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不再如先前那样狂放的奔走,他先前那样做正是算准了祝冉的后继无力,如今只是轻盈的穿梭在树与树之间。
依大汉的身材如此在树林间穿梭,不免有一种违和感。然而对于那些作为支点承受大汉跳跃其间的树木而言,大汉不过如同一阵轻风一般。所谓春风过处了无痕,大概就是这样了。
大汉就真的如同一阵风一般,快速而几乎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多久,大汉终于停下,直接扔下自己夹在腋下的冲墨,道:“臭小子,装死要装到什么时候?”
冲墨才“嘿嘿”的从地上爬起,又揉着自己的屁股问道:“大叔,你一直跟着我们?“
大汉看着他也问道:“你就这么丢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冲墨眨了眨眼道:“我不也救了他了吗?而且,如果他不来找我,我在首阳生活的好好的,又哪来的那么多事?“
大汉一半赞赏一半复杂的望着冲墨道:“有时候看着你,真觉得有点可怕,好像你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一般。“
冲墨被大汉盯的有些心虚,忙转移话题问道:“那祝冉怎么没有发现你?”
大汉哼道:“如果被他发现,我也就不用混了。”
大汉是真正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对于隐匿自己的气息,将自己伪装成死人这种事情真正是得心应手。何况,战场之人会研究这个的并不多,即使是杀人无数的祝冉,估计也没有想过去研究这些。当然,这些和大汉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冲墨更加疑惑,“那为什么大叔你不当初就来带我走?“
“咳!那个,当然要使用最少的力气获得自己所想要的结果,太麻烦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啊!”
“说到底就是打不过咯!”
冲墨翻起白眼,完全无视大叔的卖萌情怀,何况这个萌完全起了反作用。
大汉毫不介意道:“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打不打得过,打了才知道,权威什么的都是不可靠的。所以说真的动手的话,谁也说不准。”
忽然话锋一转,大汉又复奇怪的问道:“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冲墨眼中的慌张一闪而过,他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从来没有人明确的跟他说明身世。
养父母不知道,也不想告诉他什么,因为他们是真的爱他,所以没有说过。对于首阳的那对夫妻而言,冲墨就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他们将所有对于子女的爱都倾注在了他们的身上。所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他们的身边,正是他们所期盼的事情。
大汉也没有告诉冲墨任何的事情,冲墨也害怕知道。按照一般的小说剧情,等到主人公拥有绝对的实力,那个山谷大侠就会告诉他所谓的真相。而身为男主角的冲墨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背负仇恨,然后报仇之类,或者可以一路收**。
冲墨不想要这样的剧情,也不想变成所谓的男主角。他在那个世界当惯了配角,且并不以为耻。他所想要的是平静的生活,而似乎生活本来就是艰辛的,至少对于他来说。
冲墨点头道:“我知道了。”
大汉没有问冲墨是谁告诉他的,而是说道:“所以我才说你有时候让人感到害怕,即使没有人告诉你,你总能够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冲墨无言以对。
大汉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所以冲墨也没想过要骗他。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随随便便说出来就行的。
“大叔,我想变强。“冲墨说的很缓慢,但是也很肯定。
大汉看着冲墨,却没有去追究他心中的疑惑。对于他而言,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冲墨的那些反常和与众不同反而是他所欣赏的。
冲墨这两天看过了太多的生死,所以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很容易就死了,或者说生命在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值钱。
更重要的是,即使强如祝冉和大叔,终究会有面临生死的时刻。
而作为一个即将现世的人,他所面临的将是历史上最为持久的战乱年代。对于没有什么可以凭依的冲墨而言,他的生命更为脆弱,随时可能被人所杀死。
大汉倚在树上,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渐渐散开的夜色。天渐渐的变亮了,大汉也似乎看到了某些光芒在自己的眼瞳中翻滚。
“跑步吧!“
“啊!?“冲墨不明白大汉要他干些什么。
