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璃骇然惊愣,李呈肆伤势严峻,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强撑着一口气与凌清衍,月神,凰祈三人傲然对峙,唇畔却依然带着梦璃再熟悉不过的不羁笑容,眼前的景象令她触目惊心,再也无法忍受,失声喊道:“住手!”
槿兰芝唇畔含着一丝冷嘲,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锋芒,戏谑道,“真是冤家路窄,又是你这个无赖,真是报应!”
梦璃心中一颤,神色微变,心中油然而起一丝奇异念头,忽然之间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槿兰芝似乎变了,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
凌清衍蓦然回首,微微一愣,手中的剑停了下来,月神却置若罔闻般瞧都没瞧她一眼,凰祈神色惶惶不安,目光躲闪,不敢与梦璃对视,梦璃目光冷洌,一一扫过三人,继续道,“李呈肆救过我很多次,他并非凶恶之徒,你们为何要赶尽杀绝?”
凌清衍神色一怔,他忽然有些迷惘,怎么会突然动起手来,都忘了是谁先动的手,月神和凰祈却没有理睬梦璃,继续朝李呈肆杀去。
李呈肆起初听到梦璃的声音还以为是误听,现在梦璃离自己又进一步,清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呈肆再也按捺不住心间的激动和欣喜,回眸一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睬我了,我本来是要去救你的,并不是真的扔下你不管…”
话还未说完,凰祈又挥去一刀,李呈肆因为分心受了一刀晕倒在地。
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般血腥残忍的结局,凌清衍悔恨交加,见凰祈与往日居然判若两人般的阴狠样子惊骇不已,连忙出手制止凰祈,“住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公报私仇!”
梦璃彻底对凰祈失望透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一心担忧着李呈肆,迫不及待扶起他,李呈肆逐渐意识模糊,昏死过去时还不忘打趣梦璃道,“我的伤没白受,你终于肯心疼我了,…”
梦璃心中微微触动,眼中盈盈粉泪,决定不顾一切要救回李呈肆,月神不动声色的将梦璃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醋意翻滚,始终没有理睬梦璃,也不上前帮她。
凰祈也是一脸漠然,正欲离去,槿兰芝突然一步上前,气势汹汹对凰祈道,“这种流氓无赖,直接夺了苒烬剑,杀了他算了。”
“槿兰芝你…”梦璃眼中涌动着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悲伤,心灰意冷,气的身子微颤,原来友情如此脆弱,也是同样靠不住的,这些日子,槿兰芝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总觉得和她之间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就是觉得变得有些陌生和疏远,难道真如小时候芸娘谆告自己的那般,女人之间真的没有友情吗?不管曾经多么亲密无间,终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毁灭。想到此,梦璃苦笑,终是垂下手盯着槿兰芝用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你放心,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没有人可以夺走你命中注定的东西,何必要如此心急火燎?”
凰祈刚要动手,梦璃冲过去挡在李呈肆面前,失控道,“凰祈!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不会和他动手,如此出尔反尔是因为我看错你了吗,如果你非要杀李呈肆就先杀了我吧!”
凰祈眉头深锁,淡然道,“他若留着必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今日经过此事,他也不可能再与我们同心协力对抗魔域。”
梦璃冷笑道,“凰祈,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相信,李呈肆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月神冷着脸拂袖离去,凌清衍心生恻隐,淡然道,“凰祈,这不是君子所为,等他伤势痊愈,醒来之后,再问清楚苒烬剑为何会在他手上也不迟,他若不愿意一起对抗众妖魔我们再做打算。现在还是先带他回丛瑶居比较妥善。”
凰祈无动于衷,凌清衍只好和花城溪一起带李呈肆回去。
回到丛瑶居,梦璃和月神互不理睬,凰祈也是面无表情,闭门不出。
槿兰芝也回房间蒙头大睡,梦璃亲自照顾李呈肆,千初柔替她煎药,花城溪帮她打水。
梦璃让花城溪脱去李呈肆上衣,帮他上药。
槿兰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烦闷,想起梦璃对她单独说的那些话蹭得坐起,心中百感交集,愧疚难以名状,干脆起来去找她。
梦璃见槿兰芝杵在门口进退两难,叹气道,“进来吧。”
槿兰芝百思不得其解,“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在乎?”
