定能问出来！”
哟呵，咋的还想报复我，哪吒侧过头想了想，突然还有点期待？
一路走来哪吒终于感受到沁凉的爽风从湖面上吹来，他已经走进南湖公园，走在横跨湖面的大理石桥上，风将他一头短发拂得乱七八糟，如此看来，原先那过肩长的童发倒是发型扎得稳，怎么着都不乱。
就在哪吒出神望着波光荡漾的湖面时，冷不丁一只大手摁在肩上将他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他以为是那帮女生效率这么高就找人来报复了，然而扭头一看，却是早已不见半日的翁旭然。
“她人呢！”翁旭然开口便火急火燎催问，“怎么就你一个？？”
“我又不能旁观，当然要结束了之后再去接她。”哪吒后退一步摆脱开翁旭然的手，“你那环城河里的水鬼都挑干净了？”
“……干净了。”
“怕是急着来找人敷衍了事吧？”
“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即便要交差也不是向你。李安年跟着你你却自己在外边乱逛，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不知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哪吒火气突然就上来了拔高音量怒道，“现在谁也没法知道李安年的情况，除了老君！我连探视都不行，在界管局呆了半天已到时限，再不走就要与人动粗赶人了！你急你就守在界管局啊，找我干嘛！”
翁旭然深吸口气，望周围瞧了一圈说：“我就是去了界管局，打听一圈，谁都不知道老君跟前发生什么事，只说当时你在场，我才到处找你，算了，我去接她，现在就去等，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说完他转头疾步走开，哪吒正要发作，转念一想这大庭广众的大吵大嚷委实不得体面，于是绷着脸两手叉腰看翁旭然疾步而去。
管他呢，继续散步，我去也一样。
哪吒如此想着瞧了眼日头，突然发觉这时间，他再在公园里绕一圈也得去界管局了。
烦死了，他用力跺了下脚心想，干脆把这活儿推给别人，他专门保护李安年的安危就好了。
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这么舒爽的差使。
拉倒拉倒，继续溜达。
*
翁旭然一路风风火火冲到大厦门口，进了大门，嫦娥便热情招呼：“哟小翁，你是来找李安年的吗？”
“是啊？”翁旭然有些惊讶，快步走到前台追问，“她怎么样了，你有听说过什么？”
“肯定跟老君在一块呢，任何人不得打扰，连哪吒都被赶走了，我怎么知道。”嫦娥说着往她身后望了望又问，“哪吒怎么没跟你一起呢，你不是找他去了吗，没找着？”
“找他有什么用，不是说谁都不能打听探问吗？”翁旭然说着沮丧地叹口气说，“我也只能在这儿等，既然你也没听说，我只好……麻烦你找个僻静地儿。”
“明白明白，妥妥的！”说着嫦娥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顿，抬头笑道，“贵宾二室一直都是给哪吒留的，他的东西估计还留在里面，而且配置都是最顶级的，你就去那儿等着呗，绝对没有人打扰，那地方向来只留给哪吒。”
“他倒是好威仪。”翁旭然莞尔道，“不是流放，不是限制入内吗？还在这儿占上最好的地儿了。”
“那是因为我人缘好啊，我要给他留好地儿，总有人替我兜着。”嫦娥朝翁旭然得意洋洋地歪嘴笑，“跟我来吧，我亲自带你去。”
翁旭然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跟着走出柜台的嫦娥往休息室去，他倒是要看看，常年被哪吒占着的所谓最好的地儿到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