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2035年8月13日,凌晨两点。巴黎香榭丽舍大道,HEAVEN高级旅店。弗莱沃兹带着β的家人从弗罗里达远搬到了这里来。
他有起夜的习惯,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去睡,而是选择去冰箱里拿一瓶冰镇的伏特加出来放松一下。
他站在窗边望下去,还能看见稀少的几个人结伴而行在大道上走来走去,这时候还活跃的多半是一些这里的小混混正要去深夜酒吧,深夜酒吧一直是个不眠之地。
这里很安全,他在窗边想,没人会找上这儿来,这儿周围人流都很密集,设施繁华,再隔街就是警察署,老乙就在里面工作。更何况卢浮宫就在不远,谁敢在这里大动干戈就等于对整个法国的挑衅。
弗莱沃兹到现在都不知道β在瞎忙活些什么,他把他妻子放心的给自己照看后就去了中国,每月会寄挺多的生活费给他们,还给自己单打了工钱过来。他只知道有个神秘组织在和β抗争,还是个在国际上都很有地位的神秘组织,但他不知道,因为β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只在赌场里做了一场赌局,β就和他自来熟了。今天β有这样的托付他也不得不答应。
十年前,那枚导弹他还记得,他还记得那壮观的场面,当时的他直接吓瘫在了快艇上。他原本以为β说的导弹就是一枚和长铁柱差不多大的东西,但谁知是那么多根巨型铁柱汇在一起,刺破“上帝星空”降临。
可β却直接面对了它,并看似轻松地将那东西处理掉了。他弄出了一个更大的东西吞噬掉了导弹。
从那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和β是两个世界的人。
“咚咚咚”,门响了。谁会在这时候敲门?
β告诉他必须要警觉,任何时间都要警惕。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可能是敌人。
“谁?”他还是问。
“弗莱沃兹先生,是我。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一个娇嫩的女声。
“噢,夫人啊。”弗莱沃兹松了口气,“我来了......哦不,等等!”他现在还穿着内裤,他赶紧从床头拿过白色七分裤穿上。
他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洛丽塔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啊抱歉弗莱沃兹先生,菲丽尿裤子了,就算现在是夏末,天气也不是太热,我害怕孩子感冒,就来打扰了。”她说,“尿布我没注意放您房间里了。”
“噢噢,您请,您请。”弗莱沃兹说,然后过去把伏特加拿起,“您来点伏特加么?”他想起夫人以前挺喜欢喝酒的。
“不了不了,β一直叮嘱我不能喝。”夫人为难地笑了笑,“现在有孩子了,我也要尽力戒掉酒瘾呢。”
“那个,您知道β现在是在干什么么?”弗莱沃兹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夫人愣了愣,眨眨眼,说实在的,连她这个做妻子的也不清楚自己丈夫在干的事,他只是让自己不要担心他。
“我也不清楚呢,他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不好过问呢。”她腼腆地说,“但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他。他一定是在做正确的事,你也是因为相信他才帮他照顾我的对吧?”
这回轮到弗莱沃兹愣了:“您这么相信他?”
“他是个好人。”夫人说,“他做事挺成熟的,其实有时候也会耍耍孩子脾气。就是陪我们的时间少了些呢,孩子们都很想他,希望他回来,他也答应过我处理完在中国的事就回来。”
是挺成熟,调侃耍人好色也是一流的。弗莱沃兹心里说。
“找到了。”夫人从床下拿出一包尿布,“今天来你房间打扫的时候就忘了啊,真是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正好起来喝点酒。”弗莱沃兹笑道,“话说夫人您还真勤劳啊,自己打扫房间,您可以叫那些保洁人员来打扫啊。”
“哈哈,我在旅馆也是没有事做,最多就出去逛几圈,打扫打扫房间有时候也挺快乐的。”夫人笑着走到了门边,“那晚安了,弗莱沃兹先生。一直以来很感谢你对我们一家的照顾。晚安。”
“不用谢,我和β是朋友,这是我该帮朋友做的。”弗莱沃兹说,“晚安了夫人,祝您和您的孩子好梦。”
“谢谢你的好意,弗莱沃兹先生您也早点睡吧。”夫人微笑着拉上了门。
弗莱沃兹看到夫人走了,一个人在窗边自言自语:“β,你小子摊上了个不错的老婆啊。”
嗡......电话震动的声音。
弗莱沃兹把床头的手机摸过来,看了看来电人,这是一个长途电话——“β”。
他接通了:“嘿,你不知道现在巴黎是凌晨么?你现在打电话过来算骚扰吧?我记得你们中国有个人叫周扒皮,和你很像——虐待员工。”
“你听起来也没睡。”β说,“我猜你在喝酒,我想想,伏特加?水晶头?”
“错啦,酒吧买的便宜货,二十美元就弄到一瓶。”弗莱沃兹说,“你打电话来干什么?检查工作么?你老婆好得很,我们现在很安全,你的那死对头找不上门来的。”
“我老婆孩子在那边过得还适应么?”β问,“弗罗里达和巴黎的气候不大一样吧?”
“挺好的,”弗莱沃兹说,“很太平,没有什么不速之客。每天你老婆都会帮着这香榭丽舍的顶级厨师下厨做菜,我也是享了口福了。我想想,今天中午吃的是中国红烧肉......”
“她也是个中国人呢。”β听起来有些吃惊,“等我办完事儿回来一定来尝尝,好久没吃她做的饭了,十年前她只会煮饭和凉拌呢。”
“你老婆孩子那么想你,你还不回来,这样好么?”弗莱沃兹问。
“没办法啊,我这边的事也很要紧。”β叹了口气,“哦对了,这个月我打过来的钱收到了么?”
“啊,收到了。”弗莱沃兹说。
“那就好了,最近你们那边没发生什么吧?”
“什么也没有,你操心过度了。还是那夜豪赌的你要符合我的口味些啊,现在的你倒像个老阿婆一样婆婆妈妈个没完。”
“没办法啊,人总会变嘛。”β听起来像是无奈地笑了。
“十年前你名震拉斯维加斯,一个人面对那样体型庞大的导弹。我还记得你穿着风衣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很酷。”弗莱沃兹说笑道,转过去背靠在窗台上。
“得了吧,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在调侃我。”
“你值得调侃的地方太多了,我是说不过来。”弗莱沃兹在电话那头摊摊手。
“是么?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哈哈。”β大笑,这才是他认识的弗莱沃兹,“对了,差点忘了这会给你打电话最重要的事。这个电话后,不要签收任何人给你寄的任何包裹邮件,包括以我的名义寄来的。”
“为什么?”
