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贺兰伊完全多虑了。她不知道沈沉黔第二日来没来提亲,因为她一大早就被皇后一道手谕给宣进宫去了。
接到手谕之时,爹爹分外紧张,她柔声宽慰几句,便坐上马车出门了。
自那日端门的事情发生之后,阿宋很是自责,此次进宫他不由分说亲自驾了马车来陪她。
贺兰伊见他面色不好看,唇色也十分苍白,询问了几句,他却什么也不肯说。知他向来话少,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要说为何阿宋没有到国公府去陪她,那完全是因为沈沉黔从中作梗。他最是讨厌她身边有异性出没,连她养只鸟他都不许她养公的,所以阿宋的存在一度成为他的心头大患,在他尝试几次铲除未果后,对阿宋的武艺产生了欣赏之情,所以才勉强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不过即使这样,沈沉黔那厮也在暗地里派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最终,还是她在他面前又哭又闹了好几回他才同意将监视阿宋的人撤走。
这一次,她被误抓进天牢之时若不是阿宋前去报信,估计沈沉黔又会迁怒阿宋,怪他没保护好自己。
马车走在官道之上尚算平稳,晃晃悠悠的还蛮舒服的,但偶尔车轱辘会陷在积雪里,阿宋沉默着将雪铲开,又继续前行。
贺兰伊撩开窗帘,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一个激灵,灵台顿时清明不少。
眼前的这一幕,又是何其眼熟?
记得五年前,她也是被皇后的一道旨意召进宫去,那是她第一次进宫,忐忑又兴奋,也是在宫中,她第一次见到君旬。
那时的他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面色白得像外面的积雪,而唇却是妖异的紫色。即使是这般模样,他的容貌依旧俊俏。
那时她就在想,这少年长得多好看啊,这么好看的少年,谁会给他下了那般阴毒的冰蚕之毒呢?
皇后告诉她:“冰蚕之毒至阴至寒,世间唯由七七四十九种天下至热之毒炼就的‘赤炎’可解,只是这‘赤炎’的毒性比冰蚕更毒,常人难以忍受两种毒药在体内中和的痛楚,但是有了你,就好了。”
她问:“为什么?”
皇后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就像她的母亲那般慈爱地望着她:“因为你的娘亲是神农氏的后人轩辕玉溪,听说自你出生起她便给你吃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如今你已百毒不侵,再厉害的毒到了你的身体里都不会致命的。”
她嘟嘴道:“才不会呢,我没有那么厉害的,我被蜜蜂蛰了眼睛还会肿得像核桃,被沈沉黔那个坏蛋嘲笑好多天呢!”
皇后的笑愈发温柔:“那不一样,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只要你救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贺兰伊看了看床榻上漂亮的少年,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有了泪光。
“小伊的娘亲被坏人害死了,您可以帮小伊把害死娘亲的坏人通通杀死吗?”
“哦?你说说,你的仇人是谁?”
“孟敬和他的夫人刘氏。”
她记得当时皇后的笑容瞬间僵硬,连眼里伪装出的温柔也在刹那间荡然无存。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她口中的孟敬是皇后的妹夫,而害死她母亲的刘氏竟是皇后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