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又换了两名弟子过来。曹言先请二人替自己换过膏药,再勉力帮着他们烧水搬柴。
一直待到仆役们都取了热水散去,三人用过早餐。曹言对他们道:“两位师兄,多劳相助,小的已经好了大半。今日之事也已完毕。将至午时,二位可先回去。明日再来换药即可。”
两名弟子听了,满心欢喜,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好了,柴房里有没别的事情,转身就走。
却不知他打的另外主意,乃是怕林明玉羞怯,不敢在别人面前演练,故而支走二人。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林明玉来到院中,先开口问道:“两位师兄可在?”
曹言侧靠着柴堆,微笑答道:“二小姐放心,他们帮我换了药,收拾停当,已自己回去了,明日才来。”
林明玉听了点点头,十分满意。
随后他又慢慢走去,把院门一锁。转身道:“二小姐,现在这时候,院中应该也不会有旁人来了。请吧。”
林明玉见状,知道他已安排妥当,持剑拱手,大方道:“曹大哥,不要笑我。”
曹言一边点头,一边把她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她今天穿着一套淡黄色劲装,足蹬长靴,手持红缨宝剑,长发结于顶上,瓜子脸柳叶眉,玉面含威,英气袭人,凛然一副绝代侠女模样。
忍不住在心中赞道,哎,她真是漂亮,只可惜我。。。
林明玉行完礼,便要开始演练。莲步轻移,先走到院子正中间,倒持宝剑,笔直站定。
摆完起手势后,左足一展,一手袖剑,一手由身后转出,娇躯侧过,轻吟一声,“问星式。”
说着,回过半身,玉腿轻提,双手持剑斜指地面,稍稍一顿,身形展动,剑若翩鸿,演练起来。
刷刷刷刷,她舞的飞快,如同一只蝴蝶翻飞,曹言看过去,只觉得眼前寒芒星星点点闪烁,配上她倾城之姿,曼妙身段,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就像夜晚中的一株婀娜桃花,无数花瓣在月光下缤纷洒落一般,着实把自己三魂七魄都勾了去,不知不觉看的迷迷糊糊,口干舌燥。
宁静的柴房院子里,两人一个运剑如风,一个怦然心动,足足过去了一刻钟。
待林明玉诸式演毕,收招谢幕,曹言还是痴痴瞧着。
她站定之后,袖手倒持宝剑,微微一躬身,轻声喘息道:“曹大哥,我练完了。这是我家传的七星剑法。”
曹言看的意犹未尽,还在发呆,闻言惊醒,忙点头赞道:“嗯,嗯,二小姐,真是太漂亮了。你,你比大小姐好看多了。”
林明玉听了,玉面微红,心想,额,你这是夸什么呢,是在说我剑术吗?
曹言未察自己失言,又奇怪道:“只是,我看你剑法轻灵精妙,不同凡响,怎么打斗起来,没这么厉害。”
说的似乎有理,其实他哪能看懂剑法,只是瞧林明玉舞的迅速,人又娇美,剑似龙吟,人比花娇,才这么胡诌。。。
林明玉听信了他,慢慢的走回他面前,答道:“是啊。本来我也十分不解。但昨天和你讨论一番,回去之后仔细一想,倒有些明白了。”
曹言看她自悟,欣慰的点点头。
林明玉解释道:“原来我看见敌人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跑来,心里就害怕了。打斗起来时候,又常常不知该用哪招哪式,胡乱使出,没有连贯,方才如此。”
又叹息道:“唉,本来我爹凭这七星剑法闻名蜀中,几乎无敌。我却把它练成了花拳绣腿,真是气人。”
她一走近,曹言看清她额头鬓角微沁出的点点香汗,红润精致面庞,不觉又陷入痴迷。
听她叹息,微微清醒,略一思索道:“二小姐,照小的看来,恐怕是你多练招式,却少对敌之故。就像大小姐那样,整天躲在府里,学过几年套路,偶尔欺负两下师兄师姐们,就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天下无敌了。却不知大家只是让着她、哄她开心。并没一个真的帮她练功。”
林明玉想了想,也点头赞同道:“嗯,你说的有理。我也是这样。和姐姐一样,过去我是林家千金,爹、娘、哥哥和府里的师兄师姐们都宠着我,让着我,从来不舍得让我跟人打斗。只是练习套路,以至于斯。”
对她自知之明,曹言又点点头表示赞许。
林明玉叹道:“唉,他们大概想不到,竟然会因此害了我。叫我现在没法替他们报仇。”
说着,回忆起过去美满生活,不禁双目泛红,又泫然欲泣。
曹言见状,忙安慰道:“二小姐,不必灰心。其实你根基这么好,只要再多练练对招,就能融会贯通的。”
又拍拍自己胸口道:“你瞧我们这些乡下孩子,从来都没人教授,天天打架,也个个练得一套王八拳呢。”
“那伙军余,虽然从军习武,不是也打不过我嘛。”
听他自吹自擂,说着不雅之言,林明玉不由伤怀尽去,莞尔一笑。
看她花容绽放,曹言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砰然跃动。
接着又出主意道:“二小姐,不如你也去别馆瞧瞧,在那儿和师兄师姐们对战演练。只要叮嘱他们别故意相让。凭你武林世家底子,相信定会突飞猛进。这样以后报仇雪恨便有望了。”
林明玉听了,心中意动,微微点头。
正想出言首肯,这时,有人忽的把柴门一推,啪啪啪啪敲了起来。
曹言一直靠在门边预备,闻声立刻转身打开。
开门一瞧,来的竟是李浩,忙躬身行礼道:“大师兄。”
李浩未进院中,一看见他竟然站着,不由惊讶道:“啊?你怎么起来了?”