“会赔命。”
“又给我找了桩麻烦事啊,β。”弗莱沃兹笑了一声。他一点也不惊讶,他习惯了,认识β后什么危险他没见识过?β这人就是这么会搅上麻烦事,自己也是个挺能找麻烦的人啊......但他相信β,如夫人所说。
“最后再说一句,麻烦照顾好我的家人。”β说。
“我懂了,再见。”
“再见了。一直以来谢谢你对我家人的照顾了。”
“你和你老婆真是一个样,看来是真真正正的夫妻啊。”弗莱沃兹不忘在挂断电话前又调侃一句,“放心吧,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妻子的。快点回来啊,我也不希望夫人和孩子等你等那么久。就和小时候的我一样,因为孤儿院院长给我撒的一个谎,每周六我都会守在孤儿院的门口等待我父亲开着黑色的大轿车来接我,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被遗弃了一样。”
他接着有些遗憾地补充了句:“我并不知道我父亲早已经在32年前的伊拉克战争死掉了,只给我母亲和哥哥留下了遗产,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唯一给我留下的就是一把刻有‘尼古拉斯’的大0马士0革刀。从孤儿院出来后我得知,我们以前住的农场不在了,哥哥和母亲也分开了。而我——尼古拉斯·让·弗莱沃兹,像白痴一样在那里等我父亲等上一天。”他还想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想起以前的事就会滔滔不绝起来。
“说的我会死了似的。”β满不在乎道,“晚安了,尼古拉斯·让·弗莱沃兹,好梦。”
“晚......哦不,我该说早安?”
“祝尿床。”
“你唯一没变的就是不正经啊。”弗莱沃兹说这句话时β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看着香榭丽舍大道远处的可人景色,决定再喝几杯,“巴黎,还是那么美啊......我回来了,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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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那个金头发人造人的构造图。”高挑的黑面纱女人递给老丁一件散发着纸浆味的档案袋。
老丁拿过来打开查验,里面是一堆A4大小的纸张,核对完纸张上的内容后,他点了点头。
“还有东西呢?小姐?”老丁给黑面纱女人倒上茶。
“我不喝茶。”
“我以为你这样情趣高雅的女性会很喜欢。”老丁放下茶壶,“这是我自己磨的茶,用最复古的方法——煎,压,煮。我加了点白糖在里面,我这里还有一些糕点水果供你享用,这是格西告诉我的他们英国人的喝茶习惯。”
“不必这样友好,我们是敌人。”黑面纱女人说,“我只是希望这场争斗能早点结束,因为你们,死去了太多人了。”
“我也希望。”老丁说,“我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回去陪陪他们。”
“你随时可以退出呀。”黑面纱女人说。
“不,不行。我必须得到‘无限世界’,抢在格西前面。”老丁说。
“你们不是战友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暂时的合作,互相的叛徒。”老丁说,“你也不应该参与进来,你这样风华绝代的美女一定能找个不错的男人好好过完下半生。”
“即便是那样,我也要帮助β老师到最后一刻,他对我下达的任何命令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黑面纱女人说,“我也是为了他好,我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
“那么你知道‘无限世界’对于整个地球的重要性么?”老丁问。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处理完这次事情后做个普通的人,当个普通的白领或保镖。”黑面纱女人说,“但我放心不下β先生。”
老丁把黑面纱女人面前的茶杯从桌上移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那么,既然你毫无追求,就把无限世界的那份资料拿过来吧。”他说,手指敲打着茶杯,“β十年前其实也是个科学疯子,他是疯子,我和格西以及所有发明协会的秘密成员亦是疯子,我们都觊觎着‘无限世界’。疯子之间的战争,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多么残酷,牺牲总是会有,用你那种活在当下的眼光来看待所有事情是不可行的。”
“不要说些废话,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样。”黑面纱女人又拿出一件档案袋。
老丁再核对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终于得到了。
“非常感谢你的合作,黑曼巴小姐。”他恭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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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5年8月13日,15:00,立宁市橙区立宁市中医院,三号急诊楼三层。
楚宁望着自己瘫在病床上被替换成橡胶的右臂,没有触感,就像生生死掉了一样,这样的东西就是个累赘。
他想发泄,可不知道自己要发泄什么,只有干躺在床上等待康复医生来帮助教会他使用这只假肢,让他做些康复训练。
真烦啊,缺少了手臂的他还能做什么?就是个还能动的废人而已啊。这就是等价的惩罚么?李叔死了,自己缺少了一只手臂,心里会好受一些?该死的啊!自己废了啊!以后还怎么走下去啊......真烦,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他需要忘掉这些事,尽快地忘掉,然后继续新的生活,去应聘一个正常的工作,继续研究自己的人造人......好像研究人造人也没什么意义了,都被别人抢走了,自己再去研究也只能算抄袭......不甘啊,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
他想缩在一起抱怨这个世界的不公,可是总感觉又没什么可抱怨的。自己都是自讨的......可是为什么啊?自己只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啊。β明明那么相信自己,自己却又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现在和他扯不扯上关系都没关系了吧?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追求了,唯一想要的东西被抢走了,好像就在一瞬间,一不注意,被那个名叫β的男人夺走,早十年就夺走了。
他像只败家狗一样看向窗外正对着医院的高楼,不由得叹气。他的右背时不时地疼痛着,就像藏着一只刀,想要从划破他的身体出来,这还是服用了镇痛药后的效果。现代医学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能在短短19小时内做完截肢手术早已是20年前不可逾越的水平。
真痛啊......他越来越绝望了,他不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也没有想好出院后该如何面对汽修厂的那些和李叔有交情的人们。
如果那天他没有去码头,没有和β见到,没有修那辆面包车......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怪自己,李叔的死都因为自己。
全怪自己啊......自己就该去死啊!他乱抓乱挠着头发,像个发病的精神病人。
门忽然吱吱呀呀地开了,走进来的人不是康复医生,是琳。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下午好,β先生。”她机械地说。
“你主子都走啦,你还不回去?”楚宁侧过去,不让琳看见自己颓废的脸。
“β先生,我将保护您的安全。”琳说。
“说几遍了?我不是β,我叫楚宁,要叫就叫楚宁先生,β是那个穿着风衣的大叔,你认错人了。他回去了,我跟他没任何关系了,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楚宁不耐烦道。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副如同看见地狱一般的神情。
琳沉默了一会儿,脑内的系统没有告诉她该如何接下去这句话。
“那好的,楚宁先生。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我打搅您了么?”琳问。
“没有啊,你快走吧。从此别再靠近我。”
“我来帮助您尽快适应您右臂的肌电假肢,也就是很荣幸地成为了您的康复医生。”琳右手贴左胸,微微鞠躬,“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义务,β先生。”
“别逗我,上午我回来后还是一个老大爷来给做的康复训练呢。”
“今天开始我来接替他。我先要给您换上新的假肢。这是β先生给您定做的一个右臂假肢,比肌电假肢更容易让人适应。”琳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后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机械手臂躺在里面。
“你还是能分清身份啊,为什么之前老搞混?”楚宁问。
“因为您就是β先生,我的眼纹验证显示您的眼纹是正确的。”琳说,“眼纹是独一无二的,您就是β先生,但您让我叫您楚宁先生,我服从您的命令。但出现了例外,除您之外还有一个眼纹与您相同的人,我也只好称他为β先生。”
“你这机器的效果也老化了,连我和那个大叔都分不清,看长相都能分出来好么?”楚宁抱怨道,心想自己跟β长得有那么像么?机器都看不出来。“康复训练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赶紧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好的,楚宁先生。您只要吩咐我,随时可以开始。”琳说。
“等下,你万一是β派来害我的呢?”楚宁忽然警觉了起来。想起自己上午在公墓时说的那些话,把β说得跟瘟神似的,万一这人造人是他不爽派来报复自己的呢?
