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狗娃!”一个妇人从屋内探出半个身子,环视一圈院子,“这孩子,要开饭了,又跑去哪疯了呀。”
刚刚在饭桌旁坐下的丈夫不以为意,拿起碗筷道:“别操心,小孩子,玩饿了就会回来的。我们先吃,等下留点饭菜给他就行。”
妇人缩回身子,坐到丈夫旁边开始唠叨:“你看,就你这样宠孩子,玩得连饭都不知道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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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瘦子从树林里出来,全然愣住。其他人亦不掩惊讶之色。
外人只传黑森林毒雾笼罩,怪物众多,闯入者有来无回,然而刚刚在狼人的引领下一路顺畅得令人吃惊,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番天地。
矮个子很快回过神来,浑浊的眼里跳跃着异样的光芒,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如此美景,若是在自己手上一一毁灭,那些看着幸福的人,若是一一扼杀,让他们从天堂到炼狱,该是多么痛快的乐事!
高个子自然知道矮个子的心思,眉间微皱,警告道:“记住我们的任务,不要节外生枝。”
矮个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以为然。
“嗷呜……”狼人低嗥一声,死死盯着远处正在玩耍的小孩们,下意识地放轻呼吸,眼里充满着狩取猎物的兴奋。
矮个子心里了然,蔑视道:“果然狗改不了本性,就知道吃。”
瘦子迟疑半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没有他,如何找那个人?”
矮个子哼了一声,不语。高个子沉思片刻,道:“无妨。那人身受重伤,若还活着,必然要有大夫相助。我们只需找这里面的医馆和大夫家里就行。”
矮个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满和怨恨。对那只狗那么纵容,对我就严加警告。总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把你踩在脚下,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高个子感觉到背后如刺的目光,回头望去,只有等候吩咐的瘦子和低着头的矮个子,再无他人。他轻轻晃晃头,看来自己多疑了。抛却无关的心思,他施展轻功飞离,另两人赶紧尾随其后。
狼人对他们的离开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远处那几个猎物。他缓缓抬起前爪,转身绕进背后的丛林,隐藏自己的身影,慢慢地靠近小孩玩耍的地方。
“狗娃!狗娃,在这里,来抓我们呀!”
“呼……我累,等我歇歇!”狗娃俯身扶着膝盖,半抬头喘着气喊道。
突然,远处的孩子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目光呆滞,直直地望着狗娃的背后,嘴巴半张,呼喊声卡在喉咙里,恐惧溢满眼睛。
狗娃心里疑惑,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一瞧,一个如猛兽般的黑影纵然跃起,遮住了他头上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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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到底去哪了?”妇人一边在厨房里收拾饭菜一边嘀咕。
灯火摇曳,一个黑影从身后逼近。妇人瞥了地上的影子一眼,生气道:“你这孩子……”声音在她回过头时戛然而止。
矮个子缓步靠近,带着一抹阴森的笑容,恍若是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来夺魂的鬼魅。
“有没有见过伤在胸口的大约十五岁的紫瞳男子?”
妇人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下,眼里惊恐,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为。手上的碟悄然滑落摔在地上,方才炸醒她的意识。她微张开嘴,正欲呼声求救,矮个子瞬间移到她面前,单手迅速扣紧她的喉咙,烛火映在眼里跳跃,耀出杀人的欲望和快感:“有没有见过?”
妇人双手紧紧拉着脖子上的手,满脸通红,艰难地摇了摇头。
矮个子眼睛微红,脸上因痛快而更加狰狞,手下力度逐渐加大,兴奋问道:“这里的大夫在哪里?”
妇人反复拍打着脖子上的手的力度越来越轻,速度越来越缓,脸色已经逐渐发黑,眼神涣散。许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咔”矮个子狠狠一拧脖子,妇人正挣扎着的双手自矮个子捏着她脖子的手背上轻轻滑落,直至无力垂下。矮个子收回手之际,妇人软软倒地。
“孩子他娘……”丈夫一脚刚踏进厨房,鲜血便犹如涌泉般瞬间喷出。他僵住脚步,下意识地看了看出血的胸口,缓缓抬头,看到失去生机的妻子,再看到似人似鬼的仇人,最后,瞪着双眼,直直地倒在地上。
矮个子满意地掸掸衣袖,若无其事地从男子尸体上踩过,离开厨房到约定会合的地方,另外两个人已在。
高个子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略有不满:“为何违反命令杀人徒增麻烦?”
矮个子眼皮微跳,压住眉间的怒气:“命令?我得到的命令是不顾一切手段确定那个人的死亡,难道不是杀人?我不像某人妇人之仁,只要不从者,就要杀,这才是解决麻烦的办法。”
瘦子担心他们吵起来,急忙转移话题:“这条村里有两个医馆,分别在东头和西头。根据我们进来的入口,东头的医馆路途遥远,他极有可能是在西头的医馆,也就是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半空扬着一面旗的地方。
矮个子不再看他们,果断掉头往那个方向飞去。高个子心里不快,但也深知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只好暂时作罢,跟了过去。
厨房里,一片死寂。
“爹!娘!我回来了!你们快来看看我的新朋友!”
小孩兴奋地活蹦乱跳,在屋里兜了一圈,没发现父母的踪影。
他正疑惑地挠头,身后传来一声低嚎。
“嗷呜……”乖乖跟在他身后的狼人突然掉转方向往厨房跑去,狗娃急忙追上去,看到露在厨房门口外的一只脚。
“爹,你怎么摔倒了……”狗娃冲到门槛处,关切的尾音尚未来得及收全,眼前的场景令他浑然愣住,声音噎在了喉咙里。
他的娘,以诡异的姿势保持着痛苦的神情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的爹,没有挣扎的痕迹,眼里,是悲痛,是怨恨,是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交错,永远定格于这一瞬间。死不瞑目。
他视线呆滞地游离于父母之间,死寂酝酿了良久,他终于有所反应,缓缓跪下,伏在父亲曾经温暖的背上。
没有像以前那样伤心就哭泣,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如意就抓狂。
他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守着,痛彻心扉,伤到极致,所以,心已不知伤痛。
“嗷呜……”狼人嚎叫凄婉,默默地看了伏在背上始终不愿抬头的狗娃一眼,缓缓低下头,沿着路上的气息,往西头医馆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