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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运接到县委办通知,市委副书记杨啸天后天上午来含城县视察工作,第一站就是城关镇,重点视察党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扶贫及园区建设等工作。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杨啸天点名要来城关镇,与其说是兑现上次在电话中的承诺,不如说是督促钱三运尽快妥善处理好敬老院一事。
如果在杨啸天来到城关镇后,敬老院一事还没有妥善处理好,那就很被动了。因此,钱三运决定,主动出击,当面和项明珠商谈,争取在杨啸天到来之前,解决敬老院管理问题。
接到钱三运亲自打来的电话,项明珠感到诚惶诚恐。对于这个软硬不吃的年轻人,她内心里是惧怕的。
项明珠虽然半老徐娘,却很注意自己的仪表。这次,她精心打扮一番后,又喷了名贵香水,然后,提起精神,来到钱三运的办公室。
“钱书记,您找我?”项明珠谨小慎微的,对钱三运非常恭敬。面前的年轻人,连她当县长的哥哥都不放在眼里,哪能得罪?
“项院长,今天找你来,是将对敬老院的初步处理意见和你通通气。毫无疑问,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违法犯罪,按照规定,是要移交给相关部门的。”钱三运冷眼盯着项明珠,观察她的反应。
项明珠不禁打了个寒战,钱三运的性格她很了解,她做了什么,心中也有数,如果钱三运执意将她移交给公安机关,前景不容乐观。
项明珠战战兢兢地说:“钱书记,能不能手下留情,不移交司法?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经不起折腾啊。”
钱三运冷冷地说:“那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你可不要说,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项明珠试探着说:“钱书记,我名下还有几个企业,实在没有时间精力管理敬老院,以至于敬老院在管理上出了一些问题。这样吧,我终止与镇政府的承包合同,让镇里派更得力的人管理敬老院,行吗?”
钱三运说:“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必须这么做!你已经违反了合同约定的条款,镇里肯定要解除合同!”
项明珠说:“好,好,就按钱书记说的办。合同原文我带过来了,今天就可以解除合同。”
钱三运说:“有充分证据表明,这几年,你管理的三所敬老院涉嫌骗取近百万元的财政补助,这还不是全部数据,实际数额应该超过百万元。如果移交司法机关,判你五年八年也说不准。你是项县长的亲妹妹,将敬老院事态扩大化,让你蹲大牢,不太好向项县长交差。这样吧,你将骗取的款项全部退还给敬老院吧。”
项明珠虽然害怕坐牢,却又不想一下子吐出百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钱三运趁热打铁:“项院长,两害相权取其轻,坐牢和退钱你自己选择一个吧。其实呀,这很好选择。这些钱本来就不属于你的,是不义之财,退出来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项明珠犹豫了好久,说:“钱书记,最近手头紧,这么多的钱实在拿不出来。要不,先退一部分吧?”
钱三运问:“一部分是多少?”
项明珠说:“我的钱全部投到企业了,这几年企业不景气,亏损严重,欠银行很多钱,真的没有闲钱。钱书记,先退二十万,以后等企业经营状况好转了,再退回余款,怎样?”
钱三运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百万元只退二十万,百分之二十,比例太低!”
项明珠说:“那就三十万吧,如果行,我保证这两天钱款到位。”
钱三运冷笑道:“项院长,你这是退还不义之财,不是让你捐款,怎么还像上街买菜那样讨价还价?在涉及人民利益的问题上,不存在讨价还价的可能!这样吧,考虑到你目前的困难,我给你几种选择:第一种,今天退钱,先退六十万;第二种,明天退钱,先退八十万;超过明天,就退还全部款项;一个星期之内还不退钱,坚决移交司法机关,皇帝老儿说情也不行!”
项明珠哭丧着脸说:“钱书记,能不能再少点,要不,今天退还五十万吧,我保证天黑之前,想方设法筹到钱?”
钱三运断然拒绝了:“不行!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项明珠无奈地说:“好吧,我选择第一种。钱书记,我今天退还六十万,余款就算了吧?”
钱三运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在敬老院举办一个捐款仪式,请县广播电视台等媒体记者参加,这六十万元就说是你主动捐助的,你到时候发表个捐赠感言,就说将分期捐款一百万元,第一批先捐赠六十万元。”
项明珠哭笑不得,说:“好吧,谢谢钱书记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等我企业经营状况好转了,我会将余款捐赠到位的。”
钱三运说:“好,就这么办。你回去筹钱,筹到钱后和我说声,捐款仪式我亲自参加!”
项明珠哭穷,并不是真的穷,筹集六十万元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即便如此,她的心头还在滴血,以捐款的名义退还六十万元,简直是在她的身上剜了一块肉。但不这样,又能怎样?钱三运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万一一气之下报案,那就覆水难收了。
走出办公室,项明珠给哥哥项元发打了个电话,一五一十说了和钱三运见面时的情景。项元发沉默良久,说,那就这样吧。
对于钱三运,项元发也是彻底没招。不管怎么说,钱三运还是做了让步:不报案,一百万元只退还六十万。至于那剩下的四十万元,其实也用不着退还了,这是钱三运给自己台阶下。等企业经营状况好转了再退还,企业经营状况是否好转,根本就没有明确的标准。
第二天上午,钱三运亲自在镇敬老院主持捐款仪式,多位镇领导出席,县广播电台、县电视台、《今日含城》报、含城县人民政府网站等县里主要媒体记者悉数到场。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雍容华贵的项明珠走上主席台,发表了感人至深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