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了很长时间,一大家人聊得不亦乐乎。
尤其是吴家二老爷,正是春风得意,儿子终于考中举人,女儿还嫁了个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的巡抚,难免高兴得多喝了几杯,喝得多了就话多,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便拉着赵大人说个不停。
赵大人则礼貌地应承着,却显得有些不意察觉的心不在焉,他应该更想和周莹说说话儿吧。
唉,每个人都会有求而不得之苦。
吃完饭已经到了下午,众人都喝了酒,又说了半日的话,难免有了疲倦之态,便又一起喝了一盅便散了。
赵大人已然喝了不少,又被吴泽拉着回苦寒斋继续喝,吴泽还喊着让秋与做几个下酒菜来。
秋与虽然本身是会做些家常菜的,可是不仅手艺达不到吴漪的水平,口味定然也不会一样。只好推说走了半日路,又喝了酒,实在乏累,才勉强躲了过去。
秋与在荷香的陪同下,其实应该说是在荷香的带领下回到了吴漪出嫁前住的房间,是个套间,雅致中洋溢着青春活力,一看房主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满目的粉色。
秋与只有很小的时候才喜欢粉色,小学中段之后就不怎么喜欢了。
这次沾吴漪的光,感受一下做小萝莉的感觉。
秋与确实是累了,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直到嫂子过来叫她吃晚饭才起来,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方往前厅而来。
晚上的家宴是西院自己办的,来的都是吴漪母亲家里的亲戚,吴漪的外祖父母还都健在,而且依然身体硬朗,现下正坐在厅中谈笑风生。
吴漪母亲的娘家姓周,也是做生意的,虽没有吴家买卖做的大,却也是一方大户。吴漪的母亲在家行三,是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备受父母的疼爱。
今日周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赶过来贺喜,吴漪外祖父母各自的兄弟姐妹里平时走动得比较亲近的几家也来了人,光是主家儿就整整坐了五桌,大人们围着说话,几个小孩子追跑着玩闹。热闹得像是过年。
赵大人在秋与来之前就已经到了,正陪着吴漪的外祖父母、父母和两个舅舅说话。
吴漪的大哥吴泽自然也在,他和赵大人两人并不像是中午喝多了酒的样子,反而精神奕奕。一个个衣着整洁鲜亮,衣衫也已不是中午吃饭时所穿,想必是洗漱换过了。
可是赵大人是何时着人来吴漪房间拿换洗衣服的秋与是一点都不知道,想想她这个做妻子的也着实是不靠谱。
虽然秋与和赵大人之前就已经把话说开了,但赵大人今日的表现也算是给吴漪撑足了面子,她也理应替吴漪投桃报李一下。
秋与心里想着,脚已经迈进了厅里,便马上堆起了笑容,在大嫂的引导下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和各位亲戚简单打招呼后便径直来到吴漪外祖父母和父母舅舅面前。
秋与在赵大人身旁站定给长辈行了礼又说了几句身体不适,过来晚了,很失礼的话。
长辈们都大度地表示谅解,一路车马劳顿,中午又应酬了一席,理应休息。
众人又说了一些话,吴二老爷便命人开席了。
席间自又是一番敬酒寒暄,恭喜祝贺以及对新姑爷的夸赞奉承。
“吴漪啊,来,快过来,坐到外祖母身边。”周老夫人笑着招呼秋与。
马上便有丫鬟搬了凳子放到周老夫人旁边,秋与笑着起身过去,甜甜地喊:“外祖母。”
秋与一直都是个乖乖女,哄男人不在行,但哄老人却一直是她最拿手的,她的形象性格也最招长辈们的喜欢。
或许吴漪也是这样的,秋与一坐下,周老夫人就拉过了秋与的手,满眼都是疼爱地看着她:“我们家的漪儿从小就是最懂事的,又乖巧伶俐。转眼间出落成了大姑娘,如今就嫁了,外祖母还真是从心里舍不得。”
周老太太说着说着竟掉下泪来,旁边的吴夫人听了难免伤感,也掏出帕子试泪,秋与连忙拿出手帕帮周老太太擦去泪珠。
看着她,秋与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别看她平时在她和爸爸面前像个慈禧老佛爷,心却最是柔软脆弱的,她此时也不知该怎么难过痛哭呢。
思及至此,秋与也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周老太太见状便拿过秋与替她擦泪的帕子又帮秋与擦泪,还不住地自责:“瞧瞧我,真是上了岁数昏了头,这大喜的日子偏招得我们新娘子一场哭。”
