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宁语昕嘴唇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伏在眼帘上,一如安静的蝴蝶,她真的不是绝色美人,但却又真的很美。
这种美,是未曾雕琢过的,纯天然的美,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靠化妆术弄得光彩照人的美女不同,她的美内敛含蓄,没有丝毫的张扬。
她会让你觉得,这种美好像是春天的细雨,丝丝缕缕流淌进你的心田,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她所吸引,从此心甘情愿为她*。
一步之遥,但他却不能走过去,躺在她身边,紧紧搂住她,尽情汲取她的芬芳。
这样的煎熬实在太过痛苦,但他却又甘之如饴。
这样的夜晚太过漫长,但他却宁愿天永远也不要亮。
梦里,宁语昕看到周围到处都是一片洪水,茫然四顾,根本找不到岸,她本能地开始喊叫:“哥,哥,你在哪儿?快来救救我呀!”
陶知凡看到她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胸脯起伏,喘着粗气,额头也冒出微微的汗珠,他猜测她应该是做噩梦了。
他赶忙跳下地,走到她面前,轻轻摇晃着她的肩。
“语昕,醒醒,醒醒,别怕,我在这儿呢!”
梦里的宁语昕,看到了程梓杨,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哥,太好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她双眸紧闭着,口里轻声呢喃。
陶知凡的心却“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原来,她的心里根本放不下程梓杨。
洪水终于慢慢退去,但是交通还有些不通畅,集训班给了通知,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今天停课一天。
昨晚临睡之前,宁语昕给夏小沫了信息,告诉她自己找了附近的旅馆住下了。
一大早,夏小沫又打来了电话,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有什么打算。
宁语昕看了陶知凡一眼说,她打算在旅馆里看一天电视。
夏小沫放下电话,又给程梓杨那边报平安时才现,他那只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此刻的程梓杨,正坐在飞往京城的飞机上,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暴躁。
他一早就明白,自己根本离不开宁丫头,也知道她就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旦放出去,势必会惹来众多的追求者,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跟别的男人去开房间了。
下了飞机,他租了一辆车,不顾街上的洪水还未退干净,便亲自驾车往她住的酒店开过去了。
她的手机是他送的,上面有他亲自装上去的gps定位器,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手机在身,他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忍着想要冲上去揍人的冲动,拎着保温桶,保温桶里面有她最爱吃的程家老宅附近的徐记虾饺。
他咨询了前台之后,径直往52o号房间走去,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一边用理智拼命压下。
摁响了门铃,陶知凡定着一张略显憔悴的脸来开门,昨夜他几乎是整夜没睡,一直痴痴地凝视着宁语昕的睡姿。
但是这样的一张脸,在程梓杨看来,分明就是纵、欲、过、度!
他磨了磨牙,冲着里面喊了声:“宁丫头,来吃虾饺喽!”
