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歧途说过入楼试考验的目的是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但许长安却觉着吴歧途的话中还少了些什么,或者可以说是自己所受到的考验多了些什么。
二人在这望秋湖边已经是讨论絮叨了一个晚上,白马除了中途被惊醒过一次外,那是睡的异常香甜。
许长安想起那双宽厚的手掌,想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纠结片刻说道“我觉着你爹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林婴看着他的表情微挑了下眉头,嘲讽道“你想要去问我爹?”
许长安舔了舔嘴唇,没有犹豫,赶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而后扭头看向那片望秋湖,突然发觉在对岸同样是蹲着一位小小少年。
那少年生的好看,安安静静,此时正做着许长安之前在做的动作,那就是看着湖水在思考些什么。
许长安觉着那少年有些熟悉,他不用仔细去想些什么,因为在这座城内要说让他有些熟悉的就只有在去年秋天那个蹲在大树旁边安安静静看花的少年,也是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少年。
此时那位少年跟去年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依旧是蹲着,不过当时看的是花,现在换成了湖而已。
许长安有些好笑道“那个人好像跟我有些一样。”
林婴顺着许长安的目光望去,同样认出了对方,有些不解又很是无语问道“你是说蹲在湖边的动作一样?”
不解是不知道许长安为何突然会说出这句话,无语是蹲在湖边的动作一样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不都是这么蹲的?
许长安微微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那少年现在有空蹲在湖边,便说明现在已经喂完了马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二人未再停留,也没有想要去找对面那少年说上两句话,毕竟这两位都不是如那位和尚一般天生与谁都能熟络的人。
在城内随意购置了些干粮,出了似锦城后便一路狂奔。
路线已经不算陌生,出了靖王朝,再通过阳关,便能回到自己的国家。
谈不上思乡心切,却也不愿再多逗留。
尤其是林婴,指不准在这个花瓶一般的城市呆的久了会受到多少明嘲暗讽,许长安也生怕林婴会成为在这个城市里第一位出手伤人的参加入楼试的学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二人出了这座城。
许长安口中说的那些疑点两人光靠想自然是想不明白,毕竟都不太清楚这世界的局势,也不算了解望舒楼。
不过并非就完全没有突破点,因为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有一个当事人还活着,护送祖龙皇帝,杀了那么多强者的人正是林平归。
按道理来讲对方应该知道很多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的事情才对,但对于这个人当时在四方城内的时候许长安就不指望着能向他问出些什么,现在依旧不会。
至于林婴倒是问过,不过要问的事情在对方看来牵扯到国事上面之时他似乎就已经忘了林婴是自己闺女了。
所以指望林婴再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事实上不光这两位问不出来,在宛丘城主账的那张桌案上,有着一红一黑两封书信。
那两张书信至今都还未曾拆封,不过光凭猜测便能知道那两封书信的内容必然是完全一样。
在回都复命时他未接受的现在也不会接受,未曾说出口的依旧不会说出口。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张撬不开的铁嘴,真正事实也正是如此。
“统领大人,那两封书信”一位副官在光线昏暗的主账内皱着眉头有些犹豫说道。
皱眉并非是觉着那两封书信对于这座城来说有些难办,而是听到了一些让人无语的声音。
林平归听着城内传来的哭喊声,同样是轻搓了下手指紧皱眉头,他的心思也不在那两封书信上。
许久之后才想起副官的那句话,平静开口道“章陵,你可知道这两封书信内写的是什么。”
名为章陵的副官陷入沉思,即便是城内的嘈杂哭喊声也扰不了他的思考,片刻后开口回道“两封书信应是邀请统领大人回都。”
林平归笑了笑,“那你不如再猜猜看皇帝陛下与大公子为何都想让我回都?”
章陵眉头微蹙,显然不解,尽管宛丘城远离朝堂,但这位副官还是知道大公子与皇帝陛下二人对立,若只是一人邀请林平归回都还说的过去,但两人都想借他的回都做些什么动作这就很难让人去理解了。
林平归将叠在一起的两封书信放平在桌案上,一张上面写着春秋二字,另一张只有个黑色印玺般的图案。
看着那两封书信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大公子与皇帝陛下,这两人都想着都城大乱,却又害怕大乱后城内局面会不受自己的控制,你再猜猜看,都城如何才能大乱?”
