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知府吊着厚重的黑眼圈早早起来候着,后院的知府夫人也一早安排好了膳食,伺候完众人不用吩咐就赶紧把最近受灾事宜事无巨细地汇报了。
虽然总的来说是几乎整个江南都受灾,但是也有个轻重程度的,受灾最严重的是有“苏湖熟天下足”之称的江苏吴县一带以及浙江吴兴一带地区,其他地区受灾都是一般,按理说这种情况下百姓尚能果腹,还未到流民乱闯的地步,其次虽然一季作物毁了,但是农民还可以种第二季作物,这个冬天还是可以过得过去的,可是看看街上走来走去的百姓,这是怎回事?
最主要的是反贼煽动的,先是说朝廷立马会赈灾,粮食种子什么的,朝廷爱民如子哪能不管他们的,让百姓把留下的一些稻种吃了,没事的,一切有朝廷呢,百姓开始是不想动手中的种子的,可周围的邻居都吃了,又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朝廷会管他们,于是就慢慢地把手中的稻种吃了,而现在手中还有稻种的百姓只是寥寥无几,而待过些日子又有人煽动说朝廷要支援西北打仗,粮食什么的顾不上他们了。
一时间百姓们都慌了,手上没有余粮,地上粮食的又毁了,再种?种子都到肚子里了,怎么办?抢啊,能怎么样,朝廷不理他们,他们只能自力更生了,待知府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都迟了,这一切发展得太快了,好像有预谋一样,让人措手不及,现在好了朝廷的人终于到了,要不然,程知府都要哭了,你说他咋就那么倒霉呢?好不容易抢到的这个肥缺,到他手上就变成烫手山芋了,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有了这一笔污点,以后是别想往上升了,能平安无事下来他就阿尼陀佛了。
“受灾严重的苏湖一带有多少人家?“顾世子从程知府处了解了大概情况,和手下人汇报的差不多,也知道他没有什么隐瞒,于是开口问道。
程知府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赶紧把自己了解的一切说出来,平时什么要矜持之类的东西早就掉一边去了,带点迫不及待地说:“受灾严重的有大概九百多户人家,那些都是田里粮食糟蹋了又没有粮种的人家。”毕竟刚受灾两个多月,能够统计出这个数字也是不易的。
“那些受灾的百姓现在是怎样安置的?”
“一些流窜的灾民,下属的县城就地安抚,一些手上有种粮的劝其回乡耕种。”
“那城外的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那些是让匪患抢得无家可归的,不但我们扬州府如此,好几个府城也是。”
“可恶,现在的匪患已经如此猖獗了吗?”安王愤怒地说。
“他们的眼里还有朝廷吗?驻军是干什么的,有匪患也不知道?”其他人员也纷纷发问,显然很愤怒的样子,不过没有人发昏的说要文总督给说法,做做样子他们还是可以的。
程知府擦擦额头的汗,大夏天的,真的很热,再加上心里头的压力,汗流得更多了,也幸好文总督去安排其他事宜了,要不然吵起来他肯定是个夹心的,能说羡慕别人是荣国公府的吗?明明这些是他们驻军的事,你们有意见干嘛不去讨伐文总督,还不是人家势大,想是这样想,可还是要帮人家说好话:“事发时,文总督第一时间派兵剿匪,这不我们衙门也配合地安抚百姓,劝他们回乡。”
“嗯,大家做得都很好,不知道煽动那些流民的反贼可捉到?”顾世子问,这次赈灾只是名义上的,其目的主要是消灭反贼,如果不是反贼在其中作乱,只是几十股蛮夷也毁不了那么多田地,民众的情绪也不会那么激烈,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民众流离失所,所以这才是关键。
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多少都有点政治敏感度的,这个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划归为反贼同党的,程知府虽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别人不知道啊,而且万一有人陷害以其脱身呢?于是实事求是且措辞肯定地说“一开始我们几个府城的知府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事态已经有些失控了,便先着力安抚民众,然后派得力的衙役查探,最后捉到了四十二个人,狱吏审问出其中有二十九个是收了钱财散播谣言的,还有八个是接到命令聚众闹事的,剩下的五个都是小头目,也是受命行事的,其中有一个自杀了,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现在他们还在监牢里。”
顾世子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程知府也不可能了解得更多了,这次江南出事,看来是有预谋的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参与其中,这个程知府自己知道是清白的,所以才选扬州为赈灾的据点,其他的几个府城还有待考校,希望他们是清白的吧,真是炎热啊,这样热的天自己在江南这样的地方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府里的馨儿受不受得了,身体又怎样了,虽然信里说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样暑热的天气她那样的身子又不能受冰气,恐怕要吃一些苦了,嗯,听说江南能人杰士多,完事时让手下人寻下看。
能说顾世子是好爹吗?这种公干时刻也不忘家里的女儿,可惜顾明馨是不知道的,知道的话,定会给便宜爹颁发一个二十四孝好爹奖的。
回归正题,顾世子虽然开了点小差,可不碍他办事的,有些慎重地说:“牢里的犯人要看牢了,稍后我会安排人重审的。“
“牢里已经安排人看牢了的,定不会误了事。“程知府赶忙说。
“程知府做得不错,你的功劳皇上都记得,这次赈灾做好了,百姓们也会记得你的好的。“安王见了解得差不多了,作为皇室代表人物,适时的表现皇室的大度这是每个皇室人员义不容辞的责任,这点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敢不敢,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能为皇上,为朝廷效命是微臣的福分。“程知府忙表忠心说,嗯,这安王是在坑我吗,记得自己这是第一次和他接触吧,往常也没有得罪过他,干嘛说百姓会记得自己的功劳,百姓的功劳是一个官员能记的吗?要记那也是皇上的事,难道安王这是怀疑我是反贼一党的?这可是真冤枉了,这可怎生是好?
安王说完就又坐在一边喝他的茶了,一点也不知道因为自己只是安抚的一句话让程知府如此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