梦璃沉默片刻,将李呈肆为自己做的一切阐述清楚,槿兰芝听完哑口无言,花城溪也唏嘘感叹说,“李呈肆也曾救过我们,我不认为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会是坏人,我只知道做人得知恩图报。”
槿兰芝最终同意救李呈肆,检查完他的伤口后说,“李呈肆外伤好医治,可是内伤严重,毕竟三种神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幸好他手中的苒烬剑还可以化解一部分戾气。”
梦璃忧心忡忡问,“那怎么办?”
千初柔深叹一口气,“我们这里只有月神可以救他,毕竟是上神,只有他的神力最深厚,只是…不知道月神是否愿意救他。”说完又瞥了梦璃一眼。
梦璃垂眸沉思片刻道,“好!我去求他。”
月华宸宫。
月神料到梦璃肯定会来求他,好整以暇得瞧着梦璃,眼中喜怒难辨,却故意问她,“不知深夜造访,有何事相谈?”
梦璃咬了咬唇,垂眸婉言道,“你能不能救救李呈肆?”
哗啦一声,月神怒不可揭,霍然挥袖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通通都扫下案几。
梦璃蓦然一惊,愣了一会,倔脾气也随之而起,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月神瞥了她一眼,冷嘲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口气吗?”
梦璃咬了咬牙,放低姿态,俯身跪下道,“求月神殿下救救李呈肆。”
月神心中一痛,怒极反笑,质问道道,“我凭什么要救他?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
梦璃羞愤难忍,霍然起身,站起来就准备离去。
月神愤然诘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如此?”
梦璃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哀怨,伤心,委屈,悲愤,失望各种情绪全部倾泻而出,为什么被视为知己的凰祈这样问,亲如姐妹的槿兰芝这样问,他也这样问?他不是自诩无所不知的上神吗?当即转身冷笑道,“也许你很了解黛月,可是一点也不了解我。”说罢,转身就走。
闻言,月神眼中波澜起伏,掩不住的痛楚与落寞,心中也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慌忙拉住她的手说,“我承认,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骄傲自负,求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李呈肆这样好?”
梦璃回眸,瞧见月神眼中的殷切期望和卑微乞求,心中不由软了下来,温言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并将自己和李呈肆认识的经过也一并告诉他,也将他执意要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取莲花冰凌钗如数坦白。
此时的梦璃只是想着消除误会,让月神明白,自己并非是朝三暮四,处处留情的女子,但是,在很多年后,梦璃回想起当时自己所说的每句话,才懊悔万分,当一切都化作尘埃,只留下一句轻叹,梦璃才不得不承认,坦诚相见是多么天真愚昧的想法!
月神心中通明透彻,似笑非笑道,“这样你就深受感动?难道我不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何你从未感动?你不觉得你说话做事很矛盾吗?你心里究竟在摇摆什么?为何经过了南渊之后,你的心如此不坚定?”
梦璃陡然一惊,如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发现一般,眸中慌乱,立即否认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以为,你是上神,神力深厚,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
月神怒极反笑,一副置身事外般的傲慢姿态,淡然冷眼瞧着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漏洞百出的话,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以为他是凡人?”
梦璃惊诧莫名,呆愣了一瞬,“难道他…”
月神冷笑,又道,“就算如此,我姑且信你一回,我只想问你,你现在心里究竟装着谁?你自己清楚吗?不要告诉我你还眷恋南渊,也不要告诉我你喜欢凌清衍,你自己也说过,你是梦璃,不是黛月,也不是苏樱眉,他也一样,他是凌清衍,不是南渊,更不是墨子衡,梦璃,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为什么不能走出过去,承认自己的心呢?”