那两人为何想让都城大乱?其实并非如此,而是他们想要做的一些事情必然会让都城大乱罢了,这也就跟想让都城大乱没有什么区别。
章陵猛然惊醒,眉头紧皱道“皇帝陛下驾崩?”
这种话若是让他人听到恐会被治罪,但章陵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四处观望又压低声音,因为这是在宛丘城。
林平归微微点头,又是摇了摇头,接着问道“皇帝陛下驾崩,这是大公子有能力可以做到的事,但皇帝陛下让我回都又想要做什么?”
章陵开口道“朝臣被肃清,要死很多人。所以皇帝陛下想让统领大人回都稳定局势,再然后就是,护驾。”
林平归站起身来,看着旁边竖着的那杆长枪,走到旁边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拂过。
想起城内还在哭喊的那位少年忍不住笑了笑,而后开口道“你猜的没错,很多年前我入宫之时正为陛下蛰伏潜龙之时,那时候我觉着此人平庸,认为祖龙皇帝立大公子为储君是对的,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觉着表面看人真的是大错特错。
咱们这位皇帝隐忍了那许多年,我原本以为四方城屠城一事只算的上是初步动作,参加入楼试为进一步的动作。虽然我未曾入宫,但我能猜出他的这两步动作该是收效甚微。
对于咱们这位皇帝我自认为已经将他看的很高,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的这双眼根本不足以看清对方。那些动作不是拉拢,只是出于一国之主仅有的一点仁慈来给那些人一个机会罢了。所以我若回都,城里确实是要死很多人。”
皇帝又岂会费尽心思拉拢他人?皇帝不该去拉拢,这是台下之人才要去做的。皇帝需要用宽广胸襟去包容,包容不下之时以滔天怒意将其坠入万丈深渊。
章陵没有不解为何那些动作需要等林平归回都后才能实施。
因为对方解释过,无论是皇帝陛下驾崩还是朝堂的肃清,都城内一定会大乱。
那这些动乱先不说能不能平复下来,单是负面影响就会动摇在位者的统治。而那时候都城若是有位大昌王朝武道第一强者在的话,情况则会好上许多。
太尉一职空缺,城内武将和守卫在不知该听从何人命令之时必当以此人号令为先。
而林平归和镇南军与灵学院一样,却又跟灵学院有些不一样。
镇南军不会管顾他们二人间的争斗,只会保证城内安危平复动乱而已,这也正是那位皇帝陛下与大公子都所需要的。
章陵忽然想到什么,有些担心道“既然统领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皇帝陛下不会容忍那些人,那大人您?”
林平归豪迈大笑,毫不在意道“我这样的人没有几个在位者能够容忍,所以对于祖龙皇帝不许皇室将手伸到国军上面的严令我是佩服的,这真的需要很长远的目光以及很大的勇气。”
章陵对于这位统领大人深感佩服,对方只说祖龙皇帝的决断和目光如何,对于自己的归宿却是只字不提。在章陵看来这位统领大人不管是拆开桌案上的哪封书信,都可保证子孙后辈一生无忧,却偏要在此小心拿捏苦苦支撑。
章陵忽然想到这些事情中的疑点,不解道“可下官不明白,动乱到底来自哪里?”
林平归看着潜藏在昏暗主账内的那缕枪锋,开口解释道“动乱只能来自内部,灵学院不参与朝事,单靠御灵司翻不起什么大浪,官员们口诛笔伐却也只能如此,笔杆子当不成枪杆子来用,那两个人对此自有应对方法,他们所害怕的是那只蛹军。”
章陵大惊,“祖龙皇帝生前所留下的那只军队?”
林平归点了点头,“那支军队无人知道潜藏在何处,祖龙皇帝驾崩后铸剑堂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大家开始用铸剑堂内消耗的矿石来推断出那支军队的规模,你猜结果如何?”林平归笑问道。
章陵眉头紧皱,回道“下官愚钝,猜不出来。”
林平归走到账外,看着暗下的天空开口道“按一人一矛一甲的配备来算,那支军队可以轻易摧毁一座城。”
章陵震惊到了极点,他自问自己随这位统领大人征战多年,心智已经是异常稳固,却还是对其口中说的这句话感到震惊,回过神来有些犹豫道“这不可能,那么多人不可能藏的悄无声息。”
林平归略带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也就是大家都好奇和害怕的事情,无人知道祖龙皇帝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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