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越来越冷。
这个年代的天气不同于未来。未来由于二氧化碳的温室效应,整个地球变暖,使得很多冬天变成了“暖冬”,在南都人们不需要穿很厚很厚的棉袄,有的时候甚至一个冬天都不下雪。
在这个年代,冬天才是真的冬天。小孩子撒泡尿立马就能结成冰,冻在地上。
姑娘们穿着厚厚的棉花袄,把自己曾经妖娆的身段紧紧地包裹在棉袄中,犹如一个圆滚滚的胖球。男人们则习惯地穿着清一色的绿色军用大棉袄,带着雷锋同志画像上那种厚厚遮耳大棉帽,努力缩着脖子,揣着手,呵气成霜,期盼着该死的冬天赶快过去。
天空零星地飘散着几颗雪花,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没下大雪,这在南都可是个奇迹。
老人们就都说,这是老天爷在憋着气呢,到时候会把大把的雪花洒下来,把整个南都埋掉。
就有人说老人发疯,南都就算再冷也冷不过现在,又说天气预报说了,今年不会下大雪。
老人们就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还太年轻,不懂老天爷的脾气,还有那气象台,它们要是一说一个准,还要老天爷做啥。又说七八年时候南都就跟现在这样,冷得不像话,老天爷却憋着就不下雪,到了年头却突然下了起来,下了很大很大的大雪,走在路上,连膝盖都能被雪埋着。
就在这些老人家坐在大门口,围着火炉唠着嗑,说着闲话的时候,陈天朗花费45万收来的煤炭,已经装在大卡车上,从三大煤场开拔一一拉到城北的一处空地。
这个地方被陈天朗临时承包下来,作为储存或者说囤积煤炭的场所。
地方够大,也没人管,完全就是个天然的大仓库,那些堆积如山的煤炭被堆在这里,简单地盖了防雨防雪的塑料雨搭,然后按照煤炭种类的不同,分批放置,当然,这些可都是钱,也必须有人看管。
抬头看看天,陈天朗对身边的何强,何大勇,胖子,石头,蛮牛,包子,齐大兵等人说,“暴风雪就要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所有人忙碌起来,开始爬上煤山给这些煤炭盖上更加厚实的草垫,再在草垫上压上沉重的砖头或者石头,用长长的绳子把煤山四个边角捆绑起来,再用粗重的铁揪栓着绳子一头,狠狠地钉在地上,让绳子绷得紧紧地。
大风雪就要来了,老天爷发起脾气,可是会毁天灭地的,如果不好好地把煤山保存起来,恐怕会被风雪刮得一块不剩。
……
眼前摆放着45万,崭新的45万!
堆积如山,就这么摆放在桌面上。
看着这么多钱,作为小舅子的卢奎高兴得合不拢嘴,就差抓着钱狂亲了,就连一向稳重的“老驴”吕建国,也是心花怒放,嘴里嘀咕着没想到到了年头还能大赚一笔。
唯有绰号叫“老鬼”的刘卫东,看着这么多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抽着烟,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干冷的天空中零星地飘洒着几片雪花。
突然,他开口问“老驴”吕建国,“你说今年会下雪吗?”
吕建国数着自己分到手的钞票,回答说:“这可说不好,下不下雪谁知道。”
卢奎则哼唧道:“看天气预报呗!听说有雪,但不会太大。”他不明白一向做事果断狠辣的姐夫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吕建国抬头看了一眼刘卫东,“东哥,你是在担心天气还是在担心煤炭的价格?我跟你说,你别想太多。就算天气变坏,煤炭的价格也涨不到哪儿去。只要山西和平顶山还有煤,这价格就钉死了,要涨也等明年这个时候!”
吕建国说的话刘卫东心里明白,他们是倒腾煤炭出身的,如今山西和平顶山两边的煤炭产量全部过剩,以至于价格总是涨不上去,就算天气真的变冷,下了大雪,有那两处煤炭储备着,南都这边的煤炭价格还是不会暴涨。
“也许是我多心了。”刘卫东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多年前那次械斗一样,明明自己亮出了刀子,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还冲上来,以为自己闹着玩,以为自己真的不敢吗?
当刘卫东将刀子捅进他肚子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用削铅笔的小刀,捅破了装满水的气球,鲜血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刘卫东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相反,还有一丝丝的兴奋,他看见对方的脸在扭曲,疼痛让那个该死的家伙开始哀嚎。
他终于尝到了自己的厉害。
但是那件事情却让刘卫东蹲了八年的大牢,也让他的家里人承受了过多的责难。
没等自己出狱,老妈就死在了医院,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
从那一刻开始,刘卫东才知道,什么叫做揪心,什么叫做噩梦。
他从狱中出来后,已经变得一无所有,没了家,没了亲人。所以他无牵无挂,可以更加心狠手辣地去抢夺属于他的,或者不属于他的东西。包括手头的煤场,包括运煤的几条路线。
然后他有钱了,他结婚了,他有了小舅子,并且靠着自己的能量,把小舅子也带到了煤霸的路上。
现在,他拥有很多,财富,家庭,还有身份,地位和荣耀。
所以他怕失去。
拥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这个道理很简单,却很少人能够懂得。
刘卫东懂得,所以他对自己先前卖煤给陈天朗的决定有些后悔,太仓促了,太像一个局了。
可惜,自己已经入局。
那么就看看这个姓陈的在玩什么花样。
刘卫东狠狠地把手头的烟掐灭。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除了聪明的脑袋外,还有一样叫做比脑袋更硬的拳头。
在铁硬的拳头面前,即使你是一条龙,到时候也要像蛇一样给我盘着!
刘卫东恶狠狠道。
眼看自己姐夫眼睛中又发出骇人的光芒,正在数钞票的卢奎不禁吓了一跳,好像这种情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是谁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