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少年的话,赶车老汉脸上露出了极复杂的表情,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再次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那两条好汉真的没了踪迹,这才长出一口气,缓缓地对着少年说道;“怎一个谢字了得!”
然后不等少年有所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走,到你二伯家再从长计议。”
马车粼粼,过了城门,到了陈记陶器店门前,并没有停下,而是绕到后门,敲开门后,直接把马车赶进了院子里,到了院子里以后,出来开门的二伯很警觉地反锁上了后大门,少年这才下车,打开后座上的盖子,拿出来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小铁匣,瞬间钻进了屋子里。
这一夜,陈记陶器店的后宅,始终亮着一盏灯火,直到天色发亮了,那盏灯火,才消失。
县城,县城,一县之城,城,以盛民也,从土,是因为围绕着盛民的城,要修筑高大坚固的墙也,称之为城墙,重要的城池,往往里外修筑两道城墙,为了区分于外城墙,里面的那一道城墙往往又被称之为郭,郭廓相通,于是乎,又有了城郭的称谓。
临沅县城似乎不是那么十分重要的城池,所以,他只有一道高不过丈余的城墙也就不足为怪了,也许是为了彰显太平,也许真的是为了来往商贾之便利,当然,更多的还是县太爷们为了宣扬自己的政绩,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为了能够升迁,而做出的一个精心设计的举动。
所以吗,临沅县城已经有一段日子夜晚不关闭城门了,守城门的衙役和兵丁去了哪里,据说,因为牢房的看守不够,所以,他们全部转行当了狱卒,当然,也有这么解释的,名曰是为了方便商贾,便利百姓,其实,却是为了他们暗中贩运私盐大开方便之门,试想,守城门的兵丁要是盘查到私盐贩子和县令大人勾结到一起,那该如何是好呢?
当然,上面说的是闲话,也可以说是为了更好的说明临沅县城为何到夜晚不关城门的缘故。
话说回来,就在陈老伯干着马车进了城门洞子的时候,文娘和晓月坐在马车里,见到少年陈茵和来接的二伯接上了头,趁着他探头朝外面看,向二伯问话之际,含住黑珍珠,隐身下了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顺着城门洞走进了城里,又抬头看看黑黢黢的城墙,暗中想到,夜晚在城墙上行走,该是一番怎样的的感受呢。
两个人这是第一次有闲心在暗夜里观看城墙,至于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准,也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完成了一件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的任务,也许,他们感到很愉悦,因为他们报了仇,真的吗,也许是吧!
文娘和晓月在暗中看了一会城墙,直到陈茵他们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去以后,才沿着马路朝县城里走去,有城墙的城池并不大,他们二人走过了两条街路,抬头望去,眼前就是江记活鱼店,这就到家了。
二人大步流星,走到了活鱼店门前,其实,从很远的地方,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屋子里闪着光亮,所以,到了门前,文娘率先举手敲门;“噹噹噹,”声音不是很大,却很有节奏。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问话之声;“谁呀?”
女人的声音,站在门外的文娘和晓月努力辩听,想知道是江白还是巧凤,不过,直到门开了,他们也没有听出来那个说话的声音是谁。
门开处,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文娘和晓月这才看清楚,是江白的阿妈,站在他们面前,两个人一声惊呼;“阿妈!”
接着晓月又问道;“阿妈,你啥时候搬过来的?”
江白阿妈没有回答他们着急忙慌的提问,而是满脸狐疑地问道;“你们是?”
江白阿妈哪里能认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子汉,所以,只好疑惑着问了起来,江白阿妈的问话,提醒了文娘和晓月,他们这才小心地报上名号到;“阿妈,我是文娘,我是晓月。”
“哎呦,看你们的样子,吓了阿妈一跳,我还以为是坏人呢,走,快点进屋。”
江白阿妈说完话,又看了看文娘和晓月的身后,接着很紧张地把文娘和晓月拽进了屋子里,江白阿妈的举动让文娘和晓月有了三分不详之感,所以,刚进到屋子里,嘴快的晓月就问江白阿妈;“阿妈,江白呢?”
江白阿妈先是唉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出去了!”