“我是您的人造人,您是我的主人,我一心为您效忠,绝无二意。”琳说,“我是您最值得信任的东西,绝不会欺骗您。”
东西......楚宁也被说的无法反驳,这人造人都说的这么绝了他也不好再质疑下去,反而有些莫名的可怜她。“停停停,别说得那么夸张,搞得我在威胁你一样。”他指指自己的右臂,“帮我做康复训练吧,别跟那个老头一样弄得那么疼,老子受不住。弄完就走,该回哪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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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现在的右臂可以向右斜么?”琳扶着楚宁没有体温的纯机械假肢。她的机体只能知道温度,但不能切身感觉到。
“你给扳过去了当然可以了。”楚宁说。他的右臂没有任何知觉,自然动都不动不了。
“β先生给您定制的假肢应该也是肌电假肢,您只需要活动肌肉就可以做到控制假肢,它可以接收大脑经由肢残肌肉传来的生物电信号来控制,也就是您只要有意识地去拿或触碰某件东西就可以控制它。”琳耐心地说。
“你一次说这么多控制我还是不能明白啊,是不是我想干什么它就能干什么?”楚宁问着,想要伸出手去,活动连接假肢的肌肉——它动了!但貌似有些延迟,做出这个动作后的一秒才服从他的指令伸了出去,“我去,好神奇。怎么拿东西啊?”
“应该还是靠您的意识来操控的。”琳说。
楚宁尝试伸出假肢去抓住桌柜上装有白水的马克杯,但无法完成伸展手掌抓取的动作。“不行,拿不了东西。”
琳盯着楚宁的手臂看了很久,说:“您身上有哪些不舒服或者疼痛的地方么?”
“右背,一阵一阵的痛。”楚宁左手去拍拍他右背下方。
“肾?”
“你简直跟β一个模样!不是肾好么?!虽然的确是在那旁边。”
琳去揉了揉楚宁说的痛处,问:“这里么?楚宁先生。”
“对对对,就是那里,你压一下。”楚宁说,琳压了一下,楚宁惨叫一声,“哎哟哟哟哟,停!别压了!就是这儿!”
“应该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还有哪里在痛么?楚宁先生。”琳继续问。
“其它地方都挺好的,除了腿坐久了有点麻。”楚宁老实地说,毕竟这人造人现在是他的医生,他也想早点从医院出去。
“好的,我了解了。”琳点点头。这让楚宁很想去用手摸摸人造人头发的触感。
“你......真的是人造人么?”
“是的,您是我的制造者。”
楚宁越来越觉得这是在嘲笑自己了,来自β的嘲笑,他把人造人派到自己身边来刺激自己......想太多了吧?这个人造人看起来是真的很傻啊。
他无声地笑了:“别叫那个称呼,我不是,你叫我楚宁先生就可以了。”
琳抬起楚宁的右臂,在上面来回滑动,像是在调试着:“楚宁先生,您还在自责么?”
楚宁略惊讶地盯着琳,她并没有看着自己,却好像洞悉了自己心里想的东西。
“上午您去了立宁市的公墓,β先生也正好去了,您们遇见了。”琳说。
“你怎么知道?”楚宁吃惊。
“我为β先生开的车。”琳说,“他不希望您一直逃避下去,更希望您能去面对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因为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再发生转变。”
楚宁忽然被一股莫名涌上来的怒气支配,怒视着琳:“你叫我怎么面对?!你不是人啊,你能知道杀人的感觉么?你知道同类相残的感觉么?!面对?你他妈面对啊!去啊!
是,我他妈在逃避!可我他妈除了逃避还能做什么啊?!你告诉我啊!”
楚宁的态度出乎琳的意料,她只负责转达β的话,并没有应对这般突发情况的准备。
楚宁短暂的狂暴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低下头去。
“我不想跟你们有任何关系,我害怕会拖累我身边的人。”楚宁老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受够了,我不想当杀人犯。我不懂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只想研究人造人,我想成功,我想平凡地活着。”
“我会转告β先生的,只是您现在很危险,格西先生会想方设法用你威胁β先生,也就是可能会把这种危险带给您的家人。”琳说,“我务必要保护您不受危险,这是我的职责。”
“够了,只要你们不在我身边,他们就不会找上我!我不想知道那个叫格西的想要得到β的什么!我只知道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在我身边呆着了!我不希望我周围还有谁会因为你们而受伤!你们的事自己去解决啊!不要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扯进来啊!这样很自私不是么?!”
“对于这些事我非常抱歉。但请您相信我,您现在真的很危险,您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琳说。
“滚!滚远点!现在就出去!我和你们没任何关系!”楚宁怒斥琳。
“非常抱歉,但我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全。”琳坚定地说。
“滚啊!你还想要更多的人因为你们死掉么?已经死了一个啊!你还没捉弄够我们么?!人造人!”楚宁不愿回忆的那张脸又浮现在他眼前,那个中年男人绝望着死在了他的刀下,“我自从前天遇见你们,我就失去了很多了。李叔因为卷进你们的纷争中死掉,我的梦想也因为你被夺走了。玩够了么?!我他妈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啊!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你们会找上我!”
“楚......”