这句话,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宁语昕条件反射一般,穿着睡袍就从*上蹦到了地上,赤着脚往门口冲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从哪儿买的虾饺?”她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麻雀。
程梓杨一听到她的声音,即将烧毁的理智瞬间找了回来,但是顺着她的脸看下去,看到了领口偏低的睡袍,眸光又变得阴冷。
宁语昕完全没有注意他的脸色,自顾把保温桶接过来,放到了小茶几上打开,熟悉的味道片面而来,她顿时欢呼起来。
“是徐记虾饺!哥,你会变魔法吧?快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想这个虾饺想的梦里都流口水呢。”宁语昕咽着吐沫,激动地说。
这一刻,宁语昕的眼里只有虾饺,而虾饺是程梓杨送来的,所以,陶知凡觉得,她眼里只有程梓杨一个,而他,则成了地地道道的大灯泡。
“知道你嘴馋,所以哥上飞机前特地买给你的。为了它,哥早上六点就爬起来,买了它装在保温桶里,然后就直奔机场,六点半飞机起飞,七点半飞机到了京城,然后哥开车到这里,花了半小时。喏,现在八点整,你这只小懒虫就能吃到热腾腾的虾饺了。”
程梓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乏故意夸大自己辛苦的成分,以往他为宁语昕做得再多,都是默默地风险,但是现在,他决定改变策略了。
他要让她明白,他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他知道他这是在利用她的善良和知恩图报来给她的心里加码,好让自己在她的心里变得越来越重,这样她就不会随意抛开他了。
他的心思一目了然,陶知凡自然是看明白了,唯有宁语昕,浑然不觉,听了他的话,心里只觉得温暖。
“学长,哥买了好多虾饺,快过来,趁热一起吃!”宁语昕没心没肺地说。
程梓杨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而陶知凡心里则升起一丝微微的得意。
按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吃程梓杨买来给宁语昕的东西,但是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程先生不远千里送来的家乡美食。”他冲着程梓杨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宁语昕旁边的沙上,用酒店提供的餐叉叉起一个虾饺塞进嘴里。
“味道真不错!语昕,徐记虾饺在什么地方卖的?下次我回漓水城出差,再给你带点儿。”陶知凡无视程梓杨那想要杀人的目光,笑米米地看着宁语昕说。
“就在我家老宅那条巷子口,我小时候最爱吃,那会儿我们没钱,哥为了给我买虾饺,经常会省下午餐费,然后背着妈妈偷偷买给我吃。”宁语昕吃着熟悉的虾饺,不觉就想起了陈年旧事。
陶知凡听了这些,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他没办法参与宁语昕的过去,只有暗下决心,以后对她更好一些,这样才有可能得到她的心。
程梓杨听着,却十分暖心,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趟辛苦很值了。
吃完虾饺,宁语昕开始絮叨着昨天晚上的暴雨和洪水,从她的叙述中,程梓杨听明白了,她昨晚跟陶知凡开一间房是迫于无奈,而且他们之间什么也没生。
这一下,程梓杨心情大好,连带着看陶知凡的眼神,都变得友好起来。
“陶先生,太感谢你了,昨天一直照顾我家宁丫头。你不知道,这丫头从小就单纯,对人从来都没有防备之心,幸亏遇到你这样的君子,要是换个人,还不得占她便宜?”程梓杨意味深长地说。
“程先生,你千万别这么客气。语昕是我的学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照顾她是我分内的事。
还有,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却最讨厌男人强迫女人,身为男人,你可以用一切的手段去赢得女人的心,唯独不应该强迫女人,那是下三滥的手法。”陶知凡毫不客气地反驳。
宁语昕听着听着,就听出了硝烟味儿,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
程梓杨和陶知凡一起微笑着看过来,俩人脸上都是一种客套而友好的表情,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们完全就只是闲聊而已。
这一整天,程梓杨一直呆在旅馆里,陶知凡十分闹心,原本以为可以跟宁语昕单独相处上一整天,却被这个不之客给破坏了。
宁语昕却因为吃到了老家的虾饺,再一次感受到哥哥对她的无微不至的关心,整个人都特别欢快。
傍晚十分,路面终于畅通无阻,程梓杨依依不舍地送宁语昕回到住处,径直去了飞机场,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公司中心往京城转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尽管程梓杨心急如焚,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财务部长处理一季度分红的时候,拿着文件来让请程梓杨签字。
“周部长,别忘记给这个账户打一半的分红。”他扔给他一个宁语昕的账户。
“一半的分红?这有点不合程序吧?按理就算是您想赠送给宁小姐一笔钱,不是也应该先打入您的账户,然后再由您划转么?”周部长疑惑地问。
“你糊涂了吧?周部长,我跟语昕的离婚协议里写得十分清楚,我所有的财产都分割给她一半,难道法务部没有给你通知么?”程梓杨不耐烦地问。
“对不起,程总,我们财务部真的没有接到法务部的通知。”周部长脑门儿上都开始冒汗了。
这么大的事儿,如果是他们财务部收到文件却没有转到他这个部长的手里,实在是一项重大失误了。
“给我接法务部!”程梓杨提起电话,一脸乌云。
“刘部长,我的离婚协议里关于财产分割那部分我已经让秘书给你传真过去了,你收到了么?”
