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死了？
李凌峰说完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没有回过味了。但当所有人开始意识到“它死了”所代表的含义时，所有人都只觉得寒毛直立。
神死了？
神居然会死？
在汉国，这并不没有什么。因为华夏文化重人，强调的就是人的力量。神永远是处于次一级的地位，即便是宗教神权最鼎盛的时期，所谓的神依旧被华夏王朝所压制。他们依附于王权，被紧紧地扼住喉咙。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宗教被王权所覆灭。
而在希罗帝国，或者说是这片大陆上所生活的人们，宗教早已经深入的每个人的骨髓当中，即使圣庭灭亡，宗教的烙印也无法被磨灭。
汉国是人的国度，人权大于神权。而希罗帝国则是神的国度，神权凌驾于人权。到底孰优孰劣很难去判断，但李凌峰很喜欢汉国这种蔑视众神的气魄。
在希罗帝国这神的国度的人民眼中，神一直以来都是至高无上的，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神也会死——
不过幸好，李凌峰的话语并没有涉及到现在希罗帝国最大的宗教——圣庭。所以虽然大家都有些无法接受，但也没有过激的表现。
而像泰伦斯，锡德里斯这样思想更为开放的人，则目光闪烁，显然在不停思考着，就连女武神也在沉思。唯独朱利尔斯大主教依旧是那般和蔼可亲的模样，脸上的微笑也不曾改变过。
李凌峰看向朱利尔斯大主教，嘴角带着些许意味难明的笑意。他对于朱利尔斯大主教的反应并不意外，实际上在内厄姆大图书馆当中就有一本宗教书籍曾经隐晦的提到这一点。而这本书的作者便是眼前这位圣庭在内厄姆的最高领导者——朱利尔斯·冈瑟大主教。
圣庭并不排斥人们学习宗教的历史，圣庭内部也一直在研究和整理圣庭的发展历史。教义的添加和删改虽然并不常见，但也还是有的，研究圣庭发展史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一种意识。
但说从根子上去推演整个人类宗教的发展史，却从来没有人做过。不仅仅因为这项工作的难度——光光需要翻阅的文献典籍就已经让人崩溃——更重要的还是从来没有人意识到可以这么做。
也正因为如此，在在场的嘉宾们看来，李凌峰的理论虽然新颖，但因为之前便有宗教史这样的书籍，还有相关的人员在研究，所以也就没有感到太过于惊世骇俗。
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也只不过是其表现出来的涵义——神也会死。除此之外，他们更多的是将李凌峰的话视作是一个新的历史理论，选择了一个从来没有人做过的角度来看待宗教的历史。
就像是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只不过今天人挑明了，让所有人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情。
李凌峰相信，自己这番话更深层的意义，朱利尔斯大主教一定明白——神因人而荣耀，因人而消亡。
我们的城主大人之所以会扯这些蛋，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自然就是泡马子，李凌峰与女武神非亲非故，之前又不认识。现在冒冒然上去邀请人家跳舞，毫无疑问会被直接拒绝。那么李凌峰自然只能换一个方法，用自己最拿手的东西来吸引女神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地加深女神对自己的印象。
第二则是为了和朱利尔斯大主教交好，虽然不可能转投光明阵营，但释放些许的善意，以此缓解彼此的紧张关系还是可以的。
现在看来，第一点算是达成。而第二点就不得而知了，朱利尔斯也是只老狐狸，光光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在出现具体的职能神之后呢？”锡德里斯问出周围嘉宾的疑问，他们期待着李凌峰接下来的讲叙。
“接下来就是人格神的时代了，普遍的特征就是拥有更具体的职能，以及在一定程度上赋予神以人的特征。不过这个部分我只有一些零散的推测，还没有进行整理和分析。所以我的理论就到这里了。”
现在围在李凌峰周围的嘉宾，绝大多数都是学者，以及少数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贵族。这些人都不是笨蛋，只不过是处于这个时代，思维上存在局限性而已。
虽然这次李凌峰只是点到即止，但也打开了他们的思维。细细思索之后，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李凌峰的这些话中蕴含着某些“大逆不道”的深层意义。
但谁都不会去挑明，泰伦斯不会，锡德里斯不会，某些学者也不会。这样做，很可能会挑起圣庭的怒火。作为主事人的李凌峰最终会怎么样，不得而知，但他们自己会怎么样却是毫无疑问的——受到牵连而被宗教裁判所拘捕。