“滚!这是命令!命令是让你滚!命令对你来说不是绝对的么?那你怎么不服从?!和β一起彻底滚出我身边!离开我!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我也不是你的什么楚宁先生,也不是你的制造者!我只是楚宁!一个叫楚宁的普通人!”楚宁歇斯底里地吼,吼出来的是他三天来积攒的悲痛,这三天发生了太多,对于他来说这些发生的事件件都是对他莫大的打击。
“是,楚宁先生,很抱歉没有遵从您的命令。我走后请您照顾好自己,摆脱悲伤,重新做回昔日的您。”琳起身,右手贴胸道别后离开,没有因为楚宁的话而悲伤或愤怒,不带半点柔情地离开了。她是人造人,一个纯粹的机械,命令就是绝对的,她无条件地服从。
楚宁看琳走后心里很是纠结,迷惘着躺在床上。
又想起来了,李叔......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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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急诊楼楼顶爬满青苔的天台上,格西正在那里守望着,他从军用望远镜看见那个人造人正走出急诊楼大门,然后进了一辆深黑的桑0塔纳车内。
“β,来吧,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吧。”格西狡猾地笑了。他好久没这么兴奋了。
天渐渐进入了黄昏,看来今天夜来的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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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宁市橙区132号夜猫酒吧,这和大多数酒吧一样都是在不起眼的巷子中设立的。
男男女女劲歌热舞,频闪灯不断打在他们身上,周围数十处音箱都把重金属的音乐开到最大。女人们扭臀送胸,男人在舞池中与女人们结伴跳舞时手还不老实地在她们身上乱撞乱摸,女人倒也不反抗,反而有些过于奔放的会刻意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最性感的部位来诱惑他们。
β坐在沙发上,右腿坐着个火辣的女人,他的手也不老实地在她紧绷着黑丝袜的大腿上摸来摸去,满脸猥琐样。
“你真是不错!等下有时间么?”β端起桌上的鸡尾酒,示意女人一起喝,并友好地把鸡尾酒上用来点缀的樱桃拿下来喂给女人。女人用嘴咬住后依偎躺在β怀里,用手指在他胸前划来划去,自己好像块蛋糕,正被一名美女厨师规划着如何开刀。
想想真不错呢。
“当然啦,只是......”女人欲言又止,摆出副为难的样子。
β爽快地给了她几张崭新的大额钞票,女人稍稍惊讶,然后将钱塞入了自己的丝袜里。“真讨厌。”女人说。
“你是这里的陪酒女对吧?”β问。
“哪有,我是你的人了。”女人贴得更紧了,还拍拍β的胸脯。
“哈哈哈!现在的女人就是好啊!”β搂着女人大笑。
女人对β这种奢靡堕落的男人也见怪不怪了,他知道这种男人接下来想做什么,他们会看似绅士地把自己邀请到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或豪华的旅馆干些野兽会做的事。她不在意,有钱就行,大款们给的钱越多她就越愿意出卖自己。
“这家酒吧有空房间对吧?”β在手指上转动一只标注了房间号的钥匙,“二层的贵宾间。”他色眯眯地瞧着女人。
“最近......不行?”女人娇羞地低头。
“那就再让我摸摸!”β恬不知耻地凑上去,又开始抚摸女人韧劲十足的黑丝大腿,手还在她身上乱摸了一通,“哦吼~此生无憾!”
“讨厌。”女人说。
“去吧台坐坐?”他提议。
“好呀好呀。”女人赶紧答应。
他们走过拥挤的人群的来到吧台,正好有两个挨着的空座位,β领着她在那里坐了下来,服务员送来酒水单。
“看看要喝什么,你说话,我买单!”β把酒水单放到女人面前。
女人一下子拿起酒水单,心说老娘一定要狠狠宰一顿这男人,不宰一顿都对不起自己。她看了看,选了这里第五贵的那个——“水晶头伏特加-玛雅庭院”。这种稀有货的真品在市场上哪怕国外都很难见到,而且拥有它的人一般都会自己拿来收藏不舍得饮用。但她知道这里的东西一定都是正品,这里的所有服务员都是上等的品酒师,品酒师不允许假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如果真的出现了,他们愿意赌上自己上等品酒师的名誉来砸烂这瓶假酒,这在品酒师界是种巨大的侮辱。
“客人您真的要点么?”服务员有些惊讶,点这种酒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不得不屈服于“玛雅庭院”昂贵的价格,而且这瓶酒的价格是他们老板特意少了几倍的,开店到现在几亿的客流不超十个人点过。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来这里的人没几个懂酒的,没人愿意为一瓶酒花上高价。
“可以么?β先生?”女人装作甜美地笑着。
β觉得这女人笑着往自己胸口上砸了一块大石头,但迫于种种无奈只好答应。
“买!这等尤物面前我连钱都不花还算什么男人?!”他像是在对所有人发问,“服务员快上酒!别耽误我的时间!”
“好,好!”服务员赶紧缩进吧台后的仓库。
“你真好!”女人抱着β的手臂像只猫一样蹭来蹭去,请她这瓶酒的有钱大佬只有β一个,看来是真的有钱!
“真是可爱啊,女人。”β故意把脸凑近女人挑逗她,他能闻到女人身上特殊的酒气,自己都不知道是她今天陪的第几个客人了。
“玛雅庭院”很快上了吧台,那是一个水晶的骷髅头,里面装满伏特加酒。品酒师丝毫不敢怠慢这两人,就连倒酒的手法也稳重了许多,没有像对之前那些客人那样那么花哨,五花八门。他不敢洒掉一滴酒,一滴“玛雅庭院”就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基本工钱。
女人忽然捂住嘴,好像身体出了些状况。呜呜咽咽地对β说:“不,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去趟厕所,马上回来。”说完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厕所,中途嘴中好像还出现了些呕吐物。
β见女人走后对服务生说:“把这瓶‘玛雅庭院’先收起来吧,钱我会一分不差地付上。现在我让你用温白开调配一瓶酒精浓度为百分之十五的酒放到这里,再把调配好的酒水倒进另外的‘水晶头’的空瓶里,伏特加水晶头的瓶身应该都差不多吧?”
服务生愣愣地点点头,他不清楚眼前这个风衣男人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后他想明白了:“难道,难道这是......孕吐?!哦老天!你对她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不是我干的,别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她,帮她走出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β说着拿出一包白色纸浆袋包装的药品,像是添加剂的包装,“请你配合我,如果你可怜那个酒女的话。我会把她交给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个警察,鉴于那个陪酒女怀孕了,应该会把她先送到医院呆上几个月。”
“我,我明白了。”服务生赶忙点点头,“你真是个正义的人!”