“收到了,程总。”
“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你没有同步给财务部?”
“那份协议里没有提到任何财产分割啊,宁小姐同意所有婚前财产都归您所有,我觉得既然没有分割,所以就没必要知会财务部了。”
“你说什么?协议上写的是宁小姐净身出户?”
“对呀,我当时看了传真还悄悄感叹,想不到宁小姐这么深明大义,五年的婚姻,竟然一毛钱都没有要就离了。”
程梓杨手一哆嗦,电话掉到了办公桌上。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离婚协议,这东西对他来说是一道伤痕,所以打从拿到离婚证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此刻,他翻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离婚协议,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分明不是他签了字的那一份,虽然上面的笔体可以乱真,但身为当事人,他还是能分辨得出,这是一份伪造的签名。
协议的内容也完全变了,所有婚前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都归男方所有,女方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不,这不是他的意思,他也完全不可能签署这样的离婚协议!
但是上面宁语昕的签名,却是真真儿的,他熟悉她的字体,比熟悉自己的更甚。
为什么她会签这么不平等的离婚协议?难道她真的是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儿瓜葛了么?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套?她悄悄更换了离婚协议?
没错,除了她,没人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换掉离婚协议。
程梓杨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就算这个协议她做了假,但是如果告上法庭,法官也不能判她恶意欺诈,离婚依然是合法的。
无论如何,他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们真的离婚了。
现在,她只是他的妹妹,而不是她的妻子,甚至于连女朋友都不是了。
不行,他必须赶在她再次结婚之前,把她追到手。
陶知凡这几天每天下午放学都会来接宁语昕,然后带她去吃晚饭。
理由很充分,他一个人在他乡,没有朋友,没有熟人,一个人吃饭实在太没胃口了。
鉴于对他的崇拜和好感,宁语昕自然也不反对跟他一起用餐,但是每次让他请客她自然是不情愿的,所以就演变成了,他请一次,她回请他一次。
当然,她回请的时候,都是邀请他到公司为她配备的公寓里去,她和夏小沫两个亲自下厨。
夏小沫对于陶知凡并不反感,但由于他是雇主程梓杨的情敌,所以她一着对他采取客套而疏离的态度。
陶知凡暗示过她好几次,让她自己出去吃,好给他一个二人独处的机会,但是夏小沫却都装作打不进去,不肯离开,非要做明晃晃的大灯泡。
宁语昕对陶知凡还没有上升到爱的程度,觉得有夏小沫在更好,免得两人独处比较尴尬。
这一晚,宁语昕送走了陶知凡,回到公寓里,夏小沫开始跟她闲聊。
“语昕姐,你是不是打算让陶先生做你男朋友?”
“哪有的事,学长那么优秀,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而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他呀!”宁语昕十分自卑地说。
“语昕姐,想不到你的思想还这么封建,离过婚又怎么了?你还这么年轻漂亮,现在又签约星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依我看,什么样的男人能找你做女朋友,都是他们的荣幸!”
“呵呵,也就你这么看而已,可惜呀,小沫你不是男人,不然我肯定找你做男朋友。”宁语昕玩笑道。
“我也想来着,不过我可没那个自信,去跟程先生或者是陶先生这样的男人抢,就我这样儿的,分分钟就被他们秒杀了。”
“不过小沫,你都到京城这么久了,那个齐先生怎么都没有过来看你呢?”
“他最近忙着转让漓水城的那个艺术中心,过几天就来了,到时候让他请我们吃饭,怎么样?”
“好呀!在这里都见不到几个熟人,很闷的。以前我挺烦我爸和海涛的,现在到了这里,就觉得没有他们来烦我,也挺无聊的。你说,我是不是太贱呀?”
