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鸭子，还茸拉个脑袋半死不活的。”提着一只鸭子跑在前面想去炫耀一番的长扬子，刚到庙前就碰上正在树下，干混吃不帮手的老道和三爷，一见着这麻鸭两老头立刻来了兴致。
“河里捡的，好几只呢！长吟子说是吃了鱼药毒死的鱼，拉肚子拉虚脱才成这样，可惜那些鱼吃不得，水面上浮了老厚一层，啥鱼都有，十几斤的大鱼就十好几条。”一手提着一篮小杂鱼，另一手提着一篮小河虾的白日，紧跟着长扬子身后回到庙前，可不敢由着长扬子去回答，那可是会把说的人和听的人一起急死的。
“不是偷得村里养的？”三爷狐疑道。
“真是河里捡的，谁家放养的还是野生的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平时在咱村河段放鸭子的那几家的鸭子估计早卖了，早半个月就没见河里有人放过了，村里那几只鸭子怕是前边荷塘放完水就被宰了，这会早晒干成腊板鸭了。有青雨跟着你还疑神疑鬼个啥，要是村里的鸭子，她早跳出来第一个拦着了。”村里人没有在河里放养鸭群，只是住的离庙近的几户有养几只鸭鹅，平时放在庙前荷塘里，这玩意儿下蛋没个准窝，走哪下哪，没谁家会把它当下蛋的鸡似的养上一年以上，都是当年养肥了家里一来客就等同不下蛋的小公鸡一样待遇，成为招待宾客的最佳硬菜，到腊月时，三爷让人把庙前藕塘水一放，它们也没了放养的地儿，就只能和分来的鱼一起宰了腌制晒干成腊鸭了。
“不是村里的就行，嗯？这白鱼条不错，赶紧整干净了腌起来。”三爷一眼看见了后面青雨手里篮子里的白鱼条，那几条一斤多的草鱼鲤鱼直接忽视了。这些鱼不像小杂鱼直接能手掐去内脏，所以没带刀剪去河边，也就没清理，囫囵地带了回来。
“那里面还有好多鲫鱼，晚上做个豆瓣鲫鱼吧，好久没吃了，还有三爷，你都给我们念叨好几回当年在江城吃的北平烤鸭有多好吃了，今儿这鸭子有了，您就给我们烤只呗。”白日想趁着两老头高兴，混点想吃的菜，可这烧菜分明是老道的拿手活儿，可刚惹着他老人家了，哪敢跟他搭话，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从三爷这下手，只要三爷应下了，做不好自然会拉着老道去做。
“这鲫鱼怕是吃不了，得养两天，这一斤多的草鱼正好做西湖醋鱼，这鱼赶紧放水里养起来，那些个不够大的苗子年后放进塘里养着去，没啥吃头。这烤鸭不是光有鸭子就行，还得有专用的烤炉，总不能架在火盆儿上，或者塞进灶膛里烤吧？”老道一有好食材，又起了料理之心，之前的贡果的事儿竟忘的一干二净了。
“肥叔先前卖猪油饼子那炉子不行吗？”这肥叔是老道的徒弟，并不是道门里的，是他那些兴趣爱好上的。是邻村一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没事儿也溜达到白日他们村混饭吃，吃的家户多了，也自然能分辨出谁家的啥菜好吃，闻着各家炊烟味儿就知道谁家今儿烧的是拿手菜，只要这家不是吝啬脾气差的主儿，厚着脸皮进屋就能跟着混顿美味的。日子久了也学会紧着往那几家厨艺好的家里跑，还时不时点出别家在某一道菜上的独到之处，供人改进。
三奶奶为人厚道博爱，三爷这又没断过山味河鲜，加上老道的独到厨艺，自是来的最勤。老道见他对美食兴趣天份都不错，就收了他做烹饪上的徒弟。
后来镇上征兵，白春雷年岁不够，白日老爸就拉着他一起去做个伴儿，谁知还真选上了，只是新兵三个月后跟白日老爸还是分开了，成了炊事班的火头军。
本来在部队炊事班混着也挺好，国家没少给机会学习深造，只是突然有个老兵要退役了，空出个肥缺。这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竞争，有竞争的地方就滋生小人，有小人的地方自会孕育出阴谋。因为一个老兵要专业了，空出一个肥缺来，肥叔是上面最数意的接替者，自然被图谋这位置的人给盯上了，在随后一次重要领导视察时的宴会上，肥叔灶台前的水淀粉里被人加入了大量食盐，结果烧出的菜自然是咸的难以入口，虽然后来查出了是谁捣的鬼，肥叔的升迁机会还是从此断绝了，心灰意冷之下就回到了地方，部队给安排转业那个厂子没做几天就破产了，于是就定做了了炉子在街上卖起了猪油饼子。
这猪油饼子是本地的一种特色小吃，是把发好的面团擀成饼状，均匀抹上猪板油、葱花、五香粉、花椒粉、胡椒粉、盐、糖和成的馅料，卷成卷再揉团按平擀成饼，面上撒上白芝麻刷上香油，再用手抬着这面从炉子上端炉口伸入，贴在用汽油筒子糊上黄泥，炉底生有炭火的特制烤炉的光滑炉壁上。带有水分的饼底会紧贴着炉壁，直到刷有香油的一面变得焦黄，用特制的带有扁平铲头的火钳轻铲翘起，才能夹取出来。
后来白日老爸探亲回家托白日大舅给他安排在了厂里食堂，这烤炉也就一直闲置在了老道着，最多没事儿时拿来烤烤红薯玉米啥的，比灶膛里烤出来的好吃。不过自从那个空降兵厂长来了后，可苦了肥叔，那货整天在肥叔负责的厂小食堂里宴请些镇上的三教九流，没事老点些费工费活儿的稀奇古怪菜式，弄得肥叔每天从早忙到晚，该有的休息日也都被剥夺了，要不是看着是白日老爸好心安排的工作，早撂挑子不干了，部队出来的人哪看的惯那货的腐败作风，没利用食物相克原理及药膳知识，给他来个慢性毒杀于无形也算难为肥叔了。
“那炉子呀，倒是能凑合着用用试试看，我去后院寻出来，长吟子把鱼先放着跟我来。”老道说着就带着正清理鱼的长吟子去向后院，不用说，这搬炉子带擦洗清理的脏活累活一应又由老道的御用苦力长吟子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