“别这么说,我也是在她丝袜上摸了两下满足后才决定了要帮她一把。她的腹部微大,但又与那细嫩的大腿不太成正比,只能是怀孕了。”β说,“我不希望这么性感的极品就在这个地方度过余生,送去医院安全接生下来才是她现在该干的事,只是可惜那个孩子没有了爸爸。真是可惜,要不然我就会更深入地做些事呢......”
“作为一个男人我也看不下去,我怎么能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尤物被那些该死的满身铜臭味的男人糟蹋呢?”
“那你不会是想?”服务生瞪眼。
“怎么会?我没机会啦,我都有老婆孩子了。”β摆摆手,“大叔也有大叔的底线,男人虽色,但总不会色到连原则都没有了吧?”
“可为什么要下药?那是什么药?”服务生拿起那个白色的包装纸浆袋掂量掂量。
“能把白开水变得更有酒味的药。”β说。
“更有酒味?你是想骗她这是‘玛雅庭院’?老兄这个陪酒女虽然可以为钱什么都能做出来,可她都陪那么点大款喝那么多次了,白开水和酒她的眼睛还是能轻易分辨出来的。而且老兄你也不想想,那女的什么药没喝过?肯定能知道你在哪个杯子下了药。你还想用白开水,真当人家看不出热气啊。”
“我付了她钱,这样总行了吧?”β拿出一包中0南0海烟来。
服务生无奈地从吧台柜子里的急救箱中挑出一瓶酒精,看了看上面标注的酒精浓度,说:“百分之二十五的行么?融进水中后差不多就百分之十五了。”
“可以。”他叼起根烟,摸了摸兜,空空如也,他清晰地记得进酒吧前这个兜里还剩一个装着一千块钱现金的钱包和一个还剩半罐油的打火机,还好他事先把车钥匙别在内侧的腰带里,把银行卡放在了风衣的内兜里,“该死的女人......难道逃了么?”他抱怨道,从座位上下来,“有打火机么?”
“我们这里都是品酒师,都不抽烟,那会影响我们的味觉。”服务生说着,把一瓶冒着鼓鼓热气的白水放在了β面前,“您的酒水。”
“好的谢谢,现在我可能要去......”β刚要说自己要去追那个女人,但是那个拿了他钱的女人竟忽然从厕所那头捂着心口走了出来——还没有逃走?β微微皱眉,作为一个贼这也太大胆了吧?
他回到座椅上,赶紧把那杯水拿过来,将白色纸浆袋拆开,朝杯中倒入白色的粉末,粉末进入水的一瞬间很快化得无影无踪,就像遇水的盐一样。
“哇哦这就是你说的把白开水变得更有酒味的药?”服务生吃惊,总觉得这玩意儿更像某种安眠药打成的粉末。
“是啊,三坐0轮,喝了之后跟喝了很多酒一样,有相同的效果。”β说着摇了摇那杯水,将它放在了女人坐的座位前,“我放的量很少,对一个孕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妈0的!怎么会没有?!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么!”服务生喊得尤其大声,但还是没让那些沉浸在极乐世界的人们听见。
“你不懂的,你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β淡淡道。
“我怎么会不懂!你这老色狼!我他0妈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禽兽!还说自己有家室!其实就看上那女人了吧!”服务生大吼大叫,“你明明都知道她怀孕了!你却还想玷污她!禽兽不如!”
“说的很有道理,那么我问你,你一定看到过她被别的男人下完药后带走,那你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出来制止?你明明都看到了啊。”β问。
服务生愣在原地,被β问得抓不到头脑,停止了乱吼。
“可......”服务生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β的下一个动作活活让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β拿过吧台上的微型POS机,拿出自己内兜的银行卡,说:“因为......”他把卡在POS机上一刷,飞快地键入了密码,一万零两千元钱瞬间到账,“他们用了这样的方式,对么?”
服务生呆若木鸡。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那个女人做什么坏事,我是要帮她。”β说着收起卡来,“我来这里的目的不仅是玩女人和喝酒,还有更要紧的事。”
服务生还愣着。
β看了眼表,210:11:21,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我给你们多付了五百元,这是对你的一个命令,隐瞒住我今天做的所有事,五百元买一个秘密应该很划算,过几****会请你到医院去看望那个女人。”他说着把吧台里的“玛雅庭院”抓过来豪饮了二分之一的样子,一把抹干嘴角,等待女人到来。
女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感觉有些乏力了。β能从她的丝袜上看到不明显的打湿痕迹,她用水清洗过,洗掉的应该是呕吐物。
“喝点水吧?”β殷勤地端着水走上去搀扶她。
女人紧盯着那杯水,依稀看到了部分还未被水融化的颗粒,她无力地笑了,对着β笑,勉强地点了点头,β不知为何看到这笑容很同情她。
女人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刚放到嘴边,β夺过了它,与女人面对面互相沉默。
没过多久,女人倒下了,倒在β的怀里。
“可怜的女人。”他把女人背到背上,看了下时间——该死......十分钟......时间不够。
“喂!服务生!过来!”β招呼原地发愣的服务生。
服务生清醒过来,看到那个穿风衣的男人正在向自己招手,他丢下面前刚坐下的客人赶紧跑过去。
刚跑过来,β扔给他一把车钥匙,钥匙背面是一个亮银的五角星。
“这,这是?”服务生没反应过来。
“把这女人带上,送去立宁市市中医院,有一个带伤疤的老医生等下会去接你,你到那里报上我的名字就好。”β说着把女人放下来,“他会帮助你。”
“你叫什么?为什么要帮助这个女人?”服务生问。
β逐个问题回答:“我叫β,有一个男人很悔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个女人,所以我要帮他。”
“什么?”
“别说了快去,中途可不要因为有个性感大美人就没了理智啊。”β在这种关头也不忘调侃一下。
“我去?我还有工作呢!”服务生说,但还是接过了女人。
“把她送去医院你也算做了好事,你这边我会解释。”β说,“500块钱,快去!市中医院离这里不远。”
“好,好。我去还不行么?”服务生还是点点头,把车钥匙握在手里,背着女人踉跄而去。
β确认他们出门后自己走上通往酒吧二层的扶梯,到达二层后站在窗户边目送着那辆桑0塔纳远去。
奇怪......格西......呢?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那个女人而改变了什么么?可。可就算改变了,那也未免太顺利了。
**************
服务生将女人放在后排躺着,警觉地察看车外的情况,生怕有自己认识的人看到自己以为搭着一个绝色美女去干什么坏事。
察看周围情况还有一个必要,那就是观察路面。他在立宁市的驾照考试中成功成为了教官以及人们口中的马路杀手,那天他连撞七个障碍物,最后将时速81公里的车撞在了墙上,整个车头被撞得七扭八歪,而前引擎盖飞了出去,差点出了人命。
那天他在教官的怒骂中灰溜溜地走出了考场。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油门,转动方向盘,能听见后面的车在不断鸣喇叭,吵得他心慌。
他把地图拿了出来:“等我看看......嗯,立宁市市中医院......”他眼睛寻找着,最后锁定在一块靠近码头的地方,“在这儿!”