“巧凤姐呢?”文娘忙着又问了一句。
江白阿妈说;“跟着阿白一起出去了。”
“他们干啥去了,我们说好了要在这里汇合的呀!”
“哎,这件事情说起来透着蹊跷,我还是先给你们做饭吧,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呢?”
文娘立刻接过来说道;“阿妈,我们不饿,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江白和巧凤去了哪里,我们好去找他们呀!”
要不这样,家里还有剩饭和咸鱼,我把剩饭给你们热一热,等到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省得把你们饿坏了,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江白阿妈怕饿着他俩,坚持把饭热好了,又给他们端到桌子上,看到文娘和晓月端起饭碗吃上了饭,才说道;“刚才进屋的时候,你们就问我啥时候搬来的,我告诉你们吧,你们走了的第二天,我就和江白阿爸一起过来了,一直住到现在。”
其实阿妈什么时候过来的并不重要,所以,文娘和晓月两个谁也没有在朝这方面问下去,而是等着江白阿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果然,江白阿妈说完了那句无关紧要的话以后,马上即焦虑又紧张地说道;“亏了你们回来了,要不,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说愁人不愁人!”
文娘这时候忙着咽下一口饭,又安慰江白阿妈道;“阿妈,您不用愁,凡事有我们呢,您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江白阿妈,听了文娘的安慰之言,又急着说道;“这件事情你们说怪不怪,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口里嚼着饭的晓月忙着问了句;“什么事情让阿妈如此犯难?”
江白阿妈说;“你们刚才不是问我阿白他们去了哪里吗,我告诉你们,他们比你们两个早回来能有一个多时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先忙着给他们做饭,煎咸鱼,等到他们吃完了饭,问我,阿爸去了哪里,我这才想起来,今天凌晨,天还没有大亮,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正准备起床的我们,感觉有点惊讶,你阿爸说了句会不会是江白他们回来了?接着就翻身下床,走到了前屋,也没问问是谁敲门,就急忙打开了房门,房门打开以后,你阿爸看到的是一个细高个子,一副水蛇腰模样的女人,立刻吃惊地咦了一声,这功夫我也就跟着来到了门前。
我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发现她描眉画鬓,抹着红嘴唇,还特意把两条鬓角描画的细长,最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她的眼眉好像是描画出来的,还有她的腰身特别细,站在那里给我的感觉也是软绵绵的,就这功夫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倒是很柔和,就见她眼光游移着先是问道;‘敢问您是这家鱼店的江老板么?’
江白阿爸点头说是,那个女人立刻裂开嘴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江老板,我是后街成衣店的老板娘,我家里昨天晚上来了两房亲戚,我家当家的今天准备用咱们大江里最最鲜美的刀鱼招待我家亲属,不过,我家当家的知道,大江里的刀鱼很少,要起早才能捕捞得到,所以,就一大早打发我过来,想把江老板今日打捞的刀鱼全部买下。’
说完这些,那个细细的高个子女人,拿出了一把五铢钱,放到了柜台上,然后,看着我们笑了笑,转身又问了句;‘江老板,您什么时候能从大江里捕鱼回来呀?’
江白阿爸说;‘我即便现在就去江里,最快也要到午间才能回来,为了稳妥起见,你就下午来取刀鱼吧。’
听了江白阿爸的回答,那个细长的女人,回头给我们鞠了一躬,说了声;‘如此,有劳了!’
就转头,扭搭着腰身,朝后街走去,我和江白阿爸看到一大早就有买卖上门了,忙着开始张罗,为了节省时间,多捞些刀鱼,江白阿爸拿了两个干粮、一块咸鱼和一葫芦酒,扛着渔网就朝码头走去。
头午我也没寻思啥,照样在铺子里忙活,到了晌午十分,我觉得他阿爸该回来了,就到门口迎了好几回,可是,尽管我出去了好几次还是不见他阿爸的身影,这时候我担心那个大清早就来定鱼的女人来取鱼,慌忙间就去了码头,到了码头,我看别人家的船几乎都靠岸了,就问了一个船家,那个人告诉我,早晨在江里还看到了他阿爸划着船在捕捞刀鱼,这会儿没回来,兴许是没捞够,又去了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