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嫣目瞪口呆,她在山贼窝闹腾了好些时日才接受自己变成别人的事实,而缪兰夕居然这么容易就愿意做成别人,还想毁了原先的肉身,毁灭她魂魄易位的证据!
缪兰夕轻笑一声,继而几分惆怅:“我的身子,我虽有些舍不得,可终究不能让她坏了我的事,我已经是公主了,如何还能让这证据留存于世?”
缪兰夕步步走来,目光中早没了当初的怯怯,取而代之为堂而皇之的坦然。
“啪!”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缪兰夕往旁踉跄半步,惊诧地捂住脸颊,随即怒不可遏:“你打我?”
落嫣甩着震麻的手掌,笑道:“打你怎么了?我打的是我自己的身体,你有权利处置自己肉身,我为什么不能?”
缪兰夕眸中厉色一闪,徒然扬手挥来,却被落嫣闪躲时抓住机会,又利落送上一个追风掌,缪兰夕再次被打得一个趔趄。
“我告诉你!即便如今你是公主的模样,也只是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不信你能把这个弥天大谎撒得功德圆满,我解忧公主不轻易与人为敌,但若是有人犯我,不论做鬼做人,我都不会放过!”
缪兰夕怔怔地望着这个一身凛然不可侵犯气势的女子,不得不承认,这刁蛮公主虽换了一身皮囊,可公主的霸气和气场不减反增。
半晌,缪兰夕才回过神,气得浑身发抖,如今明明是她占了上风,可被打被吓住的人居然还是她!
“呵呵……你等着!”缪兰夕冷笑着开口,“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你欠我的东西,我要一样样讨还。我被你害得流落在外一月,你想知道那一月我经历了什么吗?被人绑架颠沛流离,嫁给不喜欢的人,差点于山贼……这些,我会向你一一讨要!”
落嫣微微失神,如今她已不想同缪兰夕解释什么了,虽然缪兰夕的那些遭遇,并不是落嫣有意为之,她甚至不清楚明明是好好送走的缪兰夕如何会变成被人绑架,然后流落山贼窝。
但这些确实跟她当初命人把缪兰夕送到江东张氏嫁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可以重来,她愿意相信戎玄说的,这世上会有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存在,她不会再强求徐安,更不会耐不住劝,鬼迷心窍般听了上清的话,将缪兰夕送到别处嫁人。
她会成全他们,然后等待、寻找戎玄所说的那类不会因为身份而抛弃自己的人。
可一切不能重来,她和缪兰夕是实实在在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缪兰夕回房后越想越火大,本是去撒撒气、恐吓一番,结果却莫名其妙吃了两个耳刮子,还被威胁一顿。这么想着,缪兰夕手心就痒痒了。
被赶到屋外的丫鬟嬷嬷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阵阵心悸害怕,瓷器砸完了,一会儿该不会要找碴打人了吧?公主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生病前的公主虽说脾气也不大好,可从不随便体罚下人,相反,她和乳母嬷嬷、贴身丫鬟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来人!”
屋外众人齐齐哆嗦,面面相觑,皆往后倒退半步,都互相拼命使着“你进去”的眼神,推搡之下,一个油嘴滑舌、喜好拍主子马匹的内侍被扔进了屋。
那内侍叫苦不迭,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得公主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最近我总觉着这府里不大安生,想来是这些侍卫都是饭桶,没几个得力的红颜蛊。你去传御林军庞统领来,我要同他商议商议,是换一批呢,还是由他亲自训练一番才好。”
原来并不是要惩罚人,那内侍高高悬在崖边的心终于平稳落地,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哪那么多废话?回个简单的话都不会了?还不快去!”
内侍听着公主不满的挑剔,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出了屋,飞也似地直奔皇城。
庞啸川正在外城训练御林军,远远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内侍冒冒失失地闯入,小丑般在御林军中间左碰右撞。
庞啸川正要怒斥,就听那人老远高喊:“庞!庞统领!公主传你!”
公主?断然不是自己的嫂子骄阳公主,尚书府还没有这号冒失的下人,想到另一个可能,庞啸川心头猛然一咯噔,难道是落嫣出了什么事?可她不是让自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么?到底怎么了……
再次踏入解忧公主府,庞啸川心中复杂,屡次到这里都是夜半无人时偷偷摸摸,今日居然是光明正大。
然他来不及感慨这些,如今他满心担忧的是落嫣。一路上追问再三,可那报信的内侍除了哆嗦和摇头,别的一问三不知。
那内侍带着庞啸川到了公主府一处厅堂,如释重负般,匆匆报了句:“庞统领请,公主就在里面。”随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院里空落落的,除了花草,再无一人。庞啸川四下望了望,厅堂门口和院外也无人值守,联想起徐安丢下公主一人在房中的那情景,他心中不详之感更甚,急忙大步往堂内走去。
猛然推开门闯入,庞啸川却登时愣住。
五福雕花的檀木桌前,解忧公主好好地坐着,正专心仔细地涂着丹蔻,一脸惬意地微笑,见庞啸川进来,放下手中的凤仙花汁笑了笑:“你来了。”
庞啸川敛起错愕,弯腰行礼:“微臣叩见公主。”
回想起他方才眼睛都不眨地模样,缪兰夕有些好笑,还真是痴情,给你一次见面机会就激动成这摸样。
“庞统领免礼,坐吧!”缪兰夕站起,走到庞啸川面前,俯身凑到他面前,“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招你来。”
那双琉璃般的晶亮眸子近在咫尺,呼吸相接,甚至能清晰嗅到到她发间、身上散发的缕缕芬芳,她今日穿件素净的玉色长裙,亮眼鹅黄抹胸里风景若隐若现,而她还有意无意地将身子靠近。
庞啸川心头一乱,急忙错开眼神,往后微仰。
“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是说只要我幸福,你什么都愿意做么?”缪兰夕浅笑,檀口轻启。
庞啸川如被针刺般,猛然抬头:“公主遇到了什么难处?”