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从他身边跑过,嘴里好像还一直喊着救命。他瞅了瞅后视镜,这背影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吧?跑得还挺急,赶着干什么去啊这家伙?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下一秒,他听见了坚硬的物品穿破钢铁的声音。
“什,什么东西?”他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车身上多了一个小洞,这个洞的另一端好像是连接着油桶。等等!刚刚打进车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最后在路边的小写字楼楼顶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人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很长的样子?这个洞肯定是那个人弄出来的。
这辆车车后的司机突然惊慌地跳出自己的汽车,惊叫着跑远。
他又抬头盯着那个持物的身影所在的地方,那个身影在向另一个地方移动着。手里的.....
难道?!射击......打穿......枪!那人手里拿着的是枪!那也就是刚刚射入油箱的是......!
“Holyshit!”服务生骂道,他意识到自己反应慢了。
熊熊烈火向他扑面而来,随后降临这条路面的是冲天的火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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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被爆炸的余波震飞好几米,最后扑倒在地,剧烈地喘气,浓浓的烟雾把整条街给笼罩住了,应该很安全,浓雾会把自己掩藏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右臂也疼痛不堪。反正不管怎样,无论如何他打算先趴一会儿。
在逃生的本能下,他靠着自己不怎么健壮的身体跑了一公里,一直在跑,没有停下过,他知道只要一停下下一发子弹就会打穿自己。
该死的,果然如琳所说会有危险找上自己么?妈的。
他脑袋里又一闪而过那张绝望的脸。这张脸就像太阳下的影子一样无法抹去,是他杀的人,他杀的人。
“我杀了人......”楚宁低声念叨,然后被吸进鼻腔内的烟雾给呛咳了几声。
他知道自己是在不断逃避,不管李叔的死也好,人造人也好......他都给自己找借口,选择放弃或忘记,而不是像个男人一样一直向前走,将这些荆棘般的挫折踏在脚下。
他的右臂又剧烈疼痛了几下,令他介乎清醒与昏迷之间,但他不能晕过去,还有人正袭击着自己。
我要,我要站起来,继续跑......
他用两只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咬牙勉强坐了起来。
该死!还是起不来!不行啊,已经不行了,他跑不动了。
***
“楚宁,束手就擒吧,为了我的无限世界......”顶楼,格西的狙击枪再一次瞄准了楚宁,红外线瞄准器打开,红外热成像打开,楚宁的身形现在雾中无可遮掩。
雾中的楚宁瞥了眼自己大腿,上面有一个红点在飘忽不定地晃荡。他咽了口口水,心里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瞄准线。算了,也就这样了,但至少先让我晕过去再打我吧?直接打穿大腿很疼的,是不是又要做回截肢啊......够了,直接死吧,人生太灰暗了啊,什么东西都没了......
子弹穿膛而出。“咚”,没有皮开肉绽的声音,倒像是打在了铁板上。
有人持着盾牌一样的东西挡在自己前面。烟雾中,楚宁逐渐看清了她的全身,西装,金色利索的后短双马尾——琳!
当楚宁反应过来时,琳扔掉铁板虎扑过去抱住了楚宁,又一发子弹打在琳的背后。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抱起楚宁跑动起来,这里她不能用氮气加速,她不能确保现场有没有爆炸的残留物质,“君士坦丁”可能释放了氢气!
她必须要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但速度不够快!她向后开了一枪,又是一次爆炸,冲击波将她向前猛速推进,所幸没有波及到她后背中控制行动的集成电路,集成电路只要破坏了其中一点,就等于全部报废,β为此也把集成电路放到了一个由铼构成的金属结构里。
琳的眼睛发出红光,穿过烟雾扫描前面的所有物质。不远处是一辆摩托,看外形应该是辆“隼”!飙车族的最爱,同时也是琳最擅长的一辆摩托,因为它的脊部正好与琳的机械身躯贴合。
“楚宁先生,请抱紧我,也请不要害怕,我会尽所有能力保护您。”琳说,“很抱歉违背了您之前对我下达的彻底离开的命令,但我不能让您受到半点伤害,请原谅我。”
“琳......”楚宁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难受,“之前真的很对不起。”
“我理解您。”琳说,“β先生也像您一样过。”
“他杀过人?”楚宁稍稍惊讶。
“不止一个。”
“他为什么要杀人?”
“为了保护无限世界,他不能让格西先生进入无限世界。”琳说。她是世界上陪伴β最久的机械,比β的妻子还要久,自然了解的也比所有人都要全面。
“无限世界是什么?”楚宁虽然听不懂,但觉得这个叫无限世界的东西很厉害。
“请原谅我,关于您问的问题,β先生将它设为‘封存’等级,我不能告诉您。”
“我不就是你的β先生么?告诉我啊。”
“指令者的权限被更改了,β先生的权限高于楚宁先生您。”又是一枪打在琳的身上,但并没有影响到她,这发子弹并不是“君士坦丁”,“我按照权限的高低服从命令。”
“哦,哦......”
她知道,刚刚那发子弹射出去时打在了铁板上,之后正好引发了爆炸,但威力非常惊人,不是仅仅一枚子弹与氢气结合就能爆发的威力,那样的威力......只能想到“君士坦丁”了,它爆炸时将前一枚所遗留下的氢气引爆发出二次爆炸,加上爆炸现场周围的装有汽油的交通工具。
但刚刚那两枚打在她身上的子弹并不是“君士坦丁”,是格西只携带了两枚么?还是说剩下几枚都要留给楚宁?
