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我的伤口,程毓璟径直坐到了办公桌后,翻开一本类似合同的东西,一页一页的看着。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连彼此交错的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我有些局促,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口挪,在我都要出去时,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打算怎样。”
我一愣,回头看他,“什么打算怎样。”
“场子去不了了,你以为胡伟达那样的人,还会善罢甘休吗。”
我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天下之大,去留不易,容身之处不好找,何况我内忧外患。那些嫌我自命清高的客人不少,如果我失去了场子这个后台,极有可能在住处就被先/奸/后杀了,但人如果离开,我在上海这样久,早就习惯了这里的节奏,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或者去了我是否能安然立足,我没有考虑清楚后路,就这样得罪了胡伟达,以后…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程毓璟,“程先生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据我所知,胡伟达虽然有钱,但到底是台湾的人,在上海没有什么产业,只是倚仗着手头积蓄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程毓璟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和他打交道的吧。
他将手上的合同放下,双手交握置在桌上,淡淡的说,“有过一次合作,我兄长在台湾做房产项目,他做的是建材,彼此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只是不多,后来我兄长去了国外,就留在了那里,台湾的公司交给了别人打理,胡伟达我见过,但他不认识我。”
我了然。原来如此,看来胡伟达在台湾混得不错,能和程家这么显赫的人攀上关系,自然也是顺风顺水,难怪这么趾高气扬的,自己做了什么毫无忌惮,仿佛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今晚如果不是程毓璟恰好经过救了我,落在那种自命不凡又混蛋的男人手里,我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
想到这里我对程毓璟的感激之情再次翻涌而出,他喝了口咖啡,“不早了,你去睡吧,我这里还有事情忙。”
我点点头,再次真正的朝他道了谢,便推门出去了,临走时不忘为他关好了门。
后半夜我被渴醒了,迷迷糊糊中下床去客厅喝水,书房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的灯光,还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别墅里除了我和他并没有别人,应该是打电话,程毓璟语气很低沉,有些不耐烦。
“这事你不必再置喙,我有我的分寸,我一向不赞成靠着联姻这样的事去助澜事业,婚姻都摆成了交易,那还有什么意思。告诉父亲,我自己安排,总之不会让他失望就是了。”
程毓璟说完这番话,里面恢复了安静。
我抿唇想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喝完水我再次爬上来,书房的灯灭了。
次日天亮,我醒的很早,总觉得睡得不是很安稳,到底不是熟识的人,我好想记得,我在蒋华东家里,睡得要比这里熟。
我摇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下楼时程毓璟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保姆不知几点来的,正在厨房忙碌着榨果汁。
我走过去,和他打了招呼,然后坐下,随意拿了一点吃着,昨晚的司机按了门铃,进来后见到我友好的笑了笑,“薛小姐早。”
我也回敬了他一句早。
“程先生,这是人事部递交上来的初次面试通过的人,一共是六位,蒋秘书走后,您的秘书一位也有空缺,这次招聘助理的同时,我想您是不是也留下一位秘书,我看了这六位的简历,学历高很年轻,非常有可塑性。应该能为您分忧解难。”
程毓璟接过来,将牛奶杯子放在一侧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翻阅着,他的脸色始终平静,并没有发现千里马的喜悦,看完了之后,他递回给了司机,“何言,这事你安排吧,秘书不急,先将助理确定下来,最终面试你来敲定人选。”
原来这个司机叫何言,我再次朝他点了点头,“何先生好。”
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也回给我一个微笑。
程毓璟非常的通人情,在他面前,仿佛没有绝对的上下级,他不是我所理解的那种万恶资本家,他比较人性化,他招呼何言也坐下吃早餐,尽管何言说吃过了,程毓璟仍旧要他坐下,“这样早赶过来,你什么时候吃的,夜里梦游时吗。”
何言非常尴尬的笑了笑,有几分被戳破的局促。
程毓璟又说,“在我面前私下不必这样拘束。”
我们又安静的吃了一会儿,这个早晨异常的明媚和温暖,他们吃饭都没有一点声音,优雅的动作和演戏一样,我只能拼命压制自己舌尖上的快/感,让我放慢品尝美事的动作,不在他们面前丢了人。
吃到尾声时,何言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是个女声,似乎有些着急,何言在听电话的同时眼神往程毓璟脸上瞟了瞟,有些为难的挂断了。
程毓璟似乎头顶长了眼睛,他问,“是公司遇到了来者不善的人吗。”
何言立在他面前,“倒是算不上来者不善,只是可能现阶段,程先生并不想看到她。”
程毓璟微微蹙了蹙眉,“是谁。”
“雷莎莎小姐。”
程毓璟的眉头彻底蹙了起来,“你不是说清楚了吗,怎么又来?”
何言说,“我的确说清楚了,我将您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雷小姐,可她不听,非要亲自见上您,还拿了她父亲来压,我也无可奈何,她的身份在那里,我一个司机不好太强硬,毕竟老程先生那里…”
何言说到这里微微抬眸看了看程毓璟的脸色,见他还算平静才说下去,“老程先生那里对待雷小姐似乎非常喜欢,我认为您还是亲自委婉一些,所以最后那两句比较果决的话,我没有转述。”
程毓璟喘了喘气,仿佛有些疲累,他默了良久后,忽然看向我,专注的盯了一会儿,在我有点发毛的时候,他说,“我似乎有个不错的去处,可以帮你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