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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圣剑却邪(下)(1 / 1)

周宁微微一笑,已猜出妙龄女子的来意就是为了却邪剑,所以先行主动把剑祭了出来,一方面表示自己不惧不畏、勇于担当的胆气,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挡妙龄女子继续弹琴。因为她的琴韵愈发强盛,即使不运气都已开始侵入肺腑,周宁若再不抵挡,就要完全失去机会了。却邪剑天生有股浩然纯洁的正气,足可克制其琴声魔力,况且周宁还有另辟溪径的法门,可以把剑取出来而不需要运用真气。他自拥有却邪剑以来,遇上过不少上门滋事者,早已习惯去面对了,既不躲藏也不推委,是他向来的作风。

果然金光一起,妙龄女子就立即停止了弹奏,静静地等待着周宁把剑完全亮出。但见黄芒吞吐,橙光闪熠,仅有两尺半的却邪剑如加长版匕首一般,短小精悍。剑身花纹遍布,若皇家饰物般尊贵,端庄又精致。

天台骤然被笼罩上了层层肃穆萧杀的氛围。妙龄女子赞道:“好强的正气,果然是一把神圣之剑。”

周宁深呼吸一口,持剑在手,心中的烦恶与慌乱尽去,真气也畅行无阻了。他剑尖虚指地面,抬首挺胸,表情祥和,淡淡道:“不知姐姐的尊姓大名,何方来历?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妙龄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忍不住诧异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你始终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么?即使面对要取你性命的仇人,也不会发怒?”

周宁一怔,挠头道:“是啊,我从小到大,就没和人吵过架,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

妙龄女子有些不可思议,拍拍额头道:“好像是耶,你至始至终对我就没有丝毫怒气,明知我的琴声在攻击你们爷俩,也不主动发难……真是奇怪的孩子。”

“孩子”一词让周宁略微尴尬,但很快释然,微笑道:“既然姐姐不肯自我介绍,那么……就先替我的同学解掉蛊毒,好不好?”

妙龄女子掩嘴一笑,风情无限,说:“我为什么要解掉它?你给我什么好处?”

周宁一愣,说:“姐姐想要什么呢?”

妙龄女子眼波流转,看了看却邪剑,道:“若你把剑送给我,我就替她解毒。”

周宁摇头:“不行的,这剑已经和我气血相连,就算我愿意送,你也拿不走它,还是想别的东西吧。”

妙龄女子嘻嘻一笑,像是早料到这样的回答,道:“那你就加入六御门吧,这样人剑都在一起,也不用我费什么事了。”

周宁一呆,片刻才醒悟道:“原来姐姐是六御门的人。”

妙龄女子微笑,心里叹息一声,想:你到现在才明白我是六御门的人,未免太迟了。可见你的阅历浅薄,根本不像道派中人。估计云老头和你爷爷,把你保护得太过份了……脸上却笑意不变,柔声道:“是呀……你知道玄门七将吧?我是艾妲茉。”

周宁“啊”了一声,不由后退一步,神情陡地紧张起来。在过去的八年里,六御门对他而言向来只是传说和想象,他从未见过真正的玄门七将,仅知道他们的名号而已,如今发觉眼前这位美丽文静的姐姐,居然就是七将之首的艾妲茉时,再好的定力也难以遏制心头的震动了。

艾妲茉见他有些惊骇的样子,峨眉一蹙,奇道:“怎么?莫非我的名声很臭么?”

周宁勉强一笑,摆手道:“不、不,是如雷贯耳,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艾妲茉“扑哧”一笑,道:“受宠若惊?你这个词用得很不恰当啊……”

周宁嘿嘿傻笑,强自平息心中的涟漪,喃喃道:“看来今天是要好好地打一架了。”他知六御门的人一旦出手,绝无善了,夺剑与护剑一战,是避无可避。

艾妲茉见他迟疑,便问:“瞧你这样子,莫非是从来没有打过架么?”

