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一把大火,将含芳殿付之一炬。
这个她从重生醒来之后,就一直蜗居的地方,这个她只住了几个月却尝到了许多次从没想象过的屈辱的地方,如今看着重新修缮之后空空如也的宫殿,慕容远却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说怀念么,也不至于。
可对比如今全然属于她的云曦台,她亲手打造布置的云曦台,却始终不及含芳殿更让她有归属感。
重建之后的含芳殿,早已没了往日的规格和华丽,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连一张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她就站在曾经的书房里,看着窗外空荡荡的院子里,想起曾经那火红一片的海棠花,突然就燃起了熊熊斗志。
烧了她的屋子、砍了她的海棠,那又如何?
以为这样就能将她打到么,做梦去吧!
从含芳殿出来,整个东六宫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扫撒的宫女太监,偶尔冒出个影子,却在看到她后,飞快的避开。
“公主,咱们现在去哪儿?要回南书房了吗?”绮蓝就问道。
慕容远看着那些宫女太监明显畏惧的神色,脚步仓皇的躲开她的样子,心里好笑的不行。曾经那个做小伏低、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五公主,如今终于只单单站在这里,就让人畏惧了吧?
慕容远,你可以安息了,她在心里对曾经的慕容远如是说道。
可对于绮蓝的话,她勾唇一笑,“不,我们去椒房殿。”
椒房殿里,舒贵妃正和初夏在盘点账册。
前几日她去求了皇后,希望她出面下旨让内务府尽快替慕容宁筹备婚礼、准备嫁妆,可到了今天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她让人去打听了,内务府根本没有接到半点消息。
之前出事的时候,皇后只是下旨赐了婚,婚期定在八月。可具体的日子,郑家也不来请期,皇宫这边也没有半点反应,就一直这么拖着。
如今眼看着还有二十多天就到八月了,可她的宝贝女儿的婚礼,却还没有开始张罗。
她怎么能不急?
可是已经求过皇后了,她也不好三番五次的去催,怕惹急了皇后她直接撂挑子不干,那就得不偿失了。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这边先准备着,把库房里但凡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划给慕容宁做嫁妆,届时婚期定下来之后,不管内务府借口仓促准备不及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女儿的嫁妆都不会太寒酸,更加不会被人笑话。
本来堂堂公主,招的驸马却是辅国公府的一个庶子,这就够让人笑掉大牙的了,若是嫁妆再寒酸些,那慕容宁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好在舒家本就是巨富之家,舒贵妃在宫中又荣宠多年,得到的奇珍异宝赏赐无数,要给慕容宁凑一份看得过眼的嫁妆也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她才拉着初夏盘点账册。
毕竟东西都堆在库房里,难得一见,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了。
正点着,外面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娘娘,贵妃娘娘,公主来了!”
舒贵妃面上一喜,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哪里哪里,快请进来啊!”自打慕容宁和慕容远搬出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儿一面。
虽然宫门的侍卫说是宫中动荡,没有摄政公主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宫。
可舒贵妃知道,那都是借口。
慕容远不过是伺机报复罢了,她就是想让自己见不到女儿,让慕容宁在宫外孤立无援却求救无门。
只是如今,她怎么同意让宁儿进宫来了?
舒贵妃一面满心欢喜一面暗自疑惑的翘首盼着,双眼眨也不眨的望向门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来的人,竟然是慕容远。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进来禀报的宫女,眼里都是火光,恨不得将她的嘴撕了才好!话都说不明白,还留着那张嘴干什么用?!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惨白着脸,眼睛里已经通红的蓄满了泪水,却死咬着嘴唇愣是不敢哭出声来,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呀……”刚从门口进来的慕容远故作压抑,美妙的凤眸滴溜得转着将屋子里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舒贵妃手边还来不及收起来的账本册子上面,了然一笑,“是本宫来的不巧么,贵妃娘娘,您这是在教训奴才,还是在盘点库房啊?”
“你来做什么?”舒贵妃没好气的冷声道,连正眼也不甩给她一个。
慕容远也丝毫不在意,舒贵妃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又不是亲生母女,哪儿来那么多那么深的感情?她兀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的侍女们恭敬地在她身后垂手而立,连眼睛也不多抬一下。
慕容远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一颗一颗的摸索着,朝舒贵妃笑道:“本宫特地来探望贵妃娘娘,好歹您也抚养了本宫一场,虽说不怎么尽心吧,好歹没饿死在这深宫里,本宫心中时时都记着贵妃娘娘您的恩情。搬出皇宫已有月余,许久不见今日特地来探视贵妃娘娘,怎么、贵妃娘娘不欢迎本宫?”
厚颜无耻!
舒贵妃在心里高声骂道。
骗鬼去吧!以为她会信么,装模作样的说什么记着她的恩情,可慕容远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在埋怨自己没有把她照顾好?
什么叫做今天特地来探视她的?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来寻仇的吧?!
舒贵妃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哼了一声,根本不接她的话。
“呵呵……”她低低的笑,笑声里都是自嘲,连自己也受不了这样假模假样的说话了,慕容远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瞧把您吓得,真是罪过哟!”
舒贵妃被她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就怒声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这张小人得志的脸!”
不理会她几欲暴走的盛怒状态,慕容远淡定自若的挑了挑眉,看向她,“本宫听说,贵妃娘娘去求过皇后了?怎么样,咱们母仪天下尊贵无双的皇后娘娘,可应承了您的请求?”
舒贵妃就变了脸色,目光如炬的盯着她,质问,“你,什么意思?”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暴怒的跳起来,“慕容远,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贱种!你把我的宁儿害的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她怎么样?她都快嫁人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慕容远就冷笑道:“我不放过她,还是您不放过我,贵妃娘娘,看来您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她的眼神冷冷的,刺目又惊心的盯着她,直看的舒贵妃面色灰败,讪讪而绝望的跌坐回椅子上。
慕容远就继续道,“今早本宫就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说是要替本宫挑选驸马。本宫就不得想到您身上了……贵妃娘娘,您说,本宫同皇后水火不容的,这八竿子都达不到一块儿去的关系,她怎么就心血来潮、福至心灵的想起来,要替本宫选什么劳什子驸马了呢?”