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乐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她从架子上拿了颗青菜,冲着慕云容摇了摇,“要加点青菜吗?”
“嗯,也可以。”
“接着。”
陶行乐轻轻一抛,那颗青菜就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美丽的抛物线,慕云容伸手轻松接过,就听到陶行乐说道:“洗了。”
慕云容皱了皱眉头,“我?”
“对啊,再说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
“你确定?”
“要是王爷真饿死在我们雁归堂,这个责任我们雁归堂可担待不起。”陶行乐满脸写满了无辜,“早些把面煮好,我们雁归堂也好早些安生不是?”
慕云容深深地看了陶行乐一眼,就在陶行乐以为慕云容的祖宗脾气又要冒出来的时候,她听到慕云容说道:“好。”
咦,这就答应了?
陶行乐心下暗爽。
折腾人,谁又不会?
该让他干点什么好呢?只是煮碗面而已,活儿不多。
算了算了,陶行乐拿出了两个鸡蛋,对慕云容说道:“顺便把这两个鸡蛋也一起洗一洗好了。”
慕云容看着陶行乐,定定的没有说话,似乎在怀疑陶行乐哪里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于这样指挥他。
“王爷要是嫌麻烦不洗其实也可以的,反正蛋壳到最后还是要剥的。”
慕云容却忽然间笑了,他伸手从陶行乐的掌心中拿过两枚鸡蛋,“本王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无意中,慕云容的手指轻轻划过陶行乐的掌心,两人皆是一愣,接触之处竟隐隐有电流滚淌。
“我去和面。”
“我去洗菜。”
面,面呢,面藏哪里去了呢?
陶行乐一边找着面粉,一边在心里嫌弃着慕云容。
接鸡蛋就好好接鸡蛋,划什么掌心真是,莫名其妙的。
“哦,面粉原来在这。”
陶行乐把面粉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打开袋子,里面已经有一块盛菜用的大水碗了。
嗯……做一个人的面,这样的碗一碗,应该差不多了吧。
陶行乐用干布把案板洗干净,伸手从袋子里舀了冒尖的一大碗面粉出来,轻轻倒在案板上。
慕云容洗菜的动作一顿。
陶行乐看了看案上的面粉,在巨形案板的对比下,那面粉堆倒是显得小的可怜了。
到底够不够啊。
煮面的,说实话陶行乐是真不太在行,犹其还要和面来切,别的先不说,这一碗面条得多少面粉,就让陶行乐晕头转向了。
不管了,多了没关系。
于是陶行乐朝袋子里再一次伸出了手,慕云容挑了挑眉头,“你该不会自己也想吃吧,看来傅衙内的厨艺也不怎么样嘛。”
陶行乐嘴角抽抽,她似乎被看穿了,“我是担心你不够吃。”
“是吗,那我先谢谢你了。”
“你菜洗好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陶行乐有些粗鲁的把面粉袋子塞回了柜子,开始加水。
“洗好了,给。”慕云容把菜放入一个干净的篮子里备用,他好笑地看着陶行乐加水,和面,“你都不加蓬灰的吗?”
陶行乐动作一顿,蓬灰?
是用来发酵用的吗?
“找不着。”她连蓬灰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喏,那个罐子看看。”慕云容摇了摇头,提醒道。
“这这这……”陶行乐看着罐子里黑不溜丢的一坨东西,心想,难道这就是古时候的酵母?
不会吧。
“我来吧。”慕云容从呆愣的陶行乐手中接过了罐子,他取出了一个蓬球,利落地用菜刀磕了一些碎片下来,泡水,化开。
“这面就得加点蓬灰一起和,这样才劲道,才爽滑,才香。”
原来不是酵母啊。
陶行乐梗着脖子,“烧水。”
“行。”慕云容这一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到灶前烧火去了。
和面虽然麻烦,但是这难不倒陶行乐。
陶行乐举着面团,信心满满地说道:“看我给你做刀削面。”
“拭目以待。”
陶行乐的手指在刀架上轻轻点着,最后抽取了一把最小的刀,转身问慕云容,“煮面那口锅,水开了没有?”
