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悔不当初(1 / 1)

阿祈醒来时是在午夜,何心易给圆圆换尿布,察觉到阿祈有轻微的细吟声,便把孩子也抱在怀里去看了她。

阿祉在一旁守着,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见她眉头蹙起,细细的呻吟。

“阿祈,”阿祉试图唤她。

阿祈只觉得脑子沉重,头晕目眩的,看着眼前从模糊不清的,再到越来越熟悉的人的面孔。

阿祈苍白无色的双颊上难得一见的浅笑,“你出来了!”

“嗯嗯,一出来就来找你了,”阿祉见她硬撑着要起来,“别乱动,小心伤口崩裂。”

“哪那么娇气,”阿祈仍是要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了妇人怀里的孩子,“圆圆没闹你们吧?”

“她很乖,”阿祉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担忧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祈无奈的笑了笑,淡淡的望着妇人,“把孩子给我,你们走吧!”

“不可,”何心易自知愧疚万分,“你现在照顾不了孩子!”

“呵,”阿祈的这一声笑,充满了讽刺意味,“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怎么就照顾不了一个奶娃娃。”

话音未落,就已起身来抱走了孩子。

何心易不敢与她争抢,只好将孩子给她。

可看到她脚步虚浮的样子,又伸出手在她身后拦着,以防万一她摔倒。

“你们快走,”阿祈神色冷淡,淡淡的望着阿祉与妇人。

“阿祈,你现在身子虚弱,得有人在场啊!”阿祉紧张关切道。

“不用,”阿祈把阿祉推到门外,“我的死活与你们无关。”

现在的阿祈,不光将阿祉置之不理,也对找来的妇人恨之入骨,母亲,呵,她不配。

阿祈对何心易冷眼相待,自始至终从未有过一句好话,一个好眼色。

阿祉被推到门外,看着阿祈眼里噙满了泪水,特别心疼,“何苦为难自己?”

“讲过去像是在卖惨,讲未来又是白日做梦,讲现在又是当局者迷,你说我为何要为难自己?”阿祈反问阿祉。

“你看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安慰人一直以来都是阿祉的弱项,现在的阿祉可谓是,迟迟无话,又对阿祈说的话是字字酸楚。

阿祈的经历,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痛楚,永远释怀不了。

“休的多言,快快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阿祈下了逐客令。

因男女有别,又因着实胆怯,慕容信自夜幕降临后,就一直在院里的小凳子上等着。

现在听到声音,立马就来了。

“阿祈,”慕容信有喜有悲,望着一脸平静的阿祈,他忧愁道:“阿祈,还好吗?”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你瞧瞧,都招惹了什么人来。”阿祈字字伤心,对他特为不喜,越发增恨。

“阿祈,我也是圆圆的父亲,我……”

“滚!”

慕容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祈一个滚字打断。

阿祈冷冷的望着他,“孩子我依了你,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可你又做了什么,现在来讨好我,早干嘛去了?”

“我……”慕容信低头不语,内心复杂的在整理着语句,可许久过去,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阿祈也不会再看在场的人,抱着孩子走进屋里,门关的很小声,只听小小的咿呀一声。

人一旦到了最为暴怒的时候,做出来的事就很轻柔,强忍着把暴怒压下去,掩埋心底。

屋里的烛灯也随之熄灭,黑漆漆一片。

拒之门外的三人,你拿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她又拿着愧疚的眼神睨着她,而他又拿着悔恨的眼神望着她们。

三人身体似被掏空,有气无力的站在门外,绕是心中有千言万语,有千道万谦,此时此刻,却无从说起。

何心易心中万般后悔莫及,若是早些听成陌的,也不会如此这般。

阿祉只呆呆的望着那已关的严实的门,似乎是连叹气都忘了。想上前敲门,却又不敢,扰人清梦是最为不好,可……

慕容信就坐在门前,知晓她的脾性,若她再有犯傻之举,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阻止。想到此,他自知无甚颜面,不敢直视阿祉与她母亲。

说实在话,混到他这一般,真是说话无分量,做事无分寸,居然是会做出与阿祈同样之举,不是第一时间去叫大夫。

说到底终是不够爱她,忆起往事来,你侬我侬两相偎,成日见她眉眼弯弯,现如今,只有她对孩子浅浅一笑,再见不到她笑了。

阿祈在门里望外看了看,不叹气,不忧愁,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就转身往回走。

一个小小的背篓里放满了母女二人的衣衫鞋袜,亦拿一块木板隔了开,这边再放些碗盏,将之背在身后,忍痛去抱了圆圆,开了后院的门悄悄出去了。

牵了后院的羊,这只羊养了许久,许是听的人言,让它莫闹,真真就是一声未出,悄悄地抬起羊蹄跟随着阿祈,连喘气都细如蚊子。

阿祈走在寂静的街道,一手孩子,一手牵着奶羊,背上再背着个逐渐沉重的背篓。

孤身只影三年,脑海里全是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一幕,挥之不去,依旧在她这里扎了深根。

逃命过,和现在带着孩子远离他们无甚区别。

一个是为了不让人染指而逃,逃到一半被人捉回,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拨弄着琴弦,唱着调不成调的曲儿。

是她技艺不佳,随意弹弹只为护命,还是那些人心知肚明,却又不离去,只为一时兴起的愉悦。

一个是为了孩子,讲真的,实在是无甚颜面面对家人,知道姐姐在牢狱里受苦受难,却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曾花重金求狱卒带过口信,可一直杳无音讯,也自那时起,就离开了仝平镇,辗转各地,像一个一个小小的耗子在昏暗无光的地方活命罢了。

想起陈年旧事,又哪里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句心酸就能忘却了的。

万般寂静的夜里,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狗吠,让阿祈打了个寒颤,咬紧牙关继续行下去。

只是,离她不远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阿祈站在原地不动,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会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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