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天。
“你这几天都来这茶馆？”
问话的是武兰，顾充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还是陷入思考的茫然。
“没有啊，”
“昨天来了一次，感觉环境还不错，就带你来这儿了。”
武兰眉头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
“你在外面的时候，喜欢听评书吗？”
“评书？”
顾充疑惑，
“没怎么听过吧，现在还有评书这种东西吗？”
“呵呵呵，”武兰轻笑了一声，
“当然有，不过在现代娱乐文化冲击下，肯定是衰落了。”
“你没听过也正常。”
顾充和四哥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们都不明白武兰究竟想说个什么。
“我爸爸呢，就是个搞曲艺的，”
“说过相声，唱过戏，说过书，在小剧场挣着微薄的工资，说是艺人，感觉都配不上这个称呼。”
她手里端着茶杯，缓缓地转着杯子，里面的茶水平静地像井水，安稳不动。
“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挣不够饭钱，就别做了呗，偏偏是个死脑筋，活了这大半辈子，竟然都没想过好好找一份正经工作。”
顾充皱起了眉头，可是并没有开口打断她的话。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就在顾充忍不住想要开口打断她的话的时候，武兰突然转过头，一双眼睛盯着顾充。
“你刚刚说，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发展没有规律，没有主线？”
“没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们现在经历的世界，不是这次真正的里世界？”
顾充眼睛微瞪，
这个方面，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也不能怪顾充，他才遇到恐怖转轮多久时间，能遇到个狂欢世界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了，更别说其他各种光怪陆离的情况了。
“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猜测，”
武兰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叉搭在面前。
“本来之前，我也没想过这个方面。如果不是你说的这些线索，还有你今天带我来的这个茶馆的话，我可能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顾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兰花，杀人案，大脸盘子，喊人名字的妖怪，泼粪的疯道士，再加上杀了楚晴的不知道的妖怪，各成一体，互不相干。就好像是多个恐怖小故事，被塞到了同一个场景里面一样。”
“这样的手法别人可能想不到，也得是我。”
“我想，这可能是好几段书，被编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来的，是一段评书里。”
听到这里，顾充心里不由得震惊。
“这也是我们找不到主线的原因，”
“因为这个故事，本就没有主线，或者说，它因为包含的内容太多，从前的主线也变成了支线。”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名字吧？”
武兰开口询问。
顾充点点头，声音有些低沉：
“志异评谈。”
一种奇妙的气氛，在这张桌子这儿蔓延开来。
顾充大概相信了武兰说的话，他虽然把自己大部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武兰，可是还有一些，他隐瞒了下来。
就是关于他的梦。
他的梦是一种强大而危险的能力，这种能力总会给顾充带来一些别人难以发现和获得的线索。闾丘无言和他郑重交代过，除了她，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这件事。
他向来听闾丘无言的话。
顾充可没有忘记，那个梦里，他飘在一个小剧场上面，看见那个青色文袍的说书人。
又喜又惊。
喜的是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惊的是，世界里面，竟然还有世界。
“如果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段评书，那么，我们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门或者关键物品吗？”
武兰摇了摇头。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既然我们能进到同一个世界，这证明我们的水平应该相差不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肯定也不知道。”
“我之所以能往这个方面猜，还是因为我从小听了太多的评书了。”
好吧，本质来说，他们的情况还是没有多大改变。
对于评书来说，最重要的是书胆。可是这世界不是单纯的评书，而是多个评书故事揉在一起的，主线都混乱了，更不要书胆了。
那么，对于这样的评书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顾兄弟，”
正在顾充思考的时候，四哥伸手拍了拍顾充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看……”
他的手抬了起来，有些颤抖，顾充和武兰同时看了过去，不由得都睁大了眼睛。
只看到整场的观众包括走动的掌柜伙计，除了他们这一桌以外，所有人都停止不动了。
纹丝不动。
笑容凝固在脸上，从茶壶里倒出的水停在半空中。那些或吃或喝，或正准备拿东西，甚至正和别人争吵的人，都被定住了。
刚才还满是生活气的茶馆，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
“这是怎么了……”
顾充有些紧张，他身上可什么武器都没有。
武兰的表情也不好看，
“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站起身蹭蹭蹭地往外跑，顾充和四哥赶忙跟上。三人跑出大门，来到了街上。
街上的场景，既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所有的东西，连人带牲畜，咕嘟咕嘟滚着的铁锅停在了翻滚的那一刻，白白的烟雾以一种不可能的形态，凝固住了。
“我的老天……”
四哥下意识伸手拉住顾充的衣袖，顾充和武兰的表情都十分阴沉凝重，眼神在大街上乱扫。
“时间和空间都停止了？”
“不知道。”
顾充走下台阶，随便挑了一个人去拉，可是手竟然径直穿了过去。
武兰看着顾充也想下台阶，突然，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击了她。
不光是她，顾充和四哥也脚底一软，好像突然被放在了过山车上一样，明明站在平地上，却感觉自己身体被抛在空中忽上忽下。
一瞬间的事情，等到那种强烈的眩晕感褪去的时候，让人睁开眼睛，却发现刚才停滞的东西都恢复了正常。
叫卖的，行路的，吵架的谈生意的打伙计的，和往常无异。
不，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顾充抬眼，看到街道尽头的衙门口，贴了大大的一张的纸。
是一张判决书。
九头杀人惨案凶手两人，判，
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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