梦璃摇了摇头,茫然若失道,“我,我…也不知道。”
月神盯着她,断然道,“梦璃,你快醒醒吧,南渊上仙已经不复存在了,凌清衍并非南渊。”
梦璃呆了呆,眼中愁绪万千,心中无限纠结,月神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以为自己话重了,沉吟一瞬,梦璃仍在发呆,口中只重复着一句话,喃喃自语,“凌清衍并非南渊…”
只听见月神又问,“我送给你的紫色冰莲呢?”
梦璃怔怔出神,恍恍惚惚道,“上次,李呈肆受伤,我把紫色冰莲给他了。”
月神惊骇愤怒,一腔怒火彻底爆发,气指着她拂袖冷道,“出去!”
梦璃眼中黯然失色,伤心离去,月神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胡乱摸索软塌,最终,无力的跌坐在榻席上,只觉得心力交瘁,心中似乎被谁狠狠地拧了一把,喘不过气来,半响,才冷笑一声,自嘲道,“梦璃,你伤人得本事果然绝无仅有。”忽又不放心,奔出殿外,几步追上梦璃。
梦璃回眸,眼中歉意微漾,月神定定瞧着她,半响,才问她,“如果我不救他,你打算怎么办?”
梦璃想了想,轻声说,“如果你不愿意救他,那我只能去求凌清衍。”
月神被她一双秋水明眸中潋滟微泛的认真和坚定眸光一震,沉默一瞬,终于道,“好!我答应你,去救李呈肆。”
梦璃惊诧莫名,“为什么?”
月神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去求别的男人。”
梦璃面色娇羞,含笑垂眸不语,月神心中一喜,面露微笑,问,“你是否喜欢李呈肆?”
梦璃佯怒,嗔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月神喜不自胜,答应立刻就去替李呈肆疗伤,梦璃带月神见到李呈肆,李呈肆格外虚弱,低声呢喃道,“水,水…”
梦璃忙扶起李呈肆,又接过千初柔端过来的水,悉心喂他喂下,月神看着梦璃体贴入微的一举一动,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道,“让开,我来。”
梦璃刚要走开,李呈肆却忽然迷迷糊糊得捉住她的手道,“梦璃,不要走…梦璃,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梦璃心中一惊,紧张的想要挣脱李呈肆的手,李呈肆却紧紧抓住梦璃得手不松手,千初柔心中偷笑:这个李呈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胆子真够大。”
月神怒目而视,猛地摔下手中的茶盏,冷然道,“我看他根本不需要本上神救治。”转身欲走,梦璃心中一急,情不自禁忙拉住他的手道,“你不是要我承认自己的心吗?他对我情深意重,我不想欠他情,若凭这个理由你是否愿意救他?”
月神眼中流光微动,停下脚步,回眸瞧着梦璃淡然道,“你果真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又傲然扫视一周后,开口道,“其他人都出去,我来救李呈肆。”
待其他人离开后,月神微曲食指,用神力操纵月之精华,神力顿时倍增,运气开始为李呈肆疗伤,又渡给他三分灵力。
几个时辰后,李呈肆终于醒来了,月神刚调息完毕,凌清衍和凰祈就来了。
凰祈开门见山道,“七曜乃陵山守护神器,快交出苒烬剑。”
李呈肆冷笑拒绝,“有本事,等本公子伤势恢复后再一决高低。”
凌清衍陷入沉思,半响,斟酌道,“你是否可以不计前嫌,与我一起去魔域幽冥帝宫夺回无垠笔,集齐七曜神器为六界除害?”
李呈肆思索片刻,语调温淳而缓慢,轻描淡写道,“当然可以,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除暴安良一直都是本公子的夙愿。我为何要拒绝你呢?不过,我如此爽快的答应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你是陵山弟子,也是因为陵山派在空灵道长的引导下心系天下,一心为民的鸿德声名远播,名扬天下,所以,我才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相信你,好吧,从即日起,就让本公子陪你们一起去去踏上寻找七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