“你不是贱,你是想家了。”
“对呀,我真的很想念漓水城,更想程家老宅。要不是柳阿姨把那里弄得面目全非,我可能还真下不了离开漓水城的决心呢。”
“语昕姐,老实说,你以后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共度一生?”
“这个嘛,我还真没认真想过。不过,我觉得能够跟我共度一生的男人,应该是那种*爱我,但却不过度干涉我自由的人。不能太霸道,不能太爱嫉妒,不要太有钱,不要太能干,不要太懒,不要窝囊……总之啦,就是各方面都比较中庸的男人。”
“哇!你这么多的不要,估计会吓跑很多追求者吧。”
“咯咯,都吓跑了才好,正好让我独身,一辈子风一样自由自在,不是也很好么?”
“语昕姐,你怎么会有独身的念头呢?”
“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儿婚姻恐惧症的。你看我身边的,我亲妈找了我爸那样的赌棍,幸福跟她肯定是无缘了;再看宁妈妈,她一辈子倔强好强,可是程老爷子却跟别的女人绯闻不断,最后还跟柳阿姨生了我哥,宁妈妈和柳阿姨一辈子都不幸福,因为她们一直都在争夺同一个男人;总之,我觉得这世上好男人本来就很少,能够依靠一生的更是寥寥无几,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算遇到一个好男人,也不一定能够守住他一辈子。与其永远跟别的女人争夺一个好男人,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来得轻松自在。”
宁语昕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变得越来越沮丧了,以前她从没有认真分析过自己对婚姻的看法,直到此时不经意地说出来,才明白原来她很早就不对婚姻报什么希望了。
原本嫁给程梓杨之前,她还幻想着,哥会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会一辈子把她放在手心里,可是新婚之夜,他毫无理由就抛下了她,让她对婚姻的最后的幻想,全部破碎了。
夏小沫听了宁语昕的话,心里不免也有些沉重,虽然她的话过于消极了,但同为女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回到自己房间,她便把这一次的谈话内容的录音直接给了程梓杨。
她觉得凭程梓杨对宁语昕的执着,这辈子估计宁语昕都很难逃离程梓杨的魔掌了,即便她这个侦探辞职不干,程梓杨肯定也会想到其他的方法来远程遥控宁语昕。
作为一个欣赏宁语昕的朋友,夏小沫希望程梓杨即便不能够成为宁语昕期望的那种男人,起码也尽量少伤害她。
她希望通过这一段对话,让程梓杨明白,宁语昕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恐惧担忧的又是什么。
程梓杨听完这段录音,果然深受震动,他一直以为他对宁语昕够仔细够呵护了,想不到她心里竟会对婚姻有这样的深深的恐惧。
这样一个恐婚的女孩子,五年前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给了她最信赖的哥哥,而他这个哥哥,毫不怜惜地抛弃她。
回归之后,又弄出若干的绯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最后,一个肖薇伤了她的面子,一个花想容则粉碎了她对朋友的的全部信任。
可以说她和他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时光无法倒流,他不能回到五年前,不能弥补她心灵所受到的一次次重创。
“宁丫头,我愿意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你,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么?”他对着夜空悔恨交加地自语。
同一时间,宁语昕因为想起五年前的新婚夜,泪水再一次打湿了枕巾。
时隔这么久,她依然无法淡化那*那种彷徨无助中带着深深的担忧的疼痛感。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离开了漓水城,结束了那段维持了五年的痛苦婚姻。
集训到了第二十天的时候,所有的老师都改变了对宁语昕的看法,虽然她刚来的时候是这一批学员里基础最差的,但她却是最勤奋、最有灵性的一个。她总是最后一个结束训练的人,却又是最早一个来参加集训的,她从不叫苦叫累,也不抱怨,宁语昕就像一朵娴静的莲花,不管风吹雨打,她都傲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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