慕云容打开了锅盖,“请吧,大厨。”
陶行乐站在锅前,她举起了面团,拿起了小刀,回忆着从前去过的那家面馆的大师傅做刀削面的样子。
一刀,“嗯……失误失误。”
掉锅台了。
再来。
二刀,“嗯……有点厚。”
三刀……直到慕云容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了他的面,他只好起身来到陶行乐的身边,“我来吧,你看火去。”
“哦。”
站在锅台前的慕云容,洗净了手,他没有立即拿起面团和小刀,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
唰唰唰。
一片片面片入锅,看的陶行乐眼花缭乱,比大师傅还厉甚至,他的身影渐渐和陶行乐想像之中的武林高手相重合。
“该你了。”
“啊?”她不会啊。
“说好了你煮。”慕云容的声音之中竟然透着些许的委屈。
“煮煮煮,没说不煮。”原来她误会了,不是让她削啊。
本来陶行乐是想放入一些奇怪的调味料的,不过看在他表演了一场的面上,算了。
他削的偏薄,很快,“青菜面好了,请吧。”
看着他吃,陶行乐忍不住有些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嗯。”
陶行乐一愣,“嗯是几个意思?到底好吃不好吃?”
慕云容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打了一个饱嗝,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就是太咸了。
被这么一夸,陶行乐不好意思了,“过奖过奖,我去看看蛋好了没。”
陶行乐转过身来,靠在桌侧,他看着正在锅前查看的陶行乐,忽然悠悠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陶行乐想了想,说道:“今天应该十六了吧,怎么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陶行乐一惊,她立即转过身来,“你怎么不早说,该煮长寿面的,就是那种一整碗一整根的那种。”
“我不讲究这个。”慕云容笑道:“再说了,再长的长寿面,到了嘴里不是也是嚼烂了咬碎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图个吉利不是?”陶行乐说道:“刚好,你刚刚还剩下了一些面团,我拉个面,很快的。”
慕云容笑,“好。”
说是拉面,其实到了最后,完全就是在捏面、搓面。
费了好一番功夫,陶行乐才把这长寿面给拉好。陶行乐小心翼翼的下锅,用筷子搅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自己给推断了。
不过好在和面的时候用了蓬灰,面和的还不错,终于好了。
陶行乐小心翼翼地盛进碗里,直到端到慕云容的面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你…你还吃得下吗?”
“还行。”
听到这话,陶行乐松了一口气,还行就行,省的给人撑坏了。
“你还能想起这个问题,还行,还不算太糟。”
“你。”原来他说的还行是这个意思,“算了,今天是你的特殊日子,我不跟你计较。”
意思慕云容能懂,只是听着怪怪的。
陶行乐说道:“你真的吃不吃的下,吃不下别硬撑,一个彩头而已,不用太在意。”
“你也太小瞧我了。”慕云容拌了拌,准备开始吃。
“那行,那你慢慢吃吧。”蛋好了,陶行乐找了个碗,捞起来晾着。
这一碗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云容已经吃的很饱的缘故,他吃的很慢。
直到,那两颗鸡蛋已经完全变凉了。
还剩最后一口面,慕云容却突然说道:“知道为何让你煮蛋吗?”
“不是说是你的生日吗?”
“是啊,生日。”慕云容说道:“小时候,从记事开始,每年今日的时候,殿外总会出现这样的一颗鸡蛋,直到十二岁。”
慕云容说的很轻松,可是陶行乐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心酸和沧桑。
“那以后都给你煮两颗!”
慕云容笑:“你这算是安慰吗?”
“不是,”陶行乐说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安慰。”
听到这话,慕云容没有再说话,而是在安静地剥着蛋。
“你还吃?”