她离“隼”越来越近,在距离两米时飞身上去,让楚宁坐在自己的身前,三脚发动了油门,转动车把,“隼”的车头上挑,随后狂奔而去。不愧为隼,速度就像锁定猎物发起突袭的鹰,一切障碍在它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不堪一击。所以它顺利地成为了狂飙族最钟爱的货。
持着重型狙击追着琳她们跑的格西体力也逐渐消耗殆尽,何况现在那个人造人又骑上了那辆“隼”,他凭跑肯定是追不上了。
他拿出对讲机,这个对讲机的信号通过电线覆盖了整个立宁市,连接的是发明协会的几位秘密成员的对讲机,他们只要在立宁市,就绝对能听见。格西说:“国际发明协会,中国区,立宁市分部,秘密成员,各携带自己全部的下属,全体出动,目标地点橙区130号夜猫大街。”
“磊力把军火库全部打开,启动仓库一切设备,图斯留下汇报周边路面情况,锁定全市所有“隼”摩托,老丁携带麦屋公司的人来。十分钟内务必抵达!我的手下们,我们失败了很多次,我希望不会再失败!”
“是!发明协会秘密成员全体收到!您的命令如巨石般牢固!”对讲机里齐声应和。
*****
夜猫酒吧二层,β目睹了爆炸的全过程,因为他就站在这里用望远镜看见格西亲手开的枪,他没能力去制止。酒吧这层的所有人在第一声爆炸后一哄而散。
又像以前一样啊......只能干看着他杀人,无能为力。
无论怎么改变,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他坐在窗前的皮质沙发上,头埋在手掌中。他很自责。
该怎么办?一切的措施都是徒劳。
“β......老师?”女声忽然传到他耳边,似乎有些迟疑。
β抬头看。黑曼巴。
“你怎么来了?”β问。
“琳小姐向我发信号,目标地点是这里,我把‘黑色守望’狙击枪带来了。”黑曼巴抖抖肩上的高尔夫枪包。
“‘黑色守望’?大口径狙击枪么?”β对这把狙击枪略有耳闻。
“是的。”
“打在人的大腿上会怎样?”
“那要看是什么阶段的人。”
“中年男人。”
“不及时救治会死。”
“很好,就要这把枪。把它给我。”
黑曼巴把高尔夫枪包卸下来递给β,β接过后迅速拉开。
“再晚,就来不及了。”β说,“我第三次用大口径狙击枪,我希望能打准。”
“您要干什么?!”黑曼巴不能理解β现在的所作所为。
“格西,就站在那座高楼上,一分钟后,他将离开那里。”β给黑曼巴看他手腕上的那块倒计时的手表,秒针正好指向“12”。
黑曼巴不明白β给她看表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把枪射出的子弹一定是要打在人的身上。
“教我怎么用。”β说。
黑曼巴将手伸出窗外,眼睛直视前方那个写字楼上的黑点,她鹰一般的视力看清了格西,说:“顺风南到北,风速三米,无雾,距离目标大概四百五十米,在有效射程内,白光瞄准镜向下调低三厘米,后调三厘米,枪口上斜大概六十度。拉开保险栓,可以射击,命中率大约为89%。”她每说一个字,β就按照她所说迅速做好每一个步骤,手法尤为熟练,像个上过无数战场的老兵,黑曼巴都差点不相信这是那个以前经常窝在实验室里的β了。
“我要百分百。”
“很抱歉老师,枪手的每一枪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我们不会知道枪手是否会力不从心或者疾病在身甚至是会突然有自然因素的干扰和敌人的闪避。”黑曼巴如实说。
β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迟迟没有扣下,他的眼神充满愤怒,但还是在犹豫着。
他的理智在与理想作着斗争。
他瞥了一眼手表,秒针指着“6”,还剩三十秒。
......
扣下去了!扳机被扣下!
他感觉到身边一切事物都静止了,烟雾像是凝固了,秒针都停下了,因为爆炸集体飞去的飞鸟停止拍动翅膀,黑曼巴被风吹起的头发也固在空中。
唯有他自己还能活动。
他的耳朵听见了弹簧猛地弹开,子弹冲出枪管的声音。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格西。
时间恢复流速!子弹射出,格西似乎是惊慌地看向了这边,身体条件反射地后斜,可这发子弹是冲着他的腿部打去的!天台上没人会发现中弹的他!他会死!
这时,一只白鸽忽然飞起,在子弹距离格西还剩五米的时候挨下来这发子弹,径直地打入它的体内,白鸽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被击飞,血液随着它的轨迹流到地上,与格西擦腿而过。
格西整个人都懵了,僵直地站在天台上。
“那,那是,白鸽?!”黑曼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被打飞的白鸽,“那,那看起来是离群之鸟......正好挡住了射向格西的那发子弹?!”
“嘁,果然是这样么。”β不甘心道,他把“黑色守望”扔在了沙发上,之后向楼梯走去,边点起一根烟,“黑曼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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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麦屋公司出发的直升机接走了发懵的格西。
格西手扶着额头,有些喘不过气。
β,一定是β,但为什么枪法会那么准?他不是应该不会用枪么?
“格西,”老丁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你差点死了。β为什么会在那里?”
格西惊醒,对啊β,β为什么知道他会在天台上?难道预测到了?
“两种可能性,”老丁比起两根手指,“第一,他以楚宁为诱饵引出你,然后射击......”
“第二种呢?”格西问。
“子弹的弹道是从正对着你站的那座写字楼的酒吧里射出来的。他早就知道你会在那里呆着,预先在酒吧做好了埋伏。”
“如何知道?”
“我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可能只是个荒谬的猜测,没有可靠的依据。”老丁说。
“那就闭嘴吧,我不希望听废话。”
“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是令人不爽。”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从属关系。”
“先不说这个,你今天使用了两发‘君士坦丁’,都没有打中而且引发了两次爆炸。”老丁打开了实时电台,“听听吧。”
电台中播放的新闻是在说“夜猫大街123号路同一时间发生两起连环爆炸,警方正在赶往现场,请夜猫大街123号路边的所有市民迅速转移。本次爆炸疑与立宁旧机场的爆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立宁警方正在不断加强调查力度,请各位市民外出小心。
格西切换了一个频道,还是在播放同一则新闻。
“怎么样?你马上要被通缉了,我算是窝藏罪犯。”老丁说。
“几日后介入调查的会是英国巴黎的那帮人。”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借助你在英国巴黎的关系来阻止这桩调查?”
“人就要需要利用所有东西来帮助自己登上顶峰,这就是人,阴险的物种。”格西说,“顺便一说——‘Sodarktheconofman(男人的骗局是多么的黑暗)’,特指男人。”这是格西在某本书中记忆最深的一句话。
“是啊,多么黑暗。”老丁也看过那本书,若有所思道,“接下来,你要去哪?”
