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上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入手。雪片像扯破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风刮的很紧,而这座本来就残破的庙宇显得岌岌可危,可以遮住风雪的墙角挤满了瑟瑟发抖的乞丐,他们斗不过风雪,相互依靠错着取暖,显出了畏缩的样子。
雪片越落越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向四处落下,身旁的火堆燃起来了,破庙的一切渐渐消失在灰暗的暮色里,空气寒冷,风在空中怒吼,生气凄厉,跟着火堆里木头燃烧发出的爆破声合在一起,刺痛着这群乞丐的耳朵,好像在警告他们,这场风雪统治着这个世界,灿烂的阳光不会回来。
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童紧紧拉着一双血管突起,指甲微黄,满是裂口,满是摺皱,但握着这双手心却很踏实。就是这样一双手的主人面色却有些潮红,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紧握着的双手,不觉得又加重了力道,好像握着生命中最后的稻草。那双小手一样黝黑,冻的通红,乃至出现冻疮,但仔细看却能看出皮肤的细腻,经历里怎样的变故才会把这双手折磨成这样。
眉头紧蹙,重重地吐纳艰苦的说道:“乐儿,没事的,这场雪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我们去山上找些草药就行了,我命大的很,死不了”
仔细看这个小童双脚下一滩水渍,不经打理的头发还在滴水,目光如炬的眼神紧紧盯着老者的面孔“千爷爷,是我没用,那些医馆不肯施舍药材与我”。把所有的责任拦在自己身上,小小的孩童却这样懂事,以至于让人心疼,不用想都会知道,在这种寒冬暴雪的日子里,谁还会可怜一个乞丐。
一个黝黑粗糙看不清原貌的窝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尽然还冒着一点热气,还不等抬头看身后的人是谁,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呐,小鬼头,吃点颠颠肚子吧,在这大雪里跑了两天,没饿死也没冻死,算你命大,还有你老不死的要死就死,拖着个小鬼为你卖命,你也真好意思”一甩手扔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者身上,转身跛着脚一掂一掂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火堆旁软不拉耷的坐下,不在往这边看一眼。
被称为乐儿的小童,朝着那个方向躬身施了一礼,抬头时恭敬的说“谢谢鬼爷爷。今日之食,他日必当奉还”双手捧着窝窝头到千爷爷的嘴边。
小小年纪这样在这种窘迫之下还不忘知礼,真是难得。
而这时,千爷爷好似把最后一丝力气用完,微微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如果不是微起的胸脯,脸色的潮红更胜,还以为千爷爷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不知哪里飘来一句“看样子今天又要死人了”这里从来不会有善男信女,他们全部是备尝辛苦、攻苦茹酸、艰难困苦、风餐露宿过来的,那些所谓的怜惜早就已经跟他们无关,只要能有吃的还能活命,就算苟且也无所谓。
良知已随着困苦生活消灭殆尽。
乐儿抬头看向外面,大雪依然纷飞,寒风依然凌冽,黑暮已经来临,但是还是站身来,坚毅的看了千爷爷一眼,把手里的窝窝头分了一半放在千爷爷手里,把另一半放入本就破烂的衣服里,起步走出去,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他刚起身走出去,身后的鬼爷爷也不自觉的站起身走向门口,伸出手想要拦截一样,嘴里吐出“下这么大雪,去找死。。。。”看着那坚决瘦弱的身影,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甚至有点颓废的放下伸出的手臂喃喃道:“小鬼头,要回来呀”。单薄弱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那样的身影就这样刻在了脑海里,以至于多年以后想起还是会不住的感慨。
在这里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小小年纪饱受沧桑历经磨难,依然傲然挺立,对待生命的认真让这个老者自叹不如。
走出破庙,风雪寒冷瞬间包围这个瘦弱的身躯,但是不能回去,不然爷爷会死的,一定要找到草药,只有这个信念。匆匆的身影向与城镇相悖的森林走去,踏雪走过,却只看见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显示着他的坚毅。
三日的暴风雪,已经把整个世界覆盖。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寒风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它卷入空中,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乐儿在淹膝的大雪中像在河中行走,把他掀翻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不能停下,不然会埋在雪堆中直至冻死的。
明明记得这片树木附近是有牡荆叶的,躬身伸出手去雪下面翻找,其实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草药,晴天的森林里找这种牡荆叶还需要特别用心,更何况在这种大雪覆盖后的大地,更胜者现在夜幕已经降临。
大风把雪花卷入又薄又破的衣服里,随着体温瞬间化成水滴,带来一阵阵的颤厉,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紧抿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紫色,牙齿紧咬着下嘴唇,不让嘴张开,那一丝殷红停留在嘴角。
本来已经很艰难了,但是老天好像觉得还不够,老天真的就会折磨艰苦的人儿,让他们更艰苦吗?
乐儿在又一次躬身翻找时,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触摸到大地,反而太用力弯身去翻找而失了重心,一个跟头栽了下去。雪还在飘舞风照样在刮着,放眼望去好像回又归了银装素裹的森林原貌,那个小小的身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连那努力翻找留下的痕迹,也在暴雪的装饰下,瞬间没了影子,只剩下白皑皑的雪。
微微睁眼,入眼的不是黑暗,确是一抹光亮,微弱的光亮让乐儿晃了神,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那个放在床头的夜明珠也是这样的光。一阵绞痛让他回神,一只手慢慢伸手去搓揉后腰上的疼痛,嘴里不可避免的发出“嘶。。。。。”的声音,紧接着头上的积雪松动砸了下来,把本就凌乱的头发附上了厚厚的积雪,有些无奈双手胡乱的扫下积雪。再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眸,带着些疑问,带着戒备深深的看着他。对着这样的眼神一下没了所有的动作。
一个少年
浑身是血,伤痕累累身
他第一次出现,以一个绝对弱者的姿态、、、、、。
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如果这些血全部是他的,那么他就处在极度危险的处境里,身上的衣服被他撕下绑在了右手手臂上,暗红的血迹已经渗透了整个绷带,身旁还有一把染血的匕首和五矢连弩,那些血迹有些合着雪已经结成褐红色的冰渣,分布在他周围。
虽然已经显得如此狼狈,但是他周身折射出的气场不得不佩服。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紧抿的唇,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锐利的色泽;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
一个满身是血,还会用五矢连弩的人,是个绝对的危险品
腿上的刺痛让乐儿缓慢把腿伸直,想要站起身,但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对面的少年半侧身迅速拿起身旁的五矢连弩,毫不犹豫的对准。
少年甚至不打算给他申辩的机会,身受重伤的少年不会信任任何人。
就在少年扣动悬刀的一刹那,处于极度危险的乐儿坚定的说:“不要射箭,你的右手会费的”
即使很多年后,每当看到她的身影,少年心里都会升起一股异常温柔的感觉。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