“为何好的这么快?”
曹言再次欠身行礼,感激道:“是好了,多亏老爷相救及时,师兄您又给了这么神效灵药,还有二小姐悉心照顾,小的才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李浩一愣,还是想不通。
林明玉听曹言提到自己顾料他,不禁脸上一红。也向李浩低头行礼,柔声道:“大师兄,多谢你照顾。曹大哥的伤全靠你送的金疮药才好。”
李浩听了,没空再多想,只能点点头,随意道:“哦,好好好,既然已好的差不多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随后开门见山,阐明来意道:“曹言,师父让我给你带来点东西,捎两句话。”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递来。
曹言忙伸手接过,满脸喜悦道:“哎呀,老爷待我真好。小的真是感激涕零,粉身碎骨,难以为报。”
听他伤刚好一点就拍马屁,李浩并不高兴。
曹言不敢立刻打开包裹去瞧,又讪笑着问道:“呵呵,大师兄,这里面挺沉的,不知是什么宝贝?也不知老爷有何嘱托?”
李浩冷冰冰的答道:“哦,师父说你遭了这顿毒打,虽然是自己行为不端,毕竟也为李家保了安宁。所以就不责罚你了。”
曹言听着微微愕然,不像是在夸奖自己。
李浩顿了顿,又用冰凉无情声音道:“至于这包袱里面,乃是五十两纹银。因为你年岁已经不小,老爷特地赏给你的,让你找个中意的婢女丫环,或者是外边良善人家女儿。作为嫁娶之资。”
林明玉心中一动,已解其中用意,偷眼瞧瞧曹言,不知他什么反应。
曹言听到银子,仍是高高兴兴的,马上打开小包一瞧,两眼放光,满嘴叹道:“啧啧,小的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真没想到,世界上银子加起来,能有超过五十两的,还都是我的。老爷待小的真是不薄啊。”
说完又把包裹紧紧一抱,兴奋道:“呵呵,大师兄,前些日子我出府游玩时,曾遇到街角张屠户的女儿,好像叫什么张二丫的,长的十分俊俏。当时一见到,我就想娶她。现在有了这些银子,嘿嘿,一等伤愈,我就去她家问问。”
李浩看他一副见钱眼开,见色就迷的模样,不辩真假,心中鄙夷。
暗想,这厮真是无赖。那张家女儿虽然还算端正,但她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跟铁桶一样。脸上又净是麻子,整日里跟着老爹卖猪肉,弄得油光满面的。亏你也瞧得上?
曹言又腆着脸,讪讪道:“嘿嘿,大师兄,若是那张家女儿要的聘礼太多,这些银子不够,小的能否再去找老爷要一些?”
李浩一听,扑通一声,差点被他噎的摔倒,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不行不行,要是不够,找我就是了,不能再去打扰老爷。”
又叮嘱道:“哦,也不能再去找大小姐了。”
曹言满面欢喜,忙不迭的点头。
他一副下等奴仆模样,李浩一时无心再与他计较,便转身朝林明玉拱手道:“二小姐,我还要忙府中诸事,先告辞了。望你早些休息,不要累着。”
看二人孤男寡女的站在院中,又语带深意道:“对了,这小厮既然已好的差不多了,想必不用再细心照料,你若有空,可去别馆探望一下大小姐,她被师父责罚,正心情不佳,需要人开导。”
林明玉听了,明白他话里意思,自己也决定要去别馆习武,郑重的点头允诺。
李浩便转身走了。
曹言见他出门,跟着道:“二小姐,我已行动自如,不碍事了。你可早些去别馆习武,不必再来。”
林明玉深深看他一眼,低头道:“那好,你多保重,明日我不再来了。”
语声温柔,说的虽是明日,听着竟像永远。
曹言也是这么领会的,恭恭敬敬的低头抱拳,行上一礼,满怀惆怅目送她出门而去。
望着她慢慢走远的窈窕背影,心里暗想,唉,她这天之娇女,总不可能属于我这片低贱院子。
等林明玉走了,他将银子揣到怀里,挪动脚步回了柴房,找了个安全地方,仔细藏好。
之后他便安心养伤,李府之中,因此一直无事,不再多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