缪兰夕的笑渐渐带上一抹哀伤,她直起身子,走去将雕花木门合上,复回到堂中。
“你那晚问我,徐安是否能给我幸福,我说能,经历此番后,他也确定喜欢的人是我。可我万万想不到,还会有人蓄意破坏。”缪兰夕蹙眉低哑下嗓音,伤心万分。
“谁?”庞啸川望着公主伤心的模样,也跟着心头一痛。
缪兰夕瞥了眼庞啸川,幽幽道:“她是徐郎从前喜欢过的人,徐郎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不再喜欢她了毛家有女招郎来最新章节。可她非但三天两头到府里大闹,说我抢了她男人,还趁我病体未愈,勾引徐郎。她说只要她活着一日,就不会让我和徐郎安生,除非我杀了她,否则她不会退出的。她……她实在太过分了!”
说到此处,缪兰夕以袖遮面低泣起来。
“岂有此理!”庞啸川徒然站起,怒道,“她现在何处?”
缪兰夕拭去眼角泪珠,像庞啸川身后幕帘投去幽怨一瞥,庞啸川会意,伸手将那帘子扯开。
风起帘飞间,背后情景一览无余。
一个穿着白色长褂之人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秀眉蹙紧,拼命摇头发出“呜呜”声。虽身着异族服饰,嘴上还画着两撇滑稽的胡须,可仍能看出是个女子。
庞啸川脑中轰然作响,但这面容,他怎会不识!她在县衙公堂昂然宣布她就是公主,她在郊野客栈出手偷袭他,她在京城酒楼给他喝的茶下了巴豆……就是她!化作灰,庞啸川也识得!
而此刻,她早已没了那傲然的气势,眼中闪烁着晶莹泪水,嘴巴被堵住,只能用鼻子艰难地呼吸着,粗重的呼吸中积满了痛苦,被绑紧的手腕也勒出道道血痕。
庞啸川心头突然涌起些怜惜,即便她再捉弄自己,可终究也只是个弱女子。
“公主,有什么需要微臣做的尽管吩咐,只是先将她松绑吧。”
“不行!”缪兰夕骤然出声回绝,眼神狠戾。
凭什么要让秦落嫣舒服,她缪兰夕当初被那伙劫匪从张家绑走的时候,怎么没人怜惜一下她?若不是她抓住机会,在一家客栈用以身相许的承诺,求那个山贼救了她,又怎活得到今日。
庞啸川微微吃惊,解忧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心狠。
虽然坊间流传各种关于公主的恶事,但几年前,庞啸川曾亲眼见过微服出巡的公主将身上的钱都掏给了街头乞讨的一家人,因她出手阔绰而被人尾随调戏,才迫使她出追风掌扇昏了那恶人。可不知何故,后来,外头竟流传公主一巴掌扇死了人。说来,落嫣也冤枉得很。
庞啸川不信那个善良的她,会没有怜悯之心。
缪兰夕见庞啸川望着被绑住的落嫣蹙眉不语,心头之火更甚,恨恨出声:“庞统领如此怜香惜玉,却忘了她是要毁我幸福之人!”
庞啸川回头望着又捂脸低泣的公主,心中的天平终是往公主这头倾斜。
“微臣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要微臣做什么,还请公主吩咐!”
缪兰夕望着痛苦挣扎的落嫣,突然改了主意:这么快让她死,太便宜她了,既然已打定主意舍弃那身子,不如让她也尝尝被人轻薄的滋味。
缪兰夕走到落嫣身边,抚上她嫩滑的脸,残忍笑了笑:秦落嫣,即便你是用着我的身子,可痛苦也好歹是你在感受。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舍不着身子就让你痛苦不了,那我今日就狠狠心舍了!
被对你一往情深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薄,你一定会痛苦吧?
“庞统领,这个女人虽然勾引了驸马,但是并未成功,估计也没被男人碰过几次。庞统领不要嫌弃,不如将就享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啥不说了,兰夕姑娘太疯狂了……嘿嘿公主落庞公子手上了,让她给人家下巴豆,这下惨了~
庞公子会不会照着缪兰夕说的做捏?来来来,继续猜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