“继续我们的计划——抓住楚宁,我敢赌上我的那辆限量版道奇战斧,我们抓住了他一定能对β构成有力的威胁。”格西说。
“你没有赌最大的,也就是你还在动摇?”老丁问。
“‘Sodarktheconofman’,不会有人赌上最大的东西。”格西露出一丝自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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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巴黎警察厅,会议室。
“老乙!”戴着墨镜的一位警官喊,用那根黑漆漆的警棍敲打木桌,“恢复过来!给你三秒钟!”
老乙从半醒半梦中清醒过来,赶紧抹抹头发,抓起笔打开笔记本坐直在椅子上,虽然他那肥圆的肚皮看不出他坐直了。他昨晚值了很久的一场夜班,追了酒吧那群调戏女孩又砸馆子的青年几条街,今天还没怎么休息过。
“想要补觉你可以在接下来的飞机上补,可以补十个小时。”墨镜警官说,“我分配你为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务必要完成!听到了没?”
“好的先生!”老乙一下子站起,差点摔倒。
“立宁市那帮人最会找事,你的档案里显示你以前在中国那边有过实习的经验,所以你是指挥官!带领大家完成任务!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墨镜警官强调。
“是!您的命令如巨石般牢固!”老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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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二十人持着防爆盾挡住了琳和楚宁的去路,形成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墙,每人手里都有枪。琳如果一个人过去应该有百分之八九十的胜率,但是有楚宁在,她的行动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楚宁先生,请您坐好,两只手环抱住我,请务必抱紧。”琳说着又发动了“隼”。
“我,我在你前面......”楚宁弱弱地说。
“请转过身来。”琳说。
楚宁换了个方向,头埋在琳的身上,闻到股淡淡的香水味,感觉自己不再配做男人。这,这他奶奶的算什么姿势?
琳挑高车头,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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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猫酒吧。所有人都被疏散了,留下了一地酒水和破碎的高脚杯,其中β注意到了柜台后瓶身摔成两半的“玛雅庭院”,一半还剩着些,他小心翼翼地把那瓶摔得没剩几滴“玛雅庭院”抓过来喝了两口。
“这群人真是浪费。”他抱怨道。
“老师,刚刚那只白鸽......”黑曼巴说。
“嗯,很巧合地在那瞬间飞了起来。”β说,似乎不再对刚刚那件事关心。
“您难道知道那只白鸽会飞起来?”黑曼巴问,“您说了‘果然么’。”
“我只是知道了格西一定会做好防护措施,但没想到会那样。”β说,“如你所说,狙击手没有百分百命中的可能性。”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黑曼巴说,忽然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β仔细听,噪耳的发动机声......这是摩托。
“隼—A31。”黑曼巴说,她的耳朵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琳。”
“应该是的,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
发动机声越来越近,轮胎与摩擦声也越来越明显,就像高速的飙车爱好者向这边袭来。
“她开车也很猛呢。”β评论道。
摩托停下了,β不怎么好的视力也认出了摩托车上的一男一女,男在前女在后,只不过是女的在掌握车把,更像一对父子,孩子在前父亲在后,但事实却是一男一女,让β觉得有些违和。
琳下了车,像是接驾一样扶着楚宁朝这边来。黑曼巴朝他们招手。
琳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让楚宁坐下。
“β先生,我来晚了,抱歉。”琳右手贴胸鞠躬。
“喲,这不是某个上午还跟我说后会无期的楚宁兄么?幸会幸会。”β笑着去握楚宁的手。
“谁知道我会摊上这样该死的事。”楚宁说,“还不是因为你,格西找上我来了。”
“你的态度貌似好了很多啊,按理说这样的事你不该乱吼乱叫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β调侃道,“土狗。”
“去你的,我是土狗你就是老土狗。我没心情陪你逗哏。”楚宁无意间回应了β的调侃,“我现在还没喘过气来呢。”
“差点就死了吧?还是琳救的你。”β说,“某些人还对救命恩人发脾气,发了好半天,那么凶,真的好意思么你?”
“真烦,我都道过歉了,有必要再说一遍么?还有你怎么知道的?”楚宁问。
“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了么?”β说,“我可是个什么都知道的男人。”
“你就吹吧。”楚宁说。
“吹什么?吹裙子还是吹......”β又在说恶劣的段子。
“你这人真是色情到爆炸了。”
“比你的闷骚要好。”
“什么叫闷骚?我根本不色好么?”
“前几天还在报刊亭买黄色杂志来着,真有脸说。”β耸肩。
“那也比你在这种鬼地方鬼混好!”楚宁还没进来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发晕的酒味。
“男人不色还叫什么男人?”β摊手。
黑曼巴觉得自己没有半点插话的余地,心想难道老师是在套话么?说这么多毫无营养的话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琳像是在眺望门外,事实上她是在通过每三十五分钟更新一次的立宁卫星遥感图像察看周围的地形,这颗卫星能把整个立宁市最具体的遥感图像传送到琳的脑里,她身边人群较密集的地方会有相应数量的红点。说:“β先生,有七十人正在向这边靠近。”
β命令黑曼巴:“带楚宁离开,我和琳来应付这帮人。”
“别把我说的那么没用好不好?”楚宁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没有说。”β说,“只是我不想再让一个无关人员白白死去。”
“黑曼巴小姐,请先不要出去,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琳说。
“这里有酒窖,你们躲到酒窖里去。”β说。
“好的。”黑曼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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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黑曼巴和楚宁向酒窖那边出发。β和琳站在狼藉的大厅,静静地听着车队的声音渐渐靠近。
“你刚刚使用了试用版的‘君士坦丁’?以那种声音听来,你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β问。
“是的,打破了防爆盾。”琳说,“β先生,我建议您也去酒窖休息,我会应付七十人的。”
“哼,”β笑了一声,“被自己制造的人造人瞧不起了呢。别小瞧了人类,人类远胜机械,这是我以科学家的身份告诫你的,虽然与格西的争斗开始我就没有好好再回到实验室里去再研究过。”
“多谢指教,β先生。”
“好久没有一起战斗过了呢,琳。”β给自己戴上一副看似普通的黑色目镜,然后抽出一支细长的m500转轮手枪,“男人,也需要会用枪才酷啊。”他的目镜显示出许多数据,“这旧东西还能用啊,记得是很久以前弗莱沃兹邀请我和老乙去射击场时我设计的一款瞄准目镜,现在看来还能瞄准呢。”
“β先生,你那里还有子弹么?”琳问。
“正巧,我带了两盒试用版的‘君士坦丁’。”β敞开自己的风衣,有两个铁盒子在叮当作响,“还是老规矩,不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