周宁苦笑:“我可以不告诉你么?”其实他并非没有对敌经验,只是以前遇到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虾兵蟹将,像艾妲茉这样的顶尖高手,确是第一回遭逢。

艾妲茉悠悠说:“你真的不加入六御门?我担保你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周宁摇头道:“不行,我绝不能让云爷爷伤心……”艾妲茉道:“你倒是重情重义。”周宁说:“做人理应如此。”艾妲茉说:“那就出招吧,我让你先动手。”

周宁微笑,心已回复平静,脑中雪亮,想:“让我先动手?早在半小时前,你已先发制人了,不是么?”他转头看向袁月瑶,见她始终乖乖地站在一旁,痴痴地望住自己,眼中全是倾慕与崇拜,对于艾妲茉跟自己的对话举止,完全听而不闻、无动于衷……周宁暗自叹气,有些歉疚,想着该如何让她离开这危险之地。

艾妲茉见他犯难,已知其意,插口说:“痴*的作用,就是对心上人倾尽所有,且言听计从……你对她说的任何话语,她都无不从命。”

周宁瞪了她一眼,想:“还不是被你害的……呆会儿我若打赢了,非得让你向她赔礼道歉不可。”于是对袁月瑶说:“你先下楼到我家去,照顾一会我的爷爷,好么?”袁月瑶点头,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涩,转身慢慢地朝楼道走去,三步一回头。

直见袁月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周宁才过转身,面对艾妲茉。金色的却邪剑举起,斜指天际,右手捏个剑诀,竖在腹前,口中喝一声:“看招!”迈步向前,引剑一划。霎时有无数亮光陡生,如繁星点缀,密布于两人的距离之间。周宁右手挥出,数百颗亮点像是得到命令一般,集体向艾妲茉扑去。

艾妲茉呵呵一笑,闭起了眼睛,竟毫不阻挡,任由这阵星云般的风拂体而过,吹得衣发飘散,身姿婀娜如柳。周宁微咦,左手持剑刺出,一道橙色的电光射去。

艾妲茉举臂一挡,像赶走一只麻雀般将电光弹开,她笑道:“你何必手下留情、虚张声势,浪费我给你的机会。”

周宁眉头一皱,变换招数,唰唰刺出五剑,每一剑又散成三剑,共十五道灿烂的电光,自不同方位袭向艾妲茉。艾妲茉这才收起谑容,直了直腰,双手挥动在身前急弹:“铮铮——叮咚——铛铛——”一轮迅捷无比的琴音倾泻而出,若金戈铁马、银骑刀枪,每颗音符有如兵刃在空中飞旋,看不见任何形状,却将却邪剑的十五道电光全数拦了下来。声波与剑气相触,掀起紫色的飓风,一圈圈扩散出去,震得天台壁栏簌簌发抖。

周宁纵身一跃,半空左手急舞,甩出十二处金色的剑光,瞬间结成一朵巨大的莲花状,绚丽耀眼。随着招式累积,花瓣越展越开,空中仿佛有七彩的薄云流动,仙气四溢。周宁年轻的身影被剑光照射得分辨不清,如天神般圣洁无比……忽一声轻叱,莲花开始倾斜,慢慢倒向艾妲茉,花芯中一束玄光透出,隐含八粒晶莹的莲子,旋转缭绕,跳跃而下。这一式名为“莲动清心照妖魔”,是却邪剑的四大绝技之一。

艾妲茉妙目一瞪,精光湛然,道:“来得好!”右手一抚,绿芒闪动,弦声齐鸣,琴音发出惊人的轰响,像千万件兵器同时相击,呛啷之声大作,让她身前的空间都为之扭曲……然而这种扭曲仅是个开始,艾妲茉十指不停,轮番拨弄,无数激昂的音符破空飞去,与周宁堂皇的剑招相交,一道道刺眼的电光炸亮,把周围的景象纷纷撕裂:墙壁开始扭曲,地板开始扭曲,电线杆也扭曲,远处的山林也扭曲……所有物体都在抖动,没有了规矩尺寸,整个天台不似真实世界,一切随着琴剑的碰撞不断地扭曲、波动,再扭曲……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因为频率已超出听觉极限,只有噗噗的闷响不绝,如潮汐拍岸,直涌入人心。当中隐约可闻铮铮之音,像战鼓擂擂,铿镪有力。