“你不是要变强吗?那就从跑步开始吧!“
“可是我还没有睡觉呢啊!“
“少废话!“
。。。。。。
林子很大,到底有多大冲墨无法知晓,反正他有一种永远无法看到尽头的样子。
初时冲墨还怕自己坚持不下来,却发现自己的皮肤好似会呼吸般,不停地换着气,竟是时时舒爽,索性就将衣服脱了拿在手里。
大汉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明所以。只因大汉是纯粹的武道出身,体力是实打实的练出来的,可不会像冲墨那样。
大汉看冲墨跑的太过舒服,于是随手折下根树枝,二话不说就往身上抽去。奇怪的是,冲墨身上被打的地方竟是没有半分痕迹,可见大汉对于力量使用的纯熟。
这边看着毫无半分痕迹,然而冲墨却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痛楚。这是往肉里钻的痛,直疼得冲墨“哎呦”的尖声鬼叫。
“叫什么叫?跑快点!慢下来就要小心挨打!“大汉毫无半分留情,说着竟用直硬的树枝在空中抖出“啪”的一声脆响。明明硬直易折的树枝,在大汉手中竟好似柳条般柔软。
冲墨忙提足狂奔,生怕大汉再施鞭挞。倒也怪了,冲墨发足狂奔之际速度越来越快快,就是身体毛孔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累得大汉只得提气运起轻功。
冲墨初时感觉还好,时间一长却也有些力不从心,像那种全身呼吸之法本就不纯熟,越往后终于是越觉得疲累。冲墨汗珠满身,真正有挥汗如雨之势,然而再看大汉,却连半分汗都没有流下,可见姜终究是老的辣。
大汉也暗自庆幸,心道:“亏得臭小子爆发力虽强,持久不足,不然就怕要丢人了。”
心中想着,虽对冲墨很是赞赏,手下却无半分留情,一旦冲墨慢下少不得树枝加身。
其间冲墨没少挨打。
若是按着冲墨平常的脾性,定是嚷着“不练了”。而今却毫无怨言,实则是他自己已经进入角色。好比私塾里的学童,背不出书或交不了功课,就是一顿手心板子。打了,哭了,第二日却仍照常学习读书。冲墨就是那学童,受得先生的罚,挨得住板子。
不同的是,学童学习,或是父母督促或是为了所谓功名,少有人真正是在学,倒不如是为了什么学。但这却是怪不得谁,身处为人,总免不了面对“为了什么”这样的问题。也就冲墨,一来生在首阳,没什么好求;二来他如今对于力量的渴求也让他能够坚持下来。
靠这些也许不见得就能比上武道行走的同龄人,但却可让他在武道一途走的比别人更远。
冲墨一跑就是一个白天,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后大汉才喊了停。
冲墨光着身子歇了好一会儿,他又细细检查身后,被打处既无红肿也无淤血,时间久了发现连疼痛感都消失了。想来只是大汉打时才会感到痛,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冲墨站起伸展了一下身体,疑惑道:“大叔,我要练的是武功,你怎么反而练我跑步?“
大汉哼道:“高手出招讲究个一招制敌,关键,你是高手吗?遇到本事低的还好解决,遇到本事高的基本上就认命等死就好。最怕就是不相伯仲的,这样的交手往往是最难缠的。对招什么的,说到底就是打架,只不过多数是往死里打。武功招式,本源上讲就是为了在打架中取胜才发展出来的。“大汉顿了顿又道:”打架自然要耗体力,你功夫比别人好,体力却不及也是容易吃亏的。“
冲墨立时明白,点头作恍然大悟状,又疑道:“那就没有本事低的打败本事高的吗?“
大汉道:“那叫越级挑战,也不是完全没有,上古黄帝战蚩尤就是最有名的以弱胜强。“
冲墨忙道:“那个我知道,只是书中只记了两人互相斗法,蚩尤最终死在黄帝老祖宗之手。“冲墨此时特地用上”老祖宗“,方显自己对先人的尊重。
大汉却嗤道:“成王败寇,史书多是后人写的,为的只是让自己的族谱上有个重量级的老祖宗而已。涿鹿之战,两人斗法数十日。本来蚩尤是彪悍的一族,且修的功法远比黄帝厉害。最终却因黄帝在战斗中先一步得悟天道,化身黄天,以左眼为媒,降灭世之光而集蚩尤一人之身。那蚩尤也是一强悍的主,硬用身体抗灭世之眼。可惜,最终还是落得个神魂泯灭,仅留一具血肉躯壳。战后黄帝将蚩尤的皮和头发做成旗帜,将他的血肉连带骨头剁得粉碎做成菜分与部落的人吃。“
冲墨听的一阵恶心,又问道:”黄天是什么?“
大汉皱眉道:“好像是说有九天,黄天是其中之一。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是武道出身,这种事更近玄学,想来伯夷叔齐那样死板的人是不会看这种书的,自也不会留与后人。“
冲墨忽叹道:“如此说来,蚩尤恐怕还是个英雄人物,救世之功弄不好也是有的。”
大汉奇道:“此话怎讲?”
冲墨道:“黄帝降的光名为‘灭世’,我想说不准真有灭世之效。若非那蚩尤一人硬抗,也许余波会危害到普通人也说不准,”
大汉摇头又点头,道:“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准。许是那蚩尤生性不服输,所以硬抗;又许是黄帝早有把握,知要赢蚩尤,灭世之光是正好的;或他能放能收,也或是蚩尤真的反而是个大好人。谁知道呢?”
冲墨又问:“那除了这一战外,还有其他以弱胜强的吗?”
大汉想了想道:“也有一些,不过那些人哪个不是那时的强者!我在首阳呆了要有十来年,外面又出什么不世之才也是说不准的。”
冲墨这才心安,心道自己遇了本事比自己高的倒也不是全无胜算,全然忘了那些例子里的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