胃口真好。
慕云容不置可否,依然安静地剥着蛋壳。
“给。”
慕云容把剥好的两颗鸡蛋放进碗里,往陶行乐的方向一推。
“嗯?”陶行乐不解,“你是寿星。”
“你替我吃了也一样。”
怎么就一样了?陶行乐纠结。
见陶行乐那纠结的样子,慕云容说道:“吃了两碗面,我实在吃不下了,帮个忙。”
——
宫中的消息传播速度一向快。
听说,昨夜有一个最末等小宫女得了陛下的恩宠。
听说,淑妃吃味质问陛下,陛下大怒禁其足。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日,可是这却是慕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罚她。
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
更有人听说,这位刚得圣宠的姑娘,和先皇后有八分相似,尤其是唇形。
“别胡说八道,各宫主子的事情,你要是想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就别乱说话。”
“我可没有乱说,她们都是这么说了。”那个说话的宫女说道:“姐姐,好姐姐,听说你跟锦绣姐姐很熟悉……”
“所以呢?你想干嘛?让她帮忙引荐?”那被求之人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陛下谁都看得上?做梦比较快。”
直到她走远了,那宫女才说道:“哼,小气,你最好祈祷别有求我的一天!”
——
“娘娘,您别哭呀,哭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呀,太子还小还需要您照顾呢。”
“呜呜呜,要不是为了宥儿,本宫就不活了。”淑妃哭着,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她就倍感委屈。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跟她大声过,结果呢?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就跟她掉脸子,还禁她足。
最可恨的是,狐狸精长什么样子都不肯让她看一眼。
“娘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如先想想办法吧。”
“你说的对。”淑妃不哭了,“去,查查她,事无巨细。”
“娘娘,这就对了。”心腹说道:“您可是小太子的依仗,您可不能哭坏了身子。”
“可是本宫忍不住,”淑妃说道:“你快看看,难道本宫已经老了?呜呜,果然以色侍君,不长久。”
淑妃拼命照镜子,不然慕皇怎么可能去找别的女人呢?一定是她老了。
“娘娘您言重了,您怎么是以色侍君呢,您和陛下之前有情,是一对有情人,陛下里还是有您的。”
“有有什么用,他的心里可以装着本宫,但同时也可以装着别的女人。”
“哈哈哈,爱妃这是吃醋了?”
就在这时,慕皇从门外走了进来。
“臣妾才没有吃醋,”淑妃说道:“臣妾只是奇怪,陛下不在妹妹那,来这里做什么,柔儿年老色衰,比不得妹妹赏心悦目。”
“嘴硬,还说不是吃醋,”慕皇说道:“什么妹妹,哪来的妹妹,没有妹妹。”
“哼,”淑妃娇嗔,“臣妾没想到陛下居然敢做不敢认,都恩宠人家了,难道还不给人家封位?”
“哈哈哈,你都听谁说的,朕的心别人不知道,爱妃还不知道吗?”慕皇笑道:“朕懂了,原来昨天爱妃就是吃了这口干醋才大闹文德殿的?”
淑妃不说话,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儿,淑妃说道:“那么陛下,那锦绣姑娘是怎么回事?”
慕皇说道:“哦,昨日她当差当的好,朕见她机灵,就让她去文德殿端茶送水了。”
“原来是这样。”淑妃只觉得,心头的阴霾一下一扫而空。
慕皇说道:“爱妃,昨日你当着大臣的面,不给朕面子,朕才不得不罚,爱妃,不会生朕气吧。”
淑妃笑道:“哪能呀,说来还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让陛下为难了。”
不知什么时候,左右已经悄悄退下。
慕皇和淑妃两人,在温暖的内室,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了一些特别的喘息。
——
锦绣回去的时候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己在被窝里无声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通铺上睡了很多宫女,房间里难免吵杂。
可是锦绣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慕皇。
宫里所有女人都在肖想的男人,可是她偏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是一个比她爹年岁还大的老头。
再有半个月她就到出宫的日子了,可是没有想到,昨夜……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是入宫初期她也就认了,为什么她马上就可以出宫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却偏偏一棍子打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