周宁是第一次全力以赴动用此式,平日练习时都不敢完全发挥,如今大敌当前,自然不能再保留。只是艾妲茉的实力还是超乎他想象,剑招中的莲心八子,乃是天地至淳的正气凝聚,可以驱散一切邪戾,艾妲茉却以无上的妖音魔律,将其一一击溃,实在深不可测。周宁冷汗浃背,呼吸急促,落地后剑锋一转,虚步站定,堪堪欲使出第二项绝技:“五柳随风化狱火”,忽然胸口一痛,像有根针刺在脏腑,瞬间气血大乱。他一惊之下差点坐倒,连忙回剑支地,撑住身子,想:“怎么回事?方才并没有受伤啊,怎么好象被琴声挫坏了心脉呢?”他微微调息一下,发现这伤情在使第一招之前就已经有了,只是那时尚未倾尽全力,所以没察觉到。

艾妲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双肩稍摆,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方才已动出真元,激起了战斗兴致,全身散发着丝丝白气,如腾云驾雾般。只是凝神之下,已无法分心去掩藏乐器形状了。但见青光荡漾,一架车*小、青如翡翠、弯似满弓的古典竖琴,终于显露出庐山真面目。它色泽暗绿,质地有如矿石,弓梁里十几根弦由黑到白排布,华贵中带些诡异,样子似竖琴又非竖琴,正在艾妲茉怀里安静地躺着。

周宁的身子在尘风中有些摇晃,他抚了抚胸腹,苦笑着对艾妲茉说:“你的琴声真是厉害,有明有暗,可轻可重……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乐器练到你这样的水平,大概以声音做武器,你算天下第一人了吧?”

艾妲茉轻轻一哼,缓缓道:“你害怕也不用拍我马屁,我的水平怎样我自己清楚。论声波的控制和效果,只有五老堂的落天歌可以算古今无敌……可惜,这么多年过去,道派衰竭,怕是没人能再听到它奏响了……”她抬眼望向远处,明眸里露出些许向往和失落。

周宁“哦”了一声,缓缓举剑,再次运力,一股紫气逐渐在剑尖凝聚。他瞪着艾妲茉飘忽的身形,心想:“我原以为你的琴是透明的,现在看来是猜错了……听云爷爷说,只有将隐兵术练到最高境界的人,才能让武器一边在使用,一边却仍不脱离五维空间。不知你算是第几层……唉,这世上果然高手如云,我先前还是太过自负了,一不留神,就已遭到暗算。”

艾妲茉见他还在努力运气,欲再出狠招,便道:“你不要命了吗?虽然我也很想和你继续打下去,不过我却不愿扛个尸体回去。”

周宁勉强一笑,道:“人有些时候,不得不做一件事,即使要死,也没办法。”

艾妲茉叹息一声:“你又开始高深莫测了……看来人的思想,还是应符合自己的年龄比较好。”言罢手一抖,又继续拨动琴弦,这回却不再是金戈铁马、杀气冲天,而是返到最初温柔如水,恬静婉约的江南小调,一声声似玉珠落盘,又似山中清泉叮咚地流淌。

周宁抑制伤势,脚走七星方位,周边紫气大盛,剑身呜呜作响……他此刻已使不出“五柳随风化狱火”,只好换一招“赤龙缠月”,期望能与艾妲茉再盘旋一二。他强忍痛楚,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剑光忽明忽暗,险险地在身前聚起了一道黄色旋涡。

艾妲茉若有所思,道:“你苦苦发难,莫非是要拖延时间让你爷爷逃走么?”然后摇头,嗤笑:“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专来挑衅的?我打败了你,就会去捉弄那个糟老头子?哼哼,可笑……”

周宁脸色煞白,无法说话,横剑在胸,右手一指,黄色的旋涡辗转呼啸着向艾妲茉扑来。艾妲茉左手按弦,右手拇指、食指、中指齐拨,三道凌厉的气劲如箭矢般射去,奏出整首曲调中最高亢的音符,嘹亮却不刺耳……却邪的剑招击到她身上时,全被蒸腾的白气挡住,翻涌不停。那三支强悍的声波,穿过赤龙缠绕的剑式,折去一道;穿过紫色的护体罡气,又折一道;最后一支无形无像,穿进周宁来不及闪避的头颅里。

周宁全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脑中轰轰作响,双手动作僵住,意识开始慢慢地溃散,终于两腿一软,就此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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