“外祖母……”秋与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忍不住扑进周老太太的怀里哭了起来,这些天突遭变故,孤身一人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虽说灵魂是三十岁的现代成熟职业女性,足以沉着应对,但从小到大,秋与几乎一直在父母身边生活,早已习惯了亲情的温暖,宙然失去后此时又感受到周老太太的真情流露便再也绷不住了。
“外祖母,母亲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吴漪的,也会时常陪吴漪回来看望你们。”赵大人及时温言劝慰,秋与顿时从失控的情绪里抽出,忍了哭从周老太太的怀里坐起,还带着泪就笑着说:“是啊,请外祖母放心。”说完向赵大人投去一撇感激的目光,赵大人则微微点头笑了一下还之。
“放心,放心,我当然放心。把我们家漪儿托付给白石这孩子外祖母就算死了也安心了。”周老太太用力抱了抱秋与大笑着说。
“呸呸呸,外祖母这又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活啊的。”秋与假装嗔怪地说。
“是,是,外祖母又说错话了,该罚,该罚。我自罚一杯酒。”周老太太说着捏起酒盎仰脖就喝了下去,倒真有几分豪情。
“你慢着些,少喝点,还当自己年轻呢。”外祖父要拦却没来得及,不禁念叨起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我今天高兴嘛,是不是漪儿?来,这是外祖母送你的贺礼。”周老太太说着就把手上戴着的一只做工精致的金镯子退了下来,拉过秋与的手戴了上去,“恩,还是我们漪儿戴着好看。这只镯子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送给我的,漪儿,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
秋与笑着刚想说话,却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突然在屋内炸裂。
“奶奶……凭什么给她啊,我才是你的长房长孙女,要给也是得给我。”
声音是从旁边桌子那儿传来的,今晚家宴除主桌外,其余桌子是男女分桌的,那张桌子上坐的都是两位舅舅的家眷。
秋与转头去看,记得没错的话,说话的这个穿红色衣裙的女子是吴漪大舅舅的女儿,她自己也说了,是长房长孙女。
这身衣服穿得那叫一个鲜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回门。秋与刚刚敬酒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神态动作里的不友好。
她这突然来个平地一声吼使得原本温馨甚至感人的气氛一扫而光,尴尬倒是漫延到每一个人的心里脸上。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便给谁,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一点礼数都不懂,这是什么场合哪容你胡闹。你给我出去。”周老太太生气地一拍桌子,震得屋里人的心都颤了一颤。
“你给我坐下。”红衣女子旁边的妇人一使劲把她拉回了座位上,起身对着周老太太施礼说道:“母亲,平儿我回去定然好好管教,今天是赵大人和漪儿回门的大喜日子,不如先揭过去,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完又对秋与说:“漪儿,你就看在你舅舅和我的份儿上原谅你平姐姐的不懂事好不好?”
“是啊是啊,母亲,漪儿,看我,都别生气了。”大舅舅也忙打圆场。
“听说漪妹妹是被土匪掳了去,后被赵大人所救才成就了这段姻缘。土匪窝都走过一遭了,赵大人还不仅能舍身相救,竟还一见倾心,妹妹真是好手段。”周平却突然冷哼着说,彻底拆了父母的刚搭起的台。
此言一出,屋里的空气便又降了十度。
“平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我回门的大喜日子,你污蔑我也就算了,你还污蔑赵大人。我哪里进过土匪窝了?赵大人是在半路把我给救下的,这件事人人皆知,你如此血口喷人,污我清白,是何居心?你要这镯子,外祖母,你给她便是……”秋与一字一顿地说着,掷地有声,面上瞬间梨花带雨,到最后都哭得喘不上气来,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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