想到这，那些已经意识到这一点的人都若有若无地注意着一旁的朱利尔斯大主教，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朱利尔斯大主教已经在宗教上浸淫了几十年，如果要说谁对这些最敏感，那么莫过于这位闻名天下的大主教。学者们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只会比他们更早发现。
朱利尔斯大主教虽然没有丝毫力量，既不会斗气也不会神术，但在民间支持他成为一下任教皇的呼声可不低。
朱利尔斯大主教凭什么去和那些掌握着神术或者斗气的大主教们竞争？正是凭借他冠绝整个圣庭的智慧，对于圣庭典籍最深入的了解以及剖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够轻易的感染人心，让人为之信服。
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乡间牧师到现在一大教区的大主教，几十年下来，他所积累的资本远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在民间他拥有着最广泛的影响力，在上层社会中也不乏其追随者，愿意慷慨解囊，支持他登上教皇宝座的人更是遍布全国。
这么多年，圣庭在内厄姆依旧保持着这般旺盛的影响力，也完全多亏了朱利尔斯大主教。如果换一个人来主持，早就已经被强势的特纳侯爵给打得溃不成军，直接退出内厄姆了。
正因为这些原因，没有人敢轻视朱利尔斯大主教，都在等着他表态。
“不错，这是一套很新颖的想法。”朱利尔斯大主教肯定地点点头：“不过大家应该认识到一点，无论是“SriangmLdrh”还是大地之母盖亚，月之神克拉姆恩，智慧神米修博罗，他们并不是死亡了，而是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它们并不是真神，当人们认出了这些所谓的“神”只不过都是伪神，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去相信它们。唯有“主”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因为有那么多的宗教，那么多的“伪神”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出现过，但他们最终的结果呢？被人们所遗忘。而“主”从来不曾消失，他就在我们身边，当我们虔诚的去信奉主的时候，它就会回应我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的，朱利尔斯三言两语就将潜在的威胁给消除了。将李凌峰的论点转向了对圣庭有力的方向，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李凌峰将议题局限在了早期宗教上，并没有往圣**扯。
李凌峰不会，也不敢往圣**扯。他非常清楚这种行为是在做大死，这不像宣传自由或者改革，这些虽然对圣庭有影响，但这个影响是缓慢的，是可以消弭和减缓的。但在宗教议题上扯圣庭，那就是在挖圣庭的根基，是直接要圣庭的命。命都不保的情况，谁还会顾全大局，只会疯狂反击。那个时候特纳侯爵和王启都保不住他。
如果朱利尔斯大主教没有表态，李凌峰也会非常自觉的将这些话圆过去，不会去触碰圣庭的底线。
朱利尔斯大主教的这番话，顿时让人们眼前一亮，原本有些一直皱着眉头的人也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主与吾同在。”朱利尔斯大主教淡笑着抬手在胸前划十字。
“主与吾同在。”其他人也纷纷低头边划十字，边说道。
要说这里面最迷糊的大概就是莉娜了，虽然听完了李凌峰的话，但却没有联想太多。倒不是说她笨，也不是不够虔诚，而是因为她在圣庭当中所负责的事物不同，所关注的方向不同。她主管的是圣庭武装力量，要说战斗，在场能够和她比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就更不用说战场指挥。
但像这种极为专业的领域，终归是比不上那些专注十几年，几十年的人。而且李凌峰那番理论潜在的涵义也非常的隐晦，能发现这些的无不是知名学者。
她对主的虔诚是无人能够动摇的，因为其坚定，所以也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说。
某种意义上，莉娜这样的虔诚信徒才是最能够接近主的人，而圣庭之所以能这般繁荣昌盛，神权一度凌驾于王权，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像莉娜这样的信徒。
而这一份虔诚与执着，也必然会带她走向比旁人更远的地方。
这也正是朱利尔斯断言她必将能够封圣